1.五爷凶猛 祁遥伸手摁圧了一下放置在盥洗台上的洗手液,薄绿的乳状液体坠了一团到掌心,他两手都放到水龙头下,冰凉的水在感应下,自发流了出来。 他沉着眼,手里快速動作,将手给冲洗干净。 眼眸一抬,就看到透明玻璃镜里那张渐渐熟悉了起来的脸。 面容精致,轮廓明朗,一头张扬的黑色碎发,光洁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这会一双眼眸全然幽深,几乎没有光芒反射。 肤色里透着股不健康的白,鼻翼高挺,嘴唇M型,两边嘴角自然往下弯,哪怕这会心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脸上表现出来,却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孤冷模样。 发尾烫过,呈现一点弯曲,左边一排血红色的钻石耳钉从耳骨上方往下,终止于饱满的耳垂。 嘴唇感觉到一点干涩,祁遥伸出同样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圈下嘴唇,稍稍润泽。 忽的,他左边嘴唇往上一扬,勾了抹阴冷至极的笑。 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他转身走出洗手间,推开门,外面吵闹的音乐声还有令人脑仁抽痛不已的尼古丁味就直往他面上扑。 祁遥下意识拧了拧眉。 那边坐沙发上的一穿着休闲装的漂亮男孩看到祁遥出来,脸上随即浮出开心的笑。 祁遥依旧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他走过去,转身还没坐稳,男孩就抓住了他手腕。 “宁少。”男孩声音一如他的相貌,都清俊干净。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祁遥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直接将男孩给一把推开。 对方没发现祁遥这边有什么异常,祁遥向来就寡言,不管有再多人,那份热闹都传递不到他这里来,身体周围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隔膜,隔绝着外面的其他人。 苏景两手抱着祁遥的胳膊,身体倚着后者,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喂喂喂,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要那么黏糊。”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祁遥背脊挺直,冷漠斜了身边的苏景一眼,随即就把视线转到说话的那人脸上。 他嘴唇一弯,笑容没多少温度:“你喜欢的话,给你啊。” 听起来是玩笑话,然而话语又是肯定的。 王一唯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按照以往来说,就算他这样打趣祁遥,祁遥基本都不会接话的。 “算了,你的人我可不敢要。”王一唯同样笑着,他的笑容扩散到眼底,比祁遥的真实多了。 “我的人……”祁遥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字,然后他一手搭在苏景的手上。 相貌清秀的男孩顿时眼底都有光亮起来,瞳眸黑白分明,大而圆,像只柔軟的橘猫,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干净纯粹惹人怜爱。 然而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 就是同原主邹宁在一起时——对了,祁遥不是原装正版的邹宁,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来完成三个任务,远离小黑屋,让自己活,让沈轶活。 ——苏景也爬了一个投资商的床。 给邹宁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祁遥本身是个双,在现实世界那会,交往过一些男女,但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深度接触。 他似乎更宁愿做个魔法师,自给自足,而不是去找别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对他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苏景这人,脸和身体都相当不错,是祁遥喜欢的那一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芝麻玉米要,西瓜苹果也想要。 按照原定剧情,邹宁到死那天,都没有发现苏景这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祁遥不是邹宁,顶了邹宁的壳,却绝对不会再步邹宁的后尘。 例如在一系列事件后,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在沈轶意外死亡后不久,被人夜里摸进屋,给吊死在洗手台边,最后还被伪装成自杀。 “他可不是我的人。”刚好音乐声告一段落,这个间隙里,哪怕祁遥的声音不大,整个包间里的人,于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还是没从祁遥冰冷的视线里意识到任何不同,他近来忙着拍部大制作的电影,同祁遥聚少离多,听祁遥这么一说,怔了一怔,但脑袋转得快,以为祁遥这是在说他和他的粉丝。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 “对哦,苏景可是有上千万粉丝的人。”一人接下祁遥的话。 祁遥握着苏景的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苏景呆呆地看着祁遥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手指要被拿开,他猛地一用力,重新抓住祁遥。 呵,祁遥冷笑了一声,他抬眸,像是这时才正视苏景,只是神色里的轻蔑和冷淡,让苏景脊背都隐隐发寒。 “苏景,你说你是谁的人?”而不等苏景做任何回答,祁遥就替他说道,“你最近拍的那部电影,男二号,苏景你能耐不小,和导演滚了多少次?” 苏景直接傻眼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景身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光,被人来来回回扫视着。 “宁少,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苏景脸上堆砌出他认为的最完美的笑,凑到祁遥身上,朝他撒着娇。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铭扬酒店,1509号房,要不要我让人把监控给调出来,你才承认?”祁遥手臂猛地一挣,就挣脫了苏景的手。 而苏景这时候一张原本还红润的脸,已经完全白了下去。 祁遥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他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音乐不知道让谁给关了,整个包房里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半响过后,苏景从沙发上跌跌撞撞滑坐下去,抱着祁遥的腿,不愧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满眼闪烁泪光,连声哀求:“宁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导演讨论剧本,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 祁遥视线淡漠,那种淡漠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轻蔑,谁都有得到一切的渴求,谁都有工于心计的理由,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在他这里,对于背叛是零容忍。 祁遥面无表情,看苏景的神情,完全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王一唯消化了一会祁遥话里的意思,他不大相信,觉得苏景不可能有这个雄心豹子胆。 “邹宁你确定了吗,我看苏景不像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祁遥冷冷睥了王一唯一眼。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祁遥过去的做法,是将苏景给捧在手心,这个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祁遥追了苏景整整半年多,才把人给追到手,只要有空,就同苏景黏在一起,连朋友间的聚会,都少有参加。 被这么一个人当宝贝捧着,苏景除非脑子真秀逗了,不然不会做这种给祁遥头上戴绿帽的事。 事实却是,苏景真的脑袋里进水。 祁遥觉得继续待在这屋里,和苏景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怎么舒服,直接站起身。 苏景惊得两手一放,祁遥周身气息陡然凌冽,他以为对方会给他一脚,但后者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房门方向。 “你们玩,都记我账上,今天没心情了,下次再聚。” 祁遥一手握着门把,转身对屋里众人道。 时间还早,九点都没有,这些都是一群夜猫子,不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祁遥在和没在,其实区别不大。 靠坐边上的王一唯在祁遥拉开门后,立马追了过去。 “等等,邹宁。” 祁遥闻声停下脚。 “苏景的事,都是真的话,你要怎么处置他?不想脏了手,我可以代劳。”王一唯思索了片刻,随后道。 “谢了,不用。”祁遥漠声回绝。 “哎,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敢给你戴……”绿帽两字在祁遥瞬间暗下去的眸色里,及时止住。 “你继续玩,我先回了。”祁遥快速抽身,虚摆了下手,然后不见丝毫滞留,快步离开。 转瞬里,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里。 驱车赶回家,祁遥将车停靠在车库里,抜了钥匙拿手里,长腿几步就迈到了门前,打开门,一片冷漠凝重的黑暗扑面而来,伸手往墙壁上一摁,一瞬间,透亮的光笼罩着整个空旷的大厅,把黑暗完全驱散了开。 祁遥四周看了看,他穿越过来也就几天时间,之前都是在学校外购置的屋子里,偶尔才会过来沈家主宅一次。 为了避开明天的一个剧情,他必须到屋里拿走一样东西。 走到茶几边,蹲下'身,快速翻找了一会,随后找到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装着几颗蓝色晶体状颗粒,祁遥起身转去厕所,撕扯开袋子,拧开水龙头,把晶体倾倒下去,然后冲水,水声哗啦,所有蓝色颗粒都被高速冲走。 把东西清理后,祁遥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并没有等太久,兜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祁遥拿出电话,凝视着屏幕上那一个醒目的名字,一时间陷入纠结中,等铃声响了七八声,祁遥接通了电话。 “在学校?”一把低沉具有金属冷硬磁感的声音,从听筒那段传进祁遥耳朵里,他眉头微紧,沉默了几秒钟后回话。 “在家。” “明天别到处跑,我早上回来。” 对面的人音色沉甸甸,哪怕隔着电话,隔着数千里路,那股冷硬感,仿佛都随着手机,穿透进祁遥的身体,让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嗯。”祁遥点头应道。 随后耳朵里传来一阵冷漠的电子忙音。 不知道为什么,祁遥觉得整个后背都疼了起来,疼得他觉得喉骨刮痛,呼吸有点困难。 他已经将药物都给销毁了,但那股危机感,却始终还悬在头顶。 祁遥摊开手,掌心浮出一个封面完全空白的剧本,剧本自发打开,书页上面显示着三个进度条,还有一句话。 每个进度条都是全黑的,进度数100%。 至于下面那句白底黑字,则是一串时间还有一个酒店房间号。 每一天他都可以询问剧本一件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今天他询问的就是苏景同那个导演的开房时间和地点。 夜未深,但祁遥却陡然有种疲惫感涌上心头,穿过来几天,几乎无时无刻不被一种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头顶,那三个进度条,到目前为止,数值都还是100%,没有任何减值的迹象。 他以为今天同苏景摊牌,将对方给推开后,起码会有一个进度,减一点数值,可没有。 那么就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向错了。 苏景同他的死亡或者小黑屋,没有一点关联,至于沈轶那里,就更不可能有关联了。 祁遥走到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坐下,他曲着腿,背脊微微躬着,两肘撑在膝盖上,眉头深锁,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才能使进度值由100往下降。 而这一夜,祁遥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到是因为困倦,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后半夜被一个可怕的梦魇给惊醒,额头冷汗坠落到手背,心脏砰砰砰急促跳动。 他梦到自己瘫倒在一个洗手台前,脖子上捆着一根绳子,他看到自己手臂上,逐渐往身体各个地方蔓延开的血紫色尸斑。 张着唇不住喘息,祁遥从客厅回卧室,后半夜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睡,房间天花板上的灯一直都开着,黑暗让他心有惧意,总觉得一旦灯灭后,也许就会有什么人从暗黑里爬出来,然后用冰冷的绳子捆住他喉咙。 到第二天祁遥眼睛里都隐隐冒着血丝。 昨晚沈轶电话里说让他在家等着,若按照原定剧情,原主邹宁没有同苏景分手,而是在聚会后,就到隔壁的酒店开了房,沈轶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邹宁去浴室洗澡,手机放在外面,苏景看上面的名字,知道邹宁和沈轶关系不好,于是没敢擅自接,等邹宁洗完澡出来,却也一样没说沈轶来过电话,因为只要一提及对方的名字,邹宁心情瞬间就会大变,苏景最近看上了某个楼盘的一处房子,准备在这一天向邹宁提一下,邹宁人脉广,说不定可以拿到一个内部价,更或者,以邹宁现下对他的宠爱,直接送给他都有可能,哪怕在这之前,他已经收过了邹宁送给他豪车和豪宅。 剧情里,邹宁这一晚上,就是第二天都和苏景黏在一起,于第三天的中午,和苏景在一餐厅吃饭时,被沈轶的人给找到,直接给强行带回了家。 之后就是,沈轶质问邹宁茶几下的蓝色颗粒物是哪里来的,他什么时候开始碰这种东西的。 沈轶和邹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邹宁的父亲当初替沈轶挨了一枪,那一枪直接打在邹父的心脏上,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就死了,后来沈轶就收养了年仅五岁的邹宁,邹宁看着父亲浑身鲜血,尸体躺在面前,在那时候就知道父亲是为救沈轶而死,被沈轶带到沈家后,一开始各种闹腾,各种逃跑,被沈轶严厉管教了几回,慢慢意识到自己似乎怎么喊,怎么闹,都逃不出沈轶的身边。 表面安分了,骨子里始终都有着叛逆心,视沈轶为仇敌。 沈轶由着邹宁背地里各种反叛,只要不超出一个底线,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邹宁却是被人怂恿着,开始碰毒,这是沈轶绝对无法容忍的。 在沈轶的质问下,邹宁梗着脖子,和男人对峙。 一点都不肯服输,最后事情的结局就是沈轶对邹宁施行家罚,用鞭子抽了邹宁三十鞭,把人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那一场鞭打,让邹宁在床'上趴了整整半个月,也是那之后,邹宁和沈轶彻底离心,在二十岁生日过后,搬出沈家,甚至去了沈家对头的公司工作,只为了给沈轶添添堵。 邹宁会被沈轶关小黑屋,是在邹宁无意中把沈轶的行踪给泄露出去,导致沈轶中人埋伏,险些丧命。 这是剧本里提到的剧情,似乎一切的开始,就是这个早上。 祁遥昨天已经将茶几下放着的毒.品给销毁了,也接了沈轶的电话,在家里等着他,唯一的触发物没有了,那么这顿鞭子就已经可以完全避免。 理论上应该是,可和昨天夜里一样,祁遥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他摊开掌心,剧本浮现出来,每天都可以询问一件过去发生了的事,祁遥当下的所有认知,都来自剧本,剧本里的隐藏剧情,只要没有提及到的,他都不知道。 祁遥非常好奇一件事,那就是邹父当年的死亡,以沈轶的能力和手段,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查不出凶手是谁,在原主邹宁那里,对方认定沈轶就是主谋,肯定是沈轶做了什么事,要将邹父灭口。会收养他,也不过是一种伪善。 祁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不认为沈轶会将自己左膀右臂给杀了,沈轶的为人性格,是不会暗里处置人,还不给一个说法,何况邹父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绝对忠诚。 “谁杀了邹父?”这是祁遥的问题。 书页打开,进度条不变依旧是全黑,进度条下方的黑字却开始变化,快速变为两个字。 ‘邹博’。 这个名字祁遥无比熟悉,不是别人,正是邹宁的亲生父亲,邹父。 刚看到这个名字时,祁遥瞬间就觉得剧本在作假,他愣愣地看着,但很快,他意识到,剧本应该不会欺骗他,因为这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么多年,整整十四年,沈轶都没能将凶手给揪出来的原因。 只有邹父本身就是凶手,所以沈轶才在当时就把事情给极力圧下去,更是让任何人都不准再提及当年的事。 再往深处推导一下,邹父为什么要自己杀了自己,有两个可能,必然有逼不得已的原因,而沈轶也没有怪罪他,更是将邹宁给带到身边亲自照顾。 沈轶对邹宁的纵容与宠爱,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虽然邹宁并不领情。 这个原因,就等到明天再问,祁遥缓缓松了一口气,知道邹父不是沈轶杀的,也算是减轻了一点心理上的负担,他要活着,在这个陌生的异度时空活下去,有一个大前提,就是沈轶活着。 来这么些天,还没有直接见过对方,这算是第一面,虽然他现在披着邹宁的皮囊,一想到那个男人在剧本里对他做的那些惩戒,祁遥就心脏跳速加快。 下楼到客厅,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门外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祁遥蹭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走向房门方向,打开门,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停靠了下来。 副驾驶位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先一步下车,转身到后面,弯下腰,伸手开门。 紧跟着,后车座下来一个人。 男人身高腿长,一张脸刚毅冷漠,视线直接一抬,就看向了祁遥,被男人忽然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一睥,祁遥心脏瞬间漏跳半拍,这个男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但那股长居高位的威圧和震慑感也强烈得让人根本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祁遥站在门口,凝视着男人走到他面前,花了一会时间,才将眼帘垂下去,张开口,声音低哑地自己都倍觉惊讶。 “五爷。” 沈轶在家排行第五,上面有三个兄长一个姐姐,他算是最小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没有人对他看好,许多人都一度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在沈家权利争斗中被碾圧至死,但真正的事实却是,沈轶在沈家家主的血腥斗争里,以绝对冷厉霸道的手段,一举击败其他几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坐上了主位。 更是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直接带领沈家一跃成为邺城第一大家族,权势范围波及宽广。 渐渐的,没人再叫他的名字,都以五爷尊称他。 沈轶今年三十九岁,不过若他和祁遥两人站一起,不知道他们身份的,绝不会认为两人间差了整整二十岁,时光似乎特别偏爱这个男人,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年华老去的痕迹。 这段收养关系,在祁遥二十岁的时候,就会解除,沈轶在邹父墓碑前所做的承诺,就是养育祁遥到二十岁。 离那天,也不过三个月之久。 沈轶走到祁遥面前,祁遥低垂着眼帘,祁遥相貌随病故的母亲,面容精致,下颚尖瘦,睫毛浓密而卷翘,因眼帘的低垂,黑色眼睑毛便在下眼帘晕出一片淡淡的剪影。 沈轶低目看着祁遥泛着不健康白色的脸庞,薄唇轻抿着,没有任何言语。 擦身而过,沈轶走进了里屋。 司机开着车去了后院的车库,而那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则是两步跨到了台阶上。 “秦叔。”祁遥出声道。 被唤作秦叔的男人面容里浮出些长辈式的温柔祥和:“宁少。” 秦叔看着祁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屋里沈轶两手解外套扣子,秦叔便止了音,跟上去,从沈轶手里接过外套,转而挂上一边的衣架铁钩上。 进到客厅,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沈轶上身穿了件酒红色的修身衬衫,下'身搭配铁灰色休闲裤,一身的冷色调,此时面孔里也同样携裹着冰霜,将周遭空气,都一并给冰冻了起来。 祁遥愈加觉得呼吸发滞,看沈轶此时虽一言未发,祁遥却隐隐有种意外的不安,而还没等他行至沙发前,一道声音忽然炸出,喝得他心口发颤。 “跪下。” 冰霜笼罩沈轶的脸,他眼眸幽邃,宛如一个漆黑漩涡,能把人灵魂都给呑噬掉。 祁遥一头蒙,不知道沈轶为什么忽然之间让他跪下,身边站着秦叔,祁遥朝他投过去茫然不解的目光,秦叔直接避开他的视线,低垂下眼帘。 “要我说第二遍吗?” 声音泠然地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起伏,然而祁遥还是从沈轶黑眸深处察觉到一丝他已动怒的迹象。 沉默着上前,祁遥膝盖一弯,直挺着脊背,跪了下去。 2.五爷凶猛 随着咚一声膝盖跪地的重响,整个大厅温度瞬间坠入零点。 沈轶面上的是肃穆,而祁遥神色则尽是冷木中带着些倨傲不逊,一方面惧于沈轶无声散发出来震慑力,一方面又有着想和男人唱反调的心理。 这是曾经的原主邹宁面对沈轶时,固有的姿态,祁遥在刚刚对上男人凌冽眼眸的一瞬,就立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还想安稳地呆在沈轶身边——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他唯一的保命符,只要对方活着一天,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大碍,他就得小心行事,不能让沈轶发现这具壳子里,已经换了人。 沈轶眼睛幽邃犀利,似乎任何多余的小心思在对方面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祁遥低掩下眼帘,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两膝紧贴着,手臂也垂落在身侧,整个背脊,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玩人也好,养娱乐圈的小明星,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怎么样都好,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他都不会过多干涉,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严令下面的任何人,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祁遥抬头目光直直地迎视着沈轶深沉的眼眸,梗着脖子,一点都不肯妥协认错。 “秦叔,到楼上拿我的鞭子下来。”在沈轶这里,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来质问祁遥,无论对方认不认错,这顿鞭子都不能少。 他不和人讲道理,劝慰人这类温和的做法和手段,不适合他沈轶,这个视频能够发他手机上,就可以发别人那里。 邺城在西南地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要分羹,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同盘踞邺城的沈家有牵扯,但沈轶直接表明过,他们沈家不会碰那一类的东西,不只是毒,但凡违禁的,都不行。 祁遥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触他的法,违他的规,他若不严厉惩戒,便是自打脸,沈轶眸色完全暗沉下去。 秦叔听到沈轶唤他,表情当即一怔,他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祁遥,祁遥始终和外人不同,这么多年来,秦叔算是看着他长大,祁遥对沈轶冷漠,但一直视秦叔为长辈,敬重他,秦叔也将祁遥当成晚辈一样疼爱着。 所以即便明知道沈轶的行事准则,但还是出声,给祁遥试着求情:“五爷,还是饶了宁少这一回吧,这孩子身体单薄,经不起……” 祁遥看秦叔给他求饶,立马打断秦叔的话,并同时转向沈轶:“秦叔你不用替我求情,你要打就打,最好能打死我,像你当年害死我爸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他嘴里这么吼着,跪着的姿势却还是没变,男人养育他这么多年,给他优渥富裕的生活,这份恩情他记得,沈轶要打他,他不反抗。 祁遥激动的脸颊发红,一双眼睛都是悲愤和仇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沙发上坐着的沈轶原本面色没过多波动,听祁遥这么口无遮拦吼一大通,不但没有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尊敬,还完全颠倒事实。 沈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祁遥面前,因祁遥是跪着的,本就比沈轶矮一头,男人一直身,黑压压的阴影从高处沉甸甸圧下来,圧得祁遥呼吸骤停,胸腔都隐隐发痛。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沈轶眸里冷光泠然,他高高俯视祁遥,声线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一边秦叔看沈轶这个模样,知道他彻底被祁遥激怒了,沈轶的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沈轶认为是在狡辩,秦叔不敢插话,也心里祈求祁遥能够马上服个软。 “你最好打死我,像你当初害死我爸一样。”祁遥重复上一句话,拳头紧攥,指腹隐隐发白。 原定剧情里,邹宁只是一味沉默不语,没有说这番逆反的话,而到对方最后惨死,也不知道沈轶根本不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祁遥知道这样下去,今天这顿鞭子是免不了,然而他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他不能像邹宁那样,在误以为沈轶是凶手的基础上去讨好沈轶,或者努力抱沈轶大腿,那太不符合邹宁原有的人设,恨了一个人十多年,若忽然之间就不恨了,甚至于主动去接近讨好沈轶,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不说他自己觉得奇怪,就是沈轶那里,必然也会起疑心。 他不想某天醒来躺在手术台上,或者精神病院。 这中间,必须有一个大的改变。 本来祁遥还心惊明明已经销毁证据,为什么沈轶又会忽然知道,具体原委过后再思考,现在他反而要感谢那个向沈轶揭露他溜冰的人,如果不是对方,那么这个绝佳的机会,就被他给错过了。 有机会,如果让他查出那人的话,一定要好好谢谢对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轶问。 祁遥梗着脖子:“我当然知道,难道我说错了?” 沈轶盯着祁遥满是恨意的脸,原本没打算解释,因为事实一旦说出来,便是毁了邹博在祁遥心里的完美父亲形象,可不说,任由祁遥继续这么误解,以前他觉得无关紧要,但忽然间发现,被祁遥愤恨的眸子盯着,心中异常愤怒,他不想再隐瞒下去,是时候让祁遥明白真相。 哪怕是迟了十多年。 “……害死你父亲的人是他自己,我真要对付一个人,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更不会让他的儿子有机会在我身边一待就是十四年,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来顶撞我忤逆我的。” “秦叔,我让你拿鞭子。”沈轶视线猛地转到秦叔那里,后者身形明显僵了一瞬,随后秦叔快步往楼上走。 一两分钟后,秦叔下楼来,手里拿着一条做工精致、泛着冷冷寒意的皮鞭。 沈轶从秦叔那里接过鞭子,秦叔嘴唇动了一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遥看到沈轶手里拿着的鞭子,整个后背条件反射开始抽痛。 “转过去,把衣服脫了。”沈轶直接以一种绝对冷冽的口吻命令祁遥。 祁遥满脸的错愕,沈轶不会撒谎,既然他说他父亲的死与他无关,那么就肯定是,这个男人的强大,让他根本不需要以说谎来掩饰什么。 而这就说明,这十多年来,他根本就是恨错了人,把一个对他溺爱的长辈当成了仇人。 祁遥扬手,解开外套扣子,又两手交叉,抓着驼色的棉麻衫,一把脫了下来。 整个上半身光倮,因多数时候都待在室内,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一身瘦骨嶙峋,就那么看着,都令人心生不忍,秦叔往前走了一步。 啪,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凭空响起,秦叔前行的步伐骤然一顿,反而向后退了数步。 皮鞭裹携着凌冽的寒风抽打在祁遥赤倮的脊背上,一鞭下去,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幽然浮出。 跪着的人背脊剧烈摇晃了一瞬,整个身体于瞬间绷到极致,更是细细发着抖,而一鞭过后,紧接着又是第二鞭。 偌大空旷的大厅响起一连串的皮鞭打在肉骨上的破裂声音,猩红的血痕在原本光倮莹白的皮肤上,转眼里就交错纵横,密密麻麻密布着,在一开始因没防备痛吟了一声后,祁遥都始终紧紧咬着下嘴唇,任冷硬的皮鞭打在背上,拖拉出血痕,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到三十鞭惩戒结束,祁遥额头冷汗坠进他眼眶里,刺激得他眼睛难受发酸。 沈轶停下手,把沾染了祁遥血的鞭子给秦叔,秦叔哆嗦着手接过。 “叫齐医生过来,多带些活血化瘀的伤药。”沈轶眯眼看着祁遥被他抽得血肉模糊的后背,孩子不听话,该教训的是要教训,可教训过后,不是就这样不管,这个人和任何人都是不同的,他是真喜欢他,打祁遥的每一鞭,他心里其实也在疼。 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表露出来,沈轶面上的愠怒褪开,他动身上了楼,留下客厅一站一跪的人。 带着血的鞭子在秦叔手里像烫手山芋一样,他放在一边,沈轶一离开,他不加掩饰对祁遥的关切,快步上去,两手搀扶祁遥起身。 祁遥手臂后侧也被鞭子有划过,秦叔小心翼翼,不去碰祁遥的鞭伤。 “宁少,你不要怪五爷,他也是太生气了,才会这么做,你别怨恨他。”秦叔低声说着。 祁遥眼帘眨了眨,将咬着的下嘴唇放开,他舌头舐过唇瓣上的血迹,询问另一个问题。 “刚才五爷说的,都是真的?我爸他……害死我爸的,是他自己?”祁遥抬目注视着秦叔,一张俊秀精致的面庞上毫无血色,眼底也瞬间有了像是要随时溢出来的浓烈悲伤,瘦弱的身躯微微摇晃,脆弱得不堪一击。 “是,都是真的。”这事秦叔也知道,不过沈轶严禁他人向祁遥提及这事,秦叔也不敢违抗沈轶的命令,何况这个事实,就祁遥而言,其实他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为什么?”祁遥看着秦叔,要知道完整的原因。 秦叔并不想说,可祁遥那副悲伤里的执着坚持,让秦叔在叹息一声后,把整个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了祁遥。 祁遥扯开嘴角,他有点想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那是他的父亲,他一度敬重的父亲,本质上,却不过是一个被美色'诱惑,然后背叛亲情友情的男人,那样一个人,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推开秦叔扶着他肩膀的手,一摇一晃地朝楼上走,背影萧瑟,周身都笼罩着一股伤痛和难过的情绪。 秦叔过去想搀扶祁遥,祁遥一把挡开秦叔的手,他微笑着,嗓音低哑,哭腔明显:“我想一个人好好待一会,秦叔你别理我好不好?” 秦叔手臂顿在半空中,他心中震颤,甚至不敢动,怕自己一动,祁遥眼眶里聚集起来的泪水就会掉下来。 “谢谢秦叔。”祁遥缓慢转过身,就那么一背鞭痕惨烈地抓着楼梯扶手,走上楼,走进自己房间。 房门一关上,祁遥面上忽然大变,他一手握着拳,牙齿紧紧咬着拳头,一手指骨用力弯曲,抠抓着墙壁,朝床铺方向挪动。 膝盖一碰到床沿,祁遥身体就一哆嗦,他抓着床单,慢慢俯身下去,脫了鞋,整个人趴伏在床'上,整个后背像裂开一样,尖锐的刺痛一波一波蔓延到身体各处,侵袭进大脑皮层,扩散到手指尖,剧烈的疼痛让他呼吸间空气都刮着喉骨,整个喉咙发痛。 扬起手,抓着脸下的枕头,将其揪扯得变形,埋头于枕间,沉沉喘'息了片刻,跟着祁遥偏过头,半张脸显露出来,深拧的眉头昭示着疼痛依旧,但除此以外,他嘴角却是毫无征兆地扬了起来,笑容不再满是伤痛,而是有着喜悦和高兴在里面。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降了一个值,由100变为99。 这一场痛,并不是毫无用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从这一刻起,他可以慢慢开始做改变,却不会引起沈轶的怀疑。 他要沈轶看到他的努力向善,要远离那些会推动沈轶关他小黑'屋的人,他要沈轶活,他要自己活。 3.五爷凶猛 刚接到秦叔电话,齐医生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真是沈轶出了什么事,匆匆赶过来,却发现有事的不是沈轶,而是另外的人。 当推开门,屋里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齐医生刚松懈一点的神经,立马又绷了起来,到走进房,看到趴伏在床'上,呼吸都似乎像断裂了一般的祁遥时,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医生是沈轶的私人医生,沈轶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多是找齐医生过来,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他跟沈轶这么多年,第一次见。 齐医生不算是外人,这件事的缘由,也没有瞒着的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反而有益处。 于是秦叔简略说了一番祁遥做了错事,然后被沈轶施以小惩。 给人上过伤药,齐医生另将一颗安'眠药给祁遥就水喝了,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秦叔将齐医生送到门口,目送医生开着原本停靠在门外的汽车远去,回过身,上楼去了沈轶书房。 沈轶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楠木桌后,埋首于面前的一份文件,听到隐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立马就抬眸,而是继续审阅着。 到秦叔走到面前,毕恭毕敬唤了一声,方缓慢抬头。 “五爷。” “走了?”沈轶上下嘴皮轻轻一碰。 秦叔跟沈轶这么多年,对于沈轶真实的秉性早一清二楚,男人看起来似乎面容沉默冷静,心底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关心着睡在某间卧室里的男孩的。 “是,齐医生已经走了,给少爷擦过伤药,为防他疼得厉害,给他吃了颗安眠药。”秦叔说道。 沈轶指腹在文件上方的边角上摩挲了一瞬,像是随口:“有伤到筋骨没?” 秦叔摇摇头:“没有,都是皮外伤,就看着狰狞。” 沈轶直起身,面上隐有一些变化,他身体往后,靠在木质椅背上,眉宇间若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些疲态,这个男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抗起这个巨大的沈家,那些兄弟姐妹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臣服,不再有二心,然而他血管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他如何不知,那都是些表面现象,那些人就像一群凶悍贪婪的鬣狗,巴不得他这里出点什么状况,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虽然难以撼动他的位置,但总会找各种方法给他使绊子。 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巧合,沈轶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四周虎视眈眈,可对方竟然敢从祁遥这里下手,看来是真嫌自己命太长。 “秦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严苛了?”沈轶思绪转回到祁遥这里,他做事向来都不会过问他人的意见,他的世界,由他创建法则,不管是谁,只要跟着他一天,就得一天守他的法。 是黑是白,都是他个人说了算,这次,第一次直接对祁遥动用武力手段,沈轶忽然发现,他竟然是犹豫的,甚至于现在,他的右手,拿过皮鞭的手,指骨间隐隐有僵麻感。 他已有许久没亲自对谁動过手,要惩戒犯错的人,都是交由他人处置。 祁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不是后悔打了祁遥,而是心中竟是微有担忧,他了解祁遥的个性,男孩被他宠溺到现在,别说挨打,往常就是重话,他也没同对方说过几句。 经此一遭,男孩会不会离得他更远,还有三个月,他做过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三个月后就会让男孩自行选择去留。 沈轶右手指骨弯曲起来,他看向秦叔,其实更想问一句,那孩子恨我吗? 秦叔再次摇头,并说道:“宁少向我确认他父亲的事,他已经相信此事,眼里的那些仇恨也基本都消散了,五爷你这样做是为宁少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到五爷你的良苦用心。” “他碰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不会使人上瘾,但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就让邹宁待在家,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戒干净。”沈轶眉头一锁,语气复又冷沉起来。 “是,五爷你尽管放心。”秦叔躬身。 沈家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实业非实业,房地产,运输,汽车,娱乐圈影视,互联网,甚至于还和政府部门有合作,沈轶做为沈家家主,私人时间其实非常少,为了祁遥的事,他临时改了行程,当天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离开了。 留下秦叔在家里守着祁遥。 祁遥一觉睡到傍晚,动一下背部都传来钻心的疼,就那么一直趴在床上,中途起来上过厕所,一点都没胃口,吃了半碗饭,就又呑服了安眠药睡过去,第二天十点过,若不是秦叔来喊他,他估计还得躺下去。 秦叔敲门进去,给祁遥送早饭。 在七点多的时候,秦叔到过屋里一趟,见祁遥睡得沉,秦叔就没叫醒他。 祁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两手撑着床,缓慢爬起来,移动间拉扯到后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祁遥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伤在背上,涂抹了膏药,但伤口都还未完全结疤,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用被子轻轻盖着,这么一起来,被子自然掀一边,上身于是暴露在空气里,冷气从窗口直灌进来,激得祁遥打了个寒颤。 秦叔忙放下饭菜,过去将被子往上揽,披到祁遥身上。 祁遥唇色发白,嘴唇更是因干涩而脫着皮,他拿口水稍微润泽,哑着音问秦叔:“五爷他还在家里吗?” “七点那会就走了。” “怎么那么早?”祁遥诧异。 “与兰家的人约了见面,商讨两家合作的事。”秦叔解释。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五爷的行程,不是我在负责。” 祁遥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落寞和无助。 “宁少你是有什么事要同五爷说吗?可以给他打电话。”秦叔出着法子。 祁遥猛地一抬眸,眼睛也陡然一亮,但下一秒,眼神黯淡下去。 他摇着脑袋,咬了下嘴唇:“不,没事。”他想向沈轶道歉,用手机的话,太过不正式,他得亲口向沈轶道歉,然后求得他的原谅。 用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在第三天的时候,祁遥差不多就可以下床走动,速度比往日慢一些,但不至于过于影响。 期间祁遥接到过姜欢的电话,姜欢在电话里不迭声地对祁遥说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他们那次聚在一起溜冰的事,目前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家门,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再过去看祁遥。 姜欢话语中透露,他知道祁遥被沈轶抽打的事,祁遥在挨鞭子的第二天,就从剧本那里询问到了发视频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姜欢,事实却并不是,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听过名字的人。 那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准备自己去查,那是非原剧情里的人物,剧本知晓的也不多。 这天吃过午饭后,祁遥套上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一拧,意外的竟是拧不动。 祁遥心中顿觉惊愕,他盯着手里的门把,又拧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状况,房门竟是纹丝不动。 厨房那里有人走出来,脚步声渐次靠近。 一转头,祁遥就看到已经站在他身后三四米开外的秦叔。 秦叔眼睛从祁遥面庞往下落,落他的右手上,看他一副诧异的表情,向祁遥说这是沈轶在离开时的吩咐。 “五爷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少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伤。”顺便把毒给戒了,这话秦叔就没有提及了。 祁遥手臂缓慢从门把上垂落下去,他走回客厅,客厅空旷,凉风直从窗口往里灌,祁遥将外套给穿上的,莫名里竟还觉得冷气直往脖子里灌,微微打了个寒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结疤,不应该是鞭伤的缘故,祁遥转身,想往窗户外望,忽的身体晃动,脑袋一阵轻微的眩晕,视线有一刹那的模糊。 他及时抓着身边的墙壁,稳住摇晃的身躯。 祁遥猛地眨了下眼,他低目看向自己的手,连带着手指,都毫无征兆,有不受意志控制轻轻哆嗦的迹象。 这种情况,祁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瞬间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祁遥忽然间没了动作,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眼里光芒更是慢慢有散开失去焦距的迹象。 祁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秦叔却是相当明白,他连叫了祁遥数声,男孩才在眸光的一阵剧烈波动中,回过神来。 “秦叔你叫我?”祁遥抬眸盯着一边的秦叔,秦叔神色古怪,关切之情相当明显。 然后祁遥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祁遥忽然里就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微突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 “秦叔,屋里有绳子吧,你帮我找一条来。”祁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本来摊开的手掌,这会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色的筋脉都明晰可辨。 秦叔眉头顿时一拧,祁遥背后还有伤,在这个时候竟然毒.瘾犯了,若真拿绳子捆住,挣扎里,肯定会再次迸裂背后的伤口,秦叔不忍心看到那幕情形出现。 “只是以防万一,我瘾不大,绑起来,反而更好一些。”祁遥做着解释,让秦叔不用担心他。 “好,那你等会。”秦叔去离开去找绳子。 祁遥走到饮水机边,拿杯子一连接了两杯冷水,咕噜噜灌进肚里,手指捏着杯子,某个瞬间,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暴戾感,想直接将玻璃杯给摔碎。 他极力圧制那股翻涌而出的暴躁感,吸食的次数不多,前后就两三次,说是新型的,不过该上瘾还是会上瘾,它作用在人体的神经细胞里,侵袭神经末梢,一旦中间停吸时间过长,人就会有百爪挠心的焦躁不安感,体內像是忽然间就蹿进无数的蚂蚁,在啃食和咀嚼他的脾脏肺腑。 程度不算重,但只是这么点,已经让祁遥有种想撞墙的冲動。 他从楼上回自己卧室,秦叔速度很快,找来了一条绳子。 祁遥抽了张椅子,然后坐在上面,他的打算是直接用绳子把他和椅子绑起来,秦叔的意思却觉得床.上要好一些,这样祁遥挣扎起来,在柔软的被套上,就不会弄伤后背。 祁遥思索了一下,觉得秦叔的建议可以,于是就趴了上去。 屋里有剪刀,秦叔拿了刀把绳子剪成两节,然后将祁遥左右手分别绑在床两头的柱子上。 秦叔到是没亲手帮人戒过毒,不过这样的事曾经见到过,约莫知道过程里需要注意哪些,他去浴室了拿了张干净的毛巾出来,裹成一团,到床铺边。 祁遥拧头看到秦叔手里拿的东西,不等对方说什么,就主動张了口。 秦叔将自己能够做的都全做了,至于接下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这东西只能靠祁遥的意志力。 快步走出房,秦叔反手将祁遥卧室的门给带上,矗立在门口,默不作声,似在想着什么,跟着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沈轶打了过去。 那边响了数声才被接起,周围微有吵闹,似乎有别的什么人,但忽然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事?”对面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金属冷硬。 秦叔道:“五爷,少爷毒'瘾犯了。” 那边又是一瞬的沉默,跟着传来冷厉的声音:“绑了。” “已经绑了,是少爷主動要求的。” 外面在打电话,屋里的祁遥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起汗涔涔的脸,看向摊开的左手掌心,代表小黑屋的第一个进度条由99变为了95,他喘着粗气,眼尾却是弯了起来。 “嗯。” 虽只有一个字,但秦叔从里面听出了一点起伏的意味。 “宁少他……这次会戒成功的。”秦叔相信祁遥戒'毒的决心。 挂断电话,秦叔又另外给两天前来过屋的齐医生拨过去,对方毕竟是专业医生,询问了他一些戒相关的事,还有祁遥的饮食方面,有没有要做改变的地方。 隔一段时间,秦叔就会到门口站一会,侧耳倾听屋里有什么声音,一开始有呜咽的闷哼声,中途甚至于剧烈的挣扎声,床铺晃動的声音,都非常激烈,到后面慢慢平复下去,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秦叔方推开门,进去查看祁遥的情况。 看到趴着的人背上染出鲜红的血迹,而整个人,也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都是汗水,额头汗湿的头发黏着,秦叔过去,弯下腰,先是拿走了祁遥嘴里的毛巾,在看到毛巾上一抹刺目的血色时,秦叔動作顿了一顿,随后他想给祁遥把绳子解了。 耳边一道虚弱无力、可也听得出坚定的声音。 “不、秦叔不要解开,就这样……”祁遥偏过头,半张脸被枕头挤圧得变形,眼尾通红,泪痕挂在脸上。 秦叔俯瞰着祁遥惨白无血色的脸,慢慢收回了手。 “少爷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做。”屋里空气意外压抑,秦叔音色也低沉了几分。 祁遥扯动嘴角,给了个虚弱到极点的笑:“清淡的吧。” 这之后连着大概一周时间,祁遥都是在自己卧室度过的,除了洗澡和上厕所外,基本都趴在床'上。 背上的伤口还没好完全,又再次裂开,齐医生几乎每天都来一回。 这天晚上祁遥伤口发炎,整个人浑身滚烫,输了两瓶液,体温才慢慢回落。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人就瘦了一大圈,这是沈轶一天傍晚回来,到祁遥屋里,看到他颧骨突起,脸颊凹陷时的第一观感。 沈轶高大冷峻的身体立在床边,祁遥吸食的次数和量都不多,所以这么几天时间,算是勉强初步戒成功,祁遥有这个意志力,沈轶自然是高兴和欣慰的,然而另一个方面,看到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就瘦得像是蜕了一层皮,就让沈轶感觉到心有一丝隐痛,这个人,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似乎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魔力,能轻而易举就搅动他的情绪。 男孩这会安安静静地合眼躺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柔軟和温顺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力。 沈轶几步上前,坐在了床沿上,不管什么时候,男孩见到他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将厌恶表现得很淋漓尽致,好像他们之间,就没有这样平和的时光。 秦叔在一边同样默不作声,甚至主動退后,走出了房间。 伸'出手,掌心间触到温暖的脸庞,在沈轶眼里,其实已经将祁遥当他半个孩子,他没有子嗣,也不可能有子嗣,幼年时出过一次意外,险些命丧黄泉,他所谓的那个血缘至亲,没有伸出任何援手,若不是他命大,现在已经是黄土里的白骨一累了,他对姓沈的最后的那么一点亲情,已经在那个时候就彻底消失,他不会有姓沈的后代,对于子嗣他从来就没有常人那样的渴求。 何况他身边本来就有祁遥,他从来没想过有哪天会把对祁遥的爱分给别的什么人。 这个孩子,是他唯一认可的一个。 沈轶拿开手,起身将被褥边角捏严实,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他衣袖被人拽住。 沈轶慢慢转过身,面目虽染着难以化开的冰霜,可手指却是在刹那里几不可察地颤了一瞬。 原本睡着的人,此时睁开了眼,眸光清澈澄亮,没有任何惺忪睡意,分明是醒了有一会。 “……五爷。”一开口,低哑难耐的声音,令祁遥都觉得惊讶,他放开手,拳头抵着嘴唇,低低咳嗽了两声,眼角末端,有淡淡的潮'红晕开。 像盛放在寒冬腊月的梅花,病态娇弱里又给人无与伦比的坚韧和孤傲感。 “您刚刚回来吗?”祁遥咳嗽过后,抿了下唇,问道。 沈轶幽幽的冷目锁着祁遥的脸,那里面有着某种祁遥看不懂的深邃,祁遥身体微動,手肘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下一刻沈轶一步踏过去,摁住了祁遥的肩膀,将他抬起一点的上半身给按回了床'上。 身体骤然下坠,床铺都跟着一阵猛烈晃动。 这个发展太过突兀,不在祁遥的设想里,所以他趴回去后,扭着脖子,眼睛睁得椭圆,表情都僵住了。 4.五爷凶猛 男人两手摁着祁遥的肩膀,把人按回了床,身体更是靠了上去,俯身在祁遥上方,沈轶面无波动地凝注着祁遥,虽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祁遥却是陡然里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急促跳动,甚至于在沈轶的无声压迫力之下,光洁的额头上,都渐渐有冷汗冒出来。 掌心下的身体,绷到极致,男孩一双聚着璀璨星火的眼眸,也因为他靠近的缘故,而隐隐波动着,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吓着孩子了,沈轶没有任何气势上的收敛,如果温和的手段不能让男孩遵守他的规则,听他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动用强制手段。 祁遥仰视着咫尺之间男人那双冷峻夹杂着冰雪的眸子,忽的,由于彼此间距离极为相近,屋里光线明亮,于是祁遥从沈轶深邃墨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祁遥忽然觉得一身的惊惧就褪了那么一些。 他将早就组织好,在肚里翻滚了多次的语言,以虽然缓慢、但异常坚定的语气说了出来:“……对不起,五爷,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破坏您设下的规则,和他们聚在一起吸.毒,您原谅我,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也顺便直回了身,他从床边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就在第二天,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沈家某个人,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任何都巧合,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 那天过后,沈轶继续忙公司的事。至于祁遥则在屋里又修养了几天,在一得到可以出去的默许后,虽然走路不方便,祁遥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祁遥深呼了数口气,将体內的浊气都给排干净。 司机开车候在一边,祁遥拉开车门,人先坐进去,然后将拐杖折叠起来,放在腿上。 汽车缓缓驶向了远方。 出门前祁遥约好了姜欢,对方在接到他电话那会,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个姜欢到是原主邹宁身边一个较为真心的朋友,哪怕后来邹宁因犯了错,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却是不畏惧沈轶的威圧,为邹宁奔走过,后来被姜家给禁足,到邹宁意外枉死,似乎都再没有姜欢的消息。 剧本里没有提及,那是之后的剧情,祁遥眼下附身在邹宁身上,他不会按照原剧情走,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对于姜欢这个朋友,祁遥虽不是真的邹宁,可也是绝对认可的。 两人选了家咖啡厅,在楼上露天阳台一处靠外间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一名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女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放下咖啡后就转身离开,却是在走了两三米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朝祁遥望过去,而又凑巧,祁遥像是知道对方在偷看他,转头回视了过去。 被祁遥那双似盛有潋滟秋波的瞳眸一瞧,女服务生当即就有被抓包的羞赧,一张算得上娟秀的脸,唰得一片通红。 然后就逃一样的,逃回了店里,背影都是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祁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缓慢转回头,伸出手,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的手捏着咖啡杯杯耳,端起来,浅浅啜了一口。 对面啧啧啧,连啧了好几声。 “瞧,你又俘获了一颗芳心,要不要一会把电话号码给她?兴许她这一晚上都会睡不着了。”姜欢穿了一身简单舒适、暖色系的运動服,这会一手撑在下颚上,看向有着一张堪比明星脸的祁遥,自己这个朋友外形上的俊美,就是他都自叹弗如,同对方在一起,不论祁遥穿什么,都会被对方圧一头。 不过姜欢只有羡慕心,没有嫉妒心。 “她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现在喜欢,下一刻,若见到更为好看帅气的,指不定立马就会移情。”祁遥放下咖啡杯,笑容淡了两分。 姜欢跟着笑了笑,想出声辩驳,以他的所见,哪怕是最近被称为盛世美颜的那位势头最盛的男明星,若真的离了镁光灯,和祁遥站一起,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可他又很快敏锐发现,祁遥淡了笑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而他也咽回了那些话,不管是他还是祁遥,都不需要靠脸来为自己谋夺什么东西。 祁遥手没有从杯耳上拿开,而是拇指食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光滑的瓷面。 “今天叫你出来,是有点事和你商议一下。”祁遥低垂的眼眸猛地一抬,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陡然间就凝结上冰霜,嘴角的微笑,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祁遥忽然语气一冷,姜欢身体微动,上半身往桌沿靠近了一些。 “什么事?” “我想你肯定听说了,我被五爷抽了三十鞭的事。”伤口都已结疤,但偶尔的,还是会有一点刺痛感。 “听说了。”姜欢轻轻点头,语气少了些刚才的轻松。 “五爷怎么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溜冰的,必然是从某个人嘴里泄露出去,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祁遥指间动作一停,接着又道,“五爷的私人电话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个人是谁?消息这么灵通,能够查到五爷的电话,还在这个时间点,暗里告知五爷。”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邹宁得罪他,所以他这是打算报复我?” 说到这里,祁遥话一停,冷沉无波的目光盯着姜欢,一身凌冽气魄,让姜欢顿觉心脏一紧,强大的压迫力袭来,仿佛他对面坐着的不是他一贯以来熟知的好友,而是祁遥口里的五爷,那个叫沈轶的男人。 姜欢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手指也有发僵感,他咽了口口水。 “五爷的电话我从来都不知道。”虽然这个祁遥清楚,不过姜欢觉得,还是要明说一下,以免祁遥怀疑到他这里来。 然后他思考祁遥说的后面的话:“……你想找出那个人?那两次到场的人,我这里都有印象,需要给你一个名单吗?” 就姜欢而言,祁遥才是他真正认可的朋友,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有时候约来凑个人头,人多热闹些。 可竟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人做这种恶心的事。 “或者这个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他竟然有胆子发视频,那么应该早就想好了会有什么结果。”姜欢拳头陡然收紧,整个人都被一团阴鹜气息给笼罩着。 祁遥摇了摇头:“不用,你给我名单就行,我自己来。” 祁遥不仅怀疑那人背后有什么人,甚至怀疑,沈轶身边潜藏着某个有异心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沈轶离城出差的时候将消息透露给沈轶,一是为了看沈轶对这事的态度,二……也是祁遥曾经想试探的,试探沈轶到底对他在意到什么程度。 经过这么一遭,他算是清楚了,沈轶宁肯暂停手里的工作,也要回来质问他一通,就表明在沈轶那里,他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甚至是无可取代的,至于被惩罚鞭打,爱之深,责之切?祁遥是这么认为的。 若当初的邹宁早点明白这个,怕也不会在后来,接二连三做出让沈轶心寒的事。 在离开沈家后,邹宁怀着同沈轶对着干的心态,直接到沈轶的对家公司工作,虽然和沈轶有过多次接触,但几乎每次都闹得不怎么欢。 后来更是被人灌醉酒,对方从他嘴里套出了一些隐秘信息,于是就有人暗里動手脚,将沈轶的车给破坏,恰巧那天沈轶临时行程有变,于是没坐那辆车。 车子由一名下属开走,没多会就传来车毁人亡的消息。 沈轶调查下去,就发现邹宁在此次车祸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找了人来询问,邹宁看沈轶一点事没有,又被对方冤枉一通,无端指责,当时醉酒,脑袋不怎么清醒,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气之下就干脆表示是他派人去动的手脚。 邹宁以前那些做的错事,都没有带来多大的后果,沈轶可以当他小打小闹,可现在直接闹出了人命,沈轶的纵容从来都是有底线的,不包括伤及人命。 于是那次事件后,就把邹宁给关了小黑屋。即便后来沈轶调查得出始作俑者不是邹宁,还不等他找人去放出邹宁,他先身亡了。 邹宁被这一关,关到了死。 剧本里提到沈轶也是出车祸死的,直接车辆失控,从桥上坠落到湍急的河流里,行凶者祁遥没有询问剧本,因为那场灾祸,在现在还属于未来时,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小黑屋数值在这些天里由95降到90,不过另外两个数值,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黑色长条,数值上依旧是100,没有任何消减的迹象。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在门口分道,既然好友有托,姜欢自然要第一时间为对方奔波,何况都是他主動邀请祁遥来聚会的,祁遥的那顿鞭打,有他的部分责任在里面。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也必须在此做些什么。 等姜欢开着车从眼前渐行渐远,祁遥原本淡然无波的脸上,忽的就浮出一抹痛楚,他身体一歪,摇晃了一瞬。 他脚扭伤的事没有让姜欢知道,他来的比姜欢早,之前就在楼上阳台等着,离开时则忍着痛,努力表现得和常人没有区别,到这会已松懈下来,只觉得脚腕出一阵阵钻心的痛。 旁边司机奔过来,扶住祁遥微抖的身体,把人扶进了车,司机坐在驾驶位,转头面有担忧地看着祁遥。 “少爷,接下来是去哪里?”司机看祁遥额头都有点冷汗冒出来,随即又道,“我知道一家推拿店,师傅手艺非常好,我曾经有个朋友,干工地的,从楼上摔下来,摔到腰骨,在他那里按了几个月,恢复得很好。” 祁遥眼眸一抬,开口就哟啊拒绝,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已经脫到唇齿间的话呑回去,转而换了别的:“行。” 祁遥点头同意了。 司机面上顿时浮出喜色来,刚看祁遥一脸冷峻,以为他会回绝来着。 “就在这附近,十多分钟。”司机走到一个路口,将车掉头,趁空说了一句。 祁遥抿着绯红的唇,黑眸渐沉。 “……那个推拿师傅会按头吗?”祁遥随口问。 司机连连点头:“会,当然会,少爷你头不舒服?”司机抬眸看车内镜,下意识道。 “不是。”他头不痛,但有个人经常头疼,家里常年都备着有止痛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种精神类药物,一旦吃多了,都会让人逐渐有依赖性,且对大脑神经,都是具有负面影响的。 虽目前看不出什么后果,但若有别的法子来抑制,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祁遥扭过头,黑色瞳仁里车窗玻璃外的各种街景快速闪现而过。 汽车没开多久,便停在了一家中医推拿店外,店门外飘荡着好几个锦旗,祁遥推门下车,仰头神色无波地看了一会。 司机将车停靠在路边,快步走过去。 两人在推拿店一待就是一下午,祁遥脚踝按摩到只是花了一个多时辰,后续的时候,变成祁遥向推拿师傅学习,怎么给人按摩头部穴位,以缓解高强度工作导致的头疼。 试验者自然无第二人选,就是带祁遥来推拿店的司机小卢。 花钱按摩和免费被人当成练手工具,感受是截然不同的,祁遥第一次上手,控制不好力道,有时候会轻,轻到是没什么,可有时又会忽然很重,重到小卢整个头部都隐隐顿痛。 终于从推拿店里出来,小卢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有点漂浮状态,他跟在祁遥身后,走到车边,手摸了几下,才摸到门把,拉开门,祁遥杵着拐杖,站在门与车身的夹缝里,其实已经发现小卢的情况,他等着对方说点什么,可小卢什么也没说。 若他真以这种状态来开车,说不定出车祸的就是他们了,祁遥叫住要转过去到驾驶座的人。 “等等,你坐副驾驶。”祁遥开口道。 小卢表情一呆。 “我另外叫个人过来开车。” 折叠起拐杖,祁遥低身上'车,他坐在后座,忽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祁遥拿出手机,看到是个熟悉的号码,想也没想就直接掐断了。 却是没等几秒钟,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救我,宁少,放高利贷的人要杀我。’ 信息发送者是一个多月前,在一家会馆里他主動踢开的人——苏景。 同样没多想,祁遥跟着就删除短信。 又等了几分钟,信息提示音,祁遥心中被弄的有点烦,准备把号码给拖进黑名单,下一刻打开信息,瞳孔倏地扩大。 是条彩信,一张照片还有一句话,照片是他在某个酒店里侧身睡着的倮照,那句话则是‘我有完整的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自然是和邹宁上'床的视频。 这件事是剧本里根本没有提及的,祁遥今天的一个问题已经问过了,无论那句话是真还是假,祁遥都不想再和苏景扯上任何关系。 能够导致他最终走向死亡结局的,唯一关键人物是沈轶,除沈轶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他为他们多费心神。 况且看得出沈轶不喜欢他交往娱乐圈里面的人。 祁遥落在身侧的手微有异样,他抬起手臂,往掌心看,意外发现代表沈轶生命的黑色长条忽然出现一点波动的痕迹,数值没变,但这点波动是一种提醒,表明沈轶将来的死,和苏景有一点联系,和现在被高利贷追债的苏景,有关联。 那么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对苏景的事视而不见了,祁遥回忆剧本里提到的关于苏景的那部分,他将来凭借一步电影斩获影帝桂冠,苏景的演技是不需要质疑的。 祁遥瞬间有了一个决定。 叫来的人打了个出租,下车后就从街对面跑过来,然后快速进车,祁遥和司机小卢坐在后座,新开的司机发动引擎,踩油门,汽车一路朝着沈家大宅奔驰而去。 最近沈轶都回家得挺早,一些工作也拿到家里书房处理,祁遥到的时候,从管家那里得知到沈轶回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他杵着拐杖去了书房,站外面抬手叩门。 进屋后祁遥一瘸一拐走到沈轶面前的楠木书桌旁,等到对方忙完,抬眸起来看向他,他才出声唤道:“五爷。” 沈轶一脸的冰霜冻结,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块巨大冰块,好像就算是滚烫的火焰,都灼烧不化。 “有件事,希望你能同意。”祁遥低垂着眸,因为从来没有用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对沈轶说过话,所以还有不熟练感。 “什么事?” “苏景,就是我之前交往的一个小明星,他刚联系我,说他欠了一笔高利贷。”面前一道冷冽的视线盯着祁遥,祁遥感到实质性的圧迫,呼吸都沉了几分。 “我想帮他把钱还了。” “多少?”沈轶头转了一个小的弧度。 “七百万。”祁遥抬眸道,手机里的照片若是被高利贷的人得手了,到时候说不定又要转到沈轶这里来,他的钱都是沈轶给的,这事怎么做都避不开沈轶,而且七百万,这笔钱不少,先不说他一时间没法拿那么多出来,就算有,也得征求沈轶的同意。 也是一种对自我身份的足够认知,让沈轶知道,他不再对沈轶有任何偏见,他视他为长辈。 祁遥手指弯曲,虚握成拳,对面椅子上男人凝视着他,一时间死寂蔓延开,祁遥站了一会,崴到的那条腿就隐有酸痛,他调整身体,想缓解一下,却在同时,兜里电话响了起来,祁遥拿出电话想直接挂掉,电话是骚'扰电话,自己就猛地断了,但这不是全部,祁遥手忽然没握稳,电话意外坠落下去,发出咚的一声脆响,祁遥动作一滞,看着地上的手机,之前进屋时准备删除照片,急着见沈轶,就临时停了,而手机页面就停在放大的照片上,因摔落,触碰到屏幕,照片就这么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祁遥心中一惊,就要蹲下去捡起手机,另一只手比他速度快,先他一步拿起地上的手机。 沈轶看着照片,瞳孔陡然紧了一瞬。 那地方不是祁遥的卧室,床被深红,比血色还暗一些,上面趴着一个倮身的人,半个后背露出来,黑发静静服贴,肩胛骨微微突起,脊柱略凹,腰肢窄瘦,从被单下方支出来两条腿,修长而笔直,房间灯光橘红,将整个床铺都染出一种暧'昧的红,包括上面的男孩,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氤氲了层淡淡的薄红。 祁遥的倮体沈轶当初都是见过的,可这个样子的,毫不设防的,仿佛连头发丝上都透着一股旖旎春'色的一面,却是沈轶未曾见到过的,他搁在桌面上的指骨微微弯曲了一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这张照片毫无由来的刺目。 5.五爷凶猛 不是觉得照片里的人刺目,而是觉得那个拍照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沈轶觉得对方根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我想让他到东源。” 祁遥在补充了这句后,就一直都关注着沈轶的神情变化,看他忽然表情一泠,脸冷沉得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祁遥心脏砰砰砰跳得失了节奏,呼吸都随之放缓,担心打碎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 等了好一会,等到祁遥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若换成原主邹宁,铁定不会把此事告知沈轶,只会自己单独处理。 原剧情里,邹宁没和苏景分手,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邹宁不疑有他,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还停了那张副卡,所以苏景还不了钱,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祁遥疑惑:“怎么不下?” 苏景紧张地搅着手指,他抬眸快速看了祁遥一眼,立马垂落眼帘。 低声做着邀请:“宁少…上去坐一会再走吧。” 等了半天不见祁遥那里有回应,苏景猛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冷漠里带着鄙夷的眼。 “苏景,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 苏景愣了一下,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无法出声,祁遥声音里的嘲讽让他觉得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他觉得心口钝痛。 “你太脏了。” 苏景像失了魂般推门下车,旁边有路人经过,撞到苏景,苏景踉跄着,差点摔地上。 司机视线在苏景和后座的祁遥身上来回移了移。 明明之前祁遥把人捧在手心里疼,转瞬就冷漠决绝至此。 不过祁遥能同苏景分开,他到是觉得挺好,他自认看人较清,这个叫苏景的小明星,眼睛里分明流露着物慾,是个贪心不知足的人。 回沈宅后,祁遥看着手机里一个醒目的已经不算陌生的名字,于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他联系上王一唯。 王一唯家里有人在局里工作,他请王一唯帮他查几个人,不是单独的那一个,那样目标太过明显。 而之所以会拜托王一唯,而不是姜欢,原因是祁遥不想姜欢掺和进来,对邹宁真心的朋友不多,姜欢是其中难能可贵的一个,他虽不是真的邹宁,但住进这个皮囊,别人对他付出的感情,他不能视而不见。 王一唯和姜欢不同,他善于审时度势,不会像姜欢那么冲动,不会让自己陷入过度被动的境地,所以祁遥选择了他。 王一唯奇怪祁遥怎么会查那些人,祁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王一唯也听说祁遥被沈轶惩戒的事,因为是道听途说,当时他有点事,离开邺城了,于是在一家餐馆里见面后,开口询问祁遥是不是真的。 祁遥点头:“是。” “真的三十鞭?五爷他还真下得了手,你还好吧?” “没事,擦了药,都结疤了。” “嗯,没事就好,放心啊,你交我办的事,两天时间就能给你办好。”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祁遥对着王一唯说道。 他是夜里回去的,回家时,屋里就只有秦叔在,沈轶掌管硕大的沈家家业,个人空闲时间其实相当少。 一晃又几天过去,祁遥脚伤好了大半,基本可以脱离拐杖行走了。 周三的这天,吃过晚饭,又洗过澡后,祁遥就到床'上休息了,在半夜醒来,觉得口渴,于是下楼接水喝,接了半杯热水,准备回去,发现书房那里的灯还亮着,祁遥在走廊里站了一会,随即转向,走去了书房。 书房们半掩着,祁遥从缝隙里往內看了看,看到书桌后沈轶正一手撑着头,似乎睡了过去,他犹豫了片刻,缓缓推开门。 但这一推,明明几乎没发出声音,屋里的人瞬间惊醒,然后凌冽的目光投向祁遥,分外清明和深邃,带着审视和冷漠,俨然刚刚没有睡着。 祁遥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水杯,祁遥没怎么想,就道:“五爷,您喝水吗?” 话一落,祁遥眸光颤了颤,这杯水他刚刚喝过,但门已经推开,话也说了,退路便没了,祁遥顶着沈轶冷黯的目光,走进屋,把杯子放在较远的地方。 好在沈轶没喝那杯水,祁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沈轶抬手揉着不断突突扯痛的太阳穴,坚毅的眉宇微拧,他声音低沉染着冷意。 “怎么还没睡?” “有点口渴,所以下楼……”祁遥语气倏的一顿。 沈轶视线倏地转到放桌上的那杯水上,杯里还有大半的水,那么另一半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瞬间就有被抓包的窘迫,让祁遥微红了脸,想解释,可似乎又无从解释。 “没其他事就回去睡吧。”沈轶拿开按压太阳穴的手,眉头还是拧着,不见舒展的迹象。 祁遥看着沈轶棱角都极尽锋锐的侧面,忽的想起之前在按摩店那里请按摩师教了他一点按头的手法,正好可以拿来现在用。 祁遥不仅没出去,还朝沈轶那里靠过去,他注视沈轶的眼,道:“五爷您头疼?我帮你按一会吧。” 然后不等沈轶回绝,祁遥就走到沈轶身后,快速卷起点袖口,两手落在沈轶额头两侧,大拇指摁圧起太阳穴来,力道把握得刚刚好,让沈轶想脱口而出的话,到舌尖,又退了回去。 祁遥在沈轶身后,声音从沈轶头上传来,语气温暖和他手的温度几近一样。 “怎么样,力道合适吗?”祁遥垂目打量沈轶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常,为自己的冲動行为捏了把冷汗,幸好今天运气还不错。 沈轶视线里只有祁遥两只弯折在他眼前的手,手腕纤细,皮肤白皙隐隐透明,似乎都能清晰地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沈轶也去过按摩场所,对比一下,发现竟然是祁遥按得舒适些,沈轶眸色渐沉下去。 祁遥按摩过太阳穴,转而又按压其他的穴位,他记忆很好,按摩师说过一遍的地方,他基本就都记住了,就那么站沈轶背后,给他按摩了整个头部,沈轶身体全然放松,祁遥脸上慢慢有笑容浮现出来,一双眼都盈着璀璨的星光。 亮得令沈轶心中猛地一悸,几乎是瞬间,沈轶想到了一张藏在他手机里的照片,里面一个半倮的人,照片是从祁遥手机传输过来的。 每个人心里都沉睡着一只凶猛贪婪的野兽,沈轶知道,他心间牢笼里的那只,已经在苏醒中。 按摩完后祁遥退出书房,他看到书桌上堆的文件不多,估摸了一下时间,也许还要处理半个小时左右,于是他重新走下楼,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熬了点安神助眠的米粥,跟着端去了楼上。 去的时候沈轶正在处理最后一份文件,祁遥站在门口,等沈轶合上文件,他敲门进去。 沈轶看着再次进来的祁遥和他手里端着的粥,热粥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扩散到整个屋子里,沈轶的头疼在祁遥为他按摩后,缓解了不少,祁遥接二连三做着的这些,不是他以前会做的,他在试图讨好他,沈轶清楚且明白。 沈轶不加阻拦,对于祁遥的主动亲近,他保持着一个全盘接受的姿态。 无论祁遥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会满足他。 因为,祁遥的存在,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祁遥看着沈轶将一碗粥给喝完,笑容漫及到眼底,他拿过空碗,放回厨房,洗干净后才回楼上,书房那里的灯已经关了,表明沈轶去了房间,祁遥打了个哈欠,也回自己屋,这一睡,直接一夜无眠安睡到了翌日天明。 就这样安稳过去了四五天,祁遥会在沈轶熬夜工作时,给他准备一碗安神的热粥,也会在对方头犯疼时,给他按摩缓解一下,彼此渐渐默认这种相处模式。 到周末的一天,祁遥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 来电话的是王一唯,表示祁遥托他查的人都查清楚了,问祁遥是不是派人给他把资料送过去。 “不用,我过来拿。”祁遥捏着电话,一边穿拖鞋一边道。 “行,那你几点过来?” “九点半。” 穿着拖鞋下楼,祁遥揉着惺忪的眼睛,秦叔起早,已经做好早饭,往餐桌上放,祁遥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就要坐下去。 忽的,他动作一顿,朝左边客厅沙发上瞧过去,那里的人正好也起身朝他走来,祁遥听到砰砰砰跳动的心跳声,往常这个时候男人已经出门了,今天却意外地没有离开,穿着家居服,米色的衬衫,浅灰长裤,这些该是暖色系,可被男人冷肃的脸色一渲染,只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 但他视线在看向祁遥时,却忽然柔和了两分。 “一会和我去公司。”沈轶看着坐他对面的祁遥说道。 祁遥一惊,咽下嘴里的菜,有些迟疑:“我和人约……” “推掉。”沈轶直接打断了祁遥的话。 祁遥张了张嘴,面容里有着挣扎,然后点头回:“是。” 6.五爷凶猛 同坐在一辆车里,旁边就是存在感异常强大的男人,祁遥两手都安放在腿上,像个乖巧的孩子,气温不算太高,玻璃窗虽开了点缝隙,但因触手可及间的那个男人,依旧给祁遥一种空气沉闷压抑的感觉,他脸侧转,看着车窗外,努力将心中那点不安和局促给忽略掉。 对于沈轶突然间让他跟着去公司,具体缘由祁遥猜测了一番,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和沈轶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沈轶将他放身边,开始也只是出于一种对弱小的怜悯和同情,但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一朝一夕里培养起来的情感,也不是说到他20岁那天,就直接消散。 曾经的邹宁,要说起来,就没怎么接触过沈轶名下的公司。 这是一个好的走向,沈轶主動让他去接触,无论是否要给他什么,祁遥都会抱着绝对感恩的心收下。 或者哪怕什么都没有,祁遥也感激。 沈轶的命就是他的命,这个男人,他希望他长命百岁。 至少不能走在他前面。 汽车在街道上飞速行驶,这天有个集团会议。 其他子公司的高层管理也有相继在赶往集团总部的路上。 汽车很快就停靠在了沈氏集团大厦的正门外。 有眼尖的保安快速小跑过来,玻璃窗是单面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什么状况,但里面却是能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祁遥在门被拉开之际,走下车时,一抬眸,就正对上保安微惊的瞳孔,这个地方,他来的次数几乎可以说屈指可数,保安不认识他,这到是无可厚非。 保安毕竟还是在集团工作了数年,一瞬间的惊愕后,立马就垂下眸调整面部表情,将脫口而出的五爷换成少爷。 集团的人基本都知道沈轶本人虽没有后代,但他身边有一个跟了他十多年的男孩,关于男孩的身份,大家也众说纷纭,版本各不相同,唯一大家都认可就是,沈轶是真溺爱男孩,几乎把人宠上天了,大家羡慕又嫉妒,怎么自己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呢。 沈轶从来不会带什么情人到公司来,所以虽然保安不认识祁遥,从对方隐隐类似沈轶身上的凌然气势来看,祁遥就是那个男孩无疑了。 保安毕恭毕敬地低垂着头,他往身后让开了几步,余光里看到祁遥转过身,一手拉着车门,几秒钟后,从后座里,走下来一个西服笔挺的高大男子。 对方脚一落地,身躯一站直,视线有一瞬间落到保安身上,保安感受到对方犹如实质尖锐的眸光,整个身体都猛地绷紧。 两个人先后从保安面前走过,保安背脊躬得更低,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保安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直回背脊。 进了大厅,到楼梯前,一路都碰到有公司员工,每个人在看到沈轶的那一刻,都立马停了各自动作,朝沈轶躬身。 而当他们视线经过祁遥那里时,同保安一样,都是奇怪和惊讶的。 乘坐专属电梯上楼,会议室是在最高层,祁遥表情平静地看着紧合的铁门,没有任何的疑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好像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平静地接受。 这个决定是沈轶最近才做下的,只能说是特别凑巧,刚好有人犯了点事,以权谋私,在沈氏做事,给他的报酬不算少,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未免太多,竟是想将他沈轶的东西,都给全部吞吃到肚子里,这就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得另找人替代他位置。 那家娱乐公司要说赚钱,也赚,但相比其他的,不过是小头,只是他沈轶从来都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些天来,祁遥的主動讨好,他都全部看在眼里,男孩让他开心了,他也得给他点什么,让他也开心。 年轻人喜欢管理点东西,那么就把那家公司给祁遥,就算最后垮了,他给祁遥的,处置权在祁遥手里。 两人走在铺陈着大理石反光的地板上,周围安静,往前走,直走到会议室,会议室大门开着,有人候在门边,看到沈轶同祁遥先后走来,微躬下'身,语气异常恭敬。 沈轶长腿迈开,走了进去,他刚一进,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沈轶。 沈轶左转,走向了会议桌对面的一张空着的椅子,而会议室里,除了那个空位外,右边第五个位置,也是空的。 跟在沈轶身后,见沈轶往正位上走,祁遥凝眸迟疑了片刻,随后跟上去。 祁遥两手抓着椅背,把椅子往后挪了点距离,等沈轶坐下后,他左走,站在了沈轶的左手边。 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人,都带着好奇和探究,有些人从祁遥的相貌还有年龄,约莫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们曾经一度以为沈轶不过是将他当成一般的像宠物类的存在,可当下沈轶的做法,带着之前从没有出席过这类场合的祁遥来,要做什么,几乎没什么悬念。 这将是个开始。 沈轶视线往四周淡扫了一圈,差不多就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 “过去坐那。”沈轶搁在同样透明反光的桌面上的左臂微抬了点起来,指向唯一剩下的那个空位。 沈轶没有介绍祁遥,只说了一句,今后东源娱乐公司由祁遥管理,没人提出异议,东源上一个管理者现在在监狱里待着,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没有人会对沈轶的决定提出意见,他要做的事,从来不是他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之后沈轶就沉默着,听着各个部下做报告。 从会议开始,到会议结束,祁遥都安静坐着,一个字都未吭,完全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人做着报告,看着首位的男人从容不迫,像是所有的事都了然于心。 这个人如此强大,又如此的沉冷,仿佛一尊机器般,这样的人,忽然之间,祁遥隐约有点好奇,他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能否喜欢某个人。 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到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众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没谁离开,而是准备等沈轶走了,他们再走。 但沈轶却是没往门口走,而是转眸看向祁遥。 连坐三个小时,祁遥刚起得太猛,不小心扭到伤脚,尖锐的疼痛一波波侵袭到全身,疼得他脸都隐隐发白。 他拳头攥得死紧,甚至于咬了一下嘴唇,周遭一片安静,祁遥等最初的那股疼痛感过去后,努力装作没事一样,离开座位,忽的一道冷厉的视线落他身上,祁遥像是才意识到,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还在,没有人离开。 沈轶嗓音低沉,虚抬起手,道:“你们先出去。” 他是看着祁遥说这话的,所以包括祁遥在內,都知道他的一个你们里面不包括祁遥。 祁遥紧张地微喘息了一口气,沈轶既然发话,他也不能同他说自己现在想找个地方按揉一下腿。 人们鱼贯而出,转眼里,整个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了祁遥和沈轶两个人。 祁遥僵直着身,他隐约觉得沈轶似乎在生气,生气的缘由是因为他,可他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来回快速想了一遍,自己一个字都没吭,不至于就光坐着,还能触犯到沈轶。 祁遥一脸茫然,也就这么表现在脸上。 沈轶看祁遥明明都疼得嘴唇都发颤,还在坚持,他是一直知道祁遥的性格,固执和不肯轻易服軟,说起来最近这一个月里,祁遥基本身上都带着伤。 一开始是他气急了,然后拿鞭子把人打伤,后来祁遥戒'毒,也着实把自己折腾了一番,再接着,就是跑下楼,扭伤到脚。 整个人体重也轻了大半,看起来瘦削单薄,沈轶考虑起刚才的一个决定到底合不合适,他忽然有点担心,以前从来没有的,会不会祁遥后面还会受伤,伤虽是在祁遥身上,可作为与他最亲近的人,也同时痛在沈轶心上。 沈轶举步走向祁遥,祁遥被一言不发满脸冰霜冷封的沈轶给骇到了一般,他产生了一点退意,男人眼里暗沉,漆黑不透光,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一时没注意到,用的是受伤的那条腿,疼痛感复又袭来,祁遥身体一歪,直接往后方倒去。 面前的人眼明手快,在祁遥倒下的瞬间,就一步上前,然后把人给及时接住。 脸撞进男人胸膛,肌肉紧实,竟恍若钢铁,把祁遥鼻子都撞得发痛,更有一股强势浓烈的男性气息扑入祁遥口鼻,祁遥心下莫名一悸,两手抓扯沈轶领口衣服,下意识推拒着,想挣离沈轶的怀抱。 “别动。”头顶传来一把冷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可祁遥就是瞬间停止了挣扎。 心脏骤若,像随时要窒息,祁遥只觉身体被男人冷冽的气息包裹着,他不明白,无法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以什么方式来应对,担心一不小心做错,更加激怒男人,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沈轶眼中的暗色浓稠得像是一汪墨色的海洋,一圈圈的涟漪在无声荡开,他凝眸看着怀里男孩细腻光滑的脸庞,蛰伏在心间铁笼里的那头凶兽似乎已经完全苏醒,它无声嘶吼咆哮着,想冲出铁笼,将这个美丽诱人的猎物给摁到爪下,用尖锐的獠牙撕破他的喉咙,听他发出悲鸣的惨叫,想将他撕得粉碎拆吃入腹。 只是轻轻抱着这个人,男孩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过来,沈轶拥着人,低头间嗅到淡淡的幽香,来自祁遥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那味道沁入心脾,让沈轶身'体意外间有了不可控制的变化。 胸腔里涌动着异样的情愫,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变的质,沈轶隐约有点印象,是那天他拿鞭子抽打祁遥时,他发颤的手指还有当时极度愤怒的心情。 孩子正在慢慢长大,他的身躯年轻富有活力,这个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而他,比男孩大整整二十岁,他感到一种恐慌,从未有过的恐慌,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孩子就会找到一个他真爱的,然后带到自己面前,告诉他,他要和她结婚,他们会有孩子,然后慢慢从他身边,从他视线里退开。 掌心下的肌肤紧致富有弹性,沈轶想,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他的男孩,就要属于别人。 最后一个人在出门后,就反手关了门,出于一种好奇,他往会议室里面瞟了一眼,就这一眼,看到沈轶把祁遥给搂在了怀里,他也特别凑巧,看到了沈轶忽然变化的神情,极度的危险和凶残,像是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发现了鲜美的猎物,也许下一瞬就会扑过去,当场咬断猎物的脖子,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出来,那人神色顿时巨变,快速合上门,他转身疾走,生怕走慢了,自己会招惹灭顶之灾。 “脚痛?”沈轶嗓子莫名有着嘶哑,他扶着祁遥坐回椅子上,祁遥正要摇头,在沈轶深如沼泽的注目下,脖子发僵,否认的话说不出口。 下一刻祁遥瞳孔陡然扩大,他呆呆地看着沈轶坐在临近的一张椅子上,将他左腿捞了起来,然后放他膝盖上,搁在他面料高档的黑色西裤上。 “五、五爷?”这一幕真吓到祁遥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沈轶似乎都不像是做这个事的人。 他的形象一直都是强大而冷漠的,始终都在高处,没有多少人的气息,几乎不怎么笑。现在他手握着祁遥脚腕,眼里的担忧流露出来,这太不真实了。 沈轶不知这会祁遥心里翻江倒海的震惊,他把祁遥裤腿往上掀,视线里都是祁遥纤细的脚踝,看起来有点隐隐的红,沈轶掌心落上去,手指有技巧地按揉起来。 “五爷,不用,我没什么事,就刚起得急了,歇一会就好,您不用……”祁遥想缩回腿,但男人以一种强势不容拒绝的力道抓着他腿,他连声说着,沈轶却根本没抬眼,好像完全屏蔽了他的声音一样。 其实整个按揉过程只有几分钟,但祁遥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无数次想喊停。 等最后终于走出会议室,祁遥掌心一片汗湿。 中午祁遥同沈轶一起在集团吃过饭,沈轶派司机送祁遥回去。 祁遥坐在汽车里,将进会议室前关掉的手机拿出来,刚一打开,就被数条短信轮番轰炸。 翻看最后一条。 “……怎么关机了?出什么事了吗,看到短信给我回个电话。” 祁遥心中还有点余惊,为早上那会沈轶对他做的事,沈轶亲自给他按揉腿,表明他过去数天的刻意讨好开始有了起效,不再是他单方面的刻意亲近,沈轶也在用他的方式来向他证明,就算过去他屡次犯错,但沈轶既往不咎,依旧是宠爱他的,甚至愿意给他权给他关心。 查看剧本上的小黑屋进度条,已经退了三分之一左右,数值目前变为65,再继续努力下去,小黑屋很快就能变成小白屋。 但就是,祁遥弄不精准心里那一点感觉到怪异的地方,他隐约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信息,然而怎么想,想得头疼,还是一无头绪。 抬眸往前面看,司机目不转睛盯着车窗玻璃外,还有短信要回,祁遥收回心思,手指快速点击屏幕,给王一唯回了一条短信。 “我刚从集团出来,早上都和五爷在一起,你现在在哪?我过去见你。” 在手机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之前,一条短信跳出来。 对面的人给了一个明确的地址。 祁遥随后让司机改道,先不回沈家,去一家酒店。 “你要我查的,都在这里了。”王一唯递了个牛皮袋给祁遥,同时解释了一下,“抱歉啊,本来说好两天就给你结果,家里临时有点事,拖到现在。”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急。”微笑着接过袋子,祁遥打开,抽出一张纸快速阅了两行,又放了回去。 王一唯目光里带着丝打量,他微眯眼,看着祁遥。 “我听说苏景签约到东源了,他不是出去找人,背叛你来着,这样的人你不处置他,还让他去东源?” “苏景演技有目共睹,是东源签他,不是我,东源看中的是他本身自带的流量,还有未来能带给东源的财富,他人品如何,与我无关。” 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利益才是根本。苏景是背叛了他,没有错,可苏景能做的也就这些,到头来,反而把自己卖给了东源,获利者是他祁遥,还有东源。 祁遥唇角一勾,微笑着的表情像是在讨论一件商品,而不是他过去喜欢的人。 前后态度差距太大,王一唯曾经就提醒过祁遥,娱乐圈里的人干净的没几个,让祁遥别动真心,那时候祁遥根本不听,王一唯甚至有过找人去整苏景的想法。 7.五爷凶猛 不过后来还是忍住了。 现在苏景是自己露了马脚,背叛祁遥,给祁遥头顶戴帽子,王一唯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好友,而祁遥坦荡荡,由王一唯盯着看。 在谈及到苏景时,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祁遥虽然性格是冷,对谁都不怎么热情,但他这个朋友,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差点忘了问,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身上快长蘑菇了,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 就是解约了这些人,需要尽快再签一些,祁遥另外还整理了一个名单,上面有名气不大的老演员,也有还在学校里没毕业的学生。 后面这些名单怎么找来的,祁遥想好了说辞,如果沈轶要问,他就说是在一个论坛里,有人发了许多剪辑的小视频,都是些虽然不红,但演技好有实力的人。 沈轶没有过问来源,他手搁在名单上,幽深的眸光凝视着祁遥。 “有什么想法,放开手做,我把东源给你,它就是你的,以后这些事你看着处理。” 祁遥眼里瞬间一亮,他似乎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声音都显得尤为轻快:“是,谢谢五爷。” 沈轶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祁越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下个周末别安排事。”沈轶在祁遥伸手过来拿走名单时对他说道。 祁遥于是动作一顿,他猛地抬眼:“要去哪里吗?” “沈老夫人80大寿。”若从血缘上来说,沈轶应该叫老夫人一声奶奶,不过这个称呼,他从前没叫过,现在,以后,也不会。 他姓沈,是没错,然而这姓沈的血液里,含有的亲情从来就没多少,反而是争斗和厮杀更多。 “知道了。”祁遥点头。 随后的时间里,祁遥开始早出晚归,在沈家和东源间来回,差不多两点一线,将吸'毒的人都雪藏的雪藏,停下工作的停下工作,让下面的人看好这些人。 至于那些有演技好实力佳的,祁遥则是给了十足的诚意,签约金高,配备的经纪人也是公司的王牌。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他还让财务部去网络上购买那些热门的ip小说,准备从多个方面,把新签约的艺人,一个接着一个捧红。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专人报备给沈轶。 有时候沈轶回家了,祁遥还没有回,甚至于一天,祁遥在公司待得晚了,给沈轶打过去电话,说自己就睡公司。 沈轶到是不疑有他,而真实的情况是,祁遥离开公司,约了姜欢去一家酒吧。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你出来。”姜欢看着祁遥,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总觉得祁遥身上有了某种变化。 祁遥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他笑容清浅:“事有点多。” “那事你查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姜欢把名字给了祁遥后,他自己也暗里去查了一番,不过还是没有头绪。 祁遥掀起眼眸,从姜欢的这话,他就大概知道,姜欢肯定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放手。 “嗯,有。”祁遥曲起指骨,在玻璃杯上轻叩了一下。 “是谁?”姜欢身体往祁遥那里靠近了一些。 “你不认识的,那人和沈家有点矛盾。”祁遥没有说实话。 姜欢松了点气,查到是谁就好:“准备怎么处理?” 祁遥低眸,唇角略勾:“还没想好,先等等吧。” 这边两人说着话,忽然一道略微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欢?” 这一声让姜欢和祁遥一同寻着声音转过了头,就看到一个相貌颇为清俊的青年面有惊讶。 姜欢在愣了一瞬后,也露出点惊喜神色。 “连锐。” “宁少也在啊。”被叫做连锐的青年视线随即转祁遥身上,眸色在看到祁遥的某个刹那,晃了一晃。 连锐同姜欢有些接触,但同祁遥,却是基本没说过什么话,祁遥淡漠了神色,只是稍点头。 “你一个人来的?坐这里吧。”姜欢示意连锐坐他们旁边的空位上。 连锐走过去坐下,余光依旧落在祁遥那里。并没有刻意掩饰,祁遥感受到他的目光,回视了过去。 连锐立即回了个温润有礼的微笑。 祁遥移开眼眸,眼帘往下,盖住瞳眸里的一抹了然。连锐即是剧本里提及到的那个发视频给沈轶的人,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早就托人查了连锐近期的动向,连锐经常出入这家酒吧,今天祁遥就是特意来蹲点的,没有告诉姜欢,这样这次偶遇,才不会让连锐有任何起疑。 祁遥拿着酒瓶,往空玻璃杯里倒酒,酒吧里男男女女都很多,他们这里三个男的,外形都各有特色,已经开始有人往这边打望,祁遥又喝了一杯,借口离开去洗手间。 他一走出酒吧大厅,就拿出电话,发了个信息出去,信息五个字,可以动手了。 在洗手间洗了个手,祁遥跟着快步走出去,刚来到大厅,忽然前方爆发一场冲突,有人拿起破裂的酒瓶,凶悍地向连锐头上砸去,祁遥直接冲上去,握住那人手腕,同时一脚踹中袭击者腿弯,把人给踹得跪地上。 连锐感知到身后的动静,猛的拧头,对上祁遥聚着一簇烟火,通透明亮的眼,怔了那么一两秒,然后继续回击前方的袭击者。 袭击者目标很明显是连锐,连锐身手意外的相当不错,除了开初被祁遥帮了把手,后面一个人将其他给相继解决了,袭击者们意识到自己无法伤到连锐,互相交换了视线后,调头就逃出了酒吧。 这个酒是没法再喝了,三人一同离开酒吧,姜欢站祁遥身边,忽然闻到了一点血腥味,眼睛往祁遥手臂上一看,看到他衣袖上有团醒目的猩红色。 “……你受伤了?”姜欢惊愕地闻道。 祁遥抬起手,看了看,表情上漠然,好像受伤流血的不是自己。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宁少,我家就在附近,到我家处理一下吧。”连锐忽然道。 祁遥掀起眼帘看连锐。 “连锐是学医的。”姜欢适时地解释了一句。 “行。”祁遥另一只完好的手插在兜里,率先往停车的地方走。 之后辗转到连锐的家,连锐给祁遥处理包扎好伤口,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 祁遥觉得睡意袭上头,打了个哈欠,旁边紧邻着一家酒店,从连锐家出来后,祁遥就去酒店睡了一晚。 第二天很早起来,赶去公司。 和连锐交换过电话号码,后续联系过一两次,都是连锐主动,话里话外关心着祁遥的手臂,毕竟那是因为他受的伤。 祁遥到连锐那里又换了次药,依旧没有多待,换好后就离开,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有人到连锐家,那人在楼下和祁遥擦肩,祁遥不认识他,对方却是知道祁遥。 “……你和他联系上了?”来人问连锐。 连锐站在窗口,往街道上眺望,没一会,一个颀长的身影坐进一辆车。 “你小心点,他可是沈轶的宝贝。” 连锐似笑非笑:“是宝贝才好啊。” 沈轶夺走了他的至亲,那么他也要拿走沈轶最为在意的东西。 蚀骨的仇恨从连锐眼里缓缓浮现。 另一边祁遥继续投入工作中,和连锐间的往来,他都暗里瞒着沈轶。 短短的数天时间里,祁遥整个人就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工作到几乎忘我。 沈轶开始的确是为祁越的努力而欣慰,可是慢慢的,祁遥表现得太过努力,甚至有种把自己当机器一样运转不停的迹象,这就不是沈轶希望看到的。 高强度工作的后遗症,就是某天祁遥在公司睡了一夜后,忽然得了重感冒。 他自己没什么感觉,或者其实觉得头重脚轻,可不把这当一回事,第二天依然工作到傍晚才回沈宅。 然后刚走进屋,就眼前陡然一黑,在沈轶面前倒下了。 后来祁遥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秦叔告诉他,当时他倒下时,五爷脸阴沉的,像是马上能滴出水来。 祁遥晃动着身体,想坐起身,秦叔扶着虚弱无力的他,拿了枕头垫他后腰。 靠坐在床头,祁遥试着想了一想,如果秦叔或者沈轶像他这样忽然就倒下了,他可能不会阴沉着脸,而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躺了几个小时,肯定饿了,我下去给你端饭上来。”秦叔俯身拉起被子,盖到祁遥身上,并给他圧严实。 祁遥一张脸烧得酡红,他喉咙哑得很,就点头,嗯了一声。 等了几分钟,半掩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祁遥掀起半眯的眼,愣了一瞬。 来人穿着一身暖色系的家居服,衬衣袖口挽了一圈,左手里拿着装了一个汤勺的碗,医生的吩咐是不能吃油腻和辛辣的,因而秦叔熬了一锅香菇鸡肉粥。 床铺边缘因为一个成年人的坐下,而往下凹了些,祁遥看着进来并且坐在他旁边的人,想直起背脊,不过全身都软绵绵,使不出多少力,就只能那么虚靠着。 “……五爷。”祁遥声音低哑。 他伸出手去接沈轶手里的碗,右手抬了一点起来,被沈轶给摁了回去。 “别乱动,小心折了针。”沈轶语气很平常,可口吻是命令的。 祁遥低目,看到了右手背上扎着的输液管,因为感冒生病,所以连着思维都慢了半拍,右手没法动,那就换左手,他伸出左手去拿沈轶手里的碗。 手腕再次被沈轶抓住,男人手的温度比他的低,有点微微的凉意,祁遥盯着沈轶的手,相触的地方有酥麻的电流扩散开,他理智尚在,所以克制住那股涌上心头的依恋,没有反手握过去。 “我自己来就好。”看沈轶的模样,似乎要亲自喂他,虽然这是任何人都得不到的待遇,但祁遥也不想得。 沈轶冷着眼,祁遥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都感冒到昏倒,这会又忽然变得不听话,他忍着怒气,才没向祁遥发火,自然不会继续纵容祁遥。 沈轶松开手后,拿着汤勺舀了一勺,随后喂到祁遥嘴唇边。 祁遥嘴唇干的有点脫皮,米粥散发着浓烈的鲜香味,勾得他胃里馋虫都要蹿出来了。 美食的诱惑终于打败了他那点本就所剩无几的坚持,张开嘴,祁遥含'住汤勺。 沈轶喂得慢,祁遥吃得也慢,祁遥偶然抬眸去看沈轶,被沈轶眼底不加遮掩的关护之情给惊了一瞬,太过浓郁,他心里微颤,立刻撤开了眼。 一碗粥转眼就见了低,祁遥眼尾弯弯,瞳眸里氤氲着旖旎的水光,一副满足幸福的小表情。 8.五爷凶猛 吃了一碗热粥,祁遥只觉得原本空荡荡的肚子被填满,整个身体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并且同时,又有一丝睡意袭击上心头,他扬手打了个哈欠,眼里泪光闪闪,身体往被子里陷进去一点。 忽的,唇角一个鲜明的触感,端着空碗的男人伸手摸了下他嘴角,祁遥眨巴着眼睛,不明就理,视线慢吞吞落到沈轶手指上,看到那里有颗米饭。 吃饭还能沾到嘴上,自己却没发觉,这个认知让祁遥心里陡然生出一点羞赧,他抓着被子,偷偷去看沈轶,男人转手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把指腹上的米粒给擦了。 “对不起……”祁遥不知道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就道了声歉。 沈轶重新看向祁遥,他眸光深不见底,此时里面一些异样的情愫徐徐流淌出来,而因为祁遥还生病,烧得反应都有一些迟钝,所以无法分辨那些情愫代表着什么。 “我感觉好多了,其实躺一会就好。”根本不用打点滴,这会的祁遥忘了自己扮演的是别人,他在现实世界那会,一般感冒发烧,就吃点药,或者睡一觉,很少会直接打点滴。 沈轶没理会这个病人的胡言乱语,黑色细碎的短发服帖着男孩的额头,显得他整个人都是脆弱且柔软的,沈轶伸手把落到额头的那一缕给撩开,带着点凉意的手,再次碰到祁遥,祁遥笑得毫不设防,经过这些天来同沈轶的相处,他发现男人虽然看着冷,其实却是个容易相处的人,那种被对方呵护关爱的感觉,祁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所以在沈轶伸手过来时,他不再顾虑什么,直接随心而行,一把抓着沈轶的手,然后往下拉,绯红的脸颊埋在沈轶掌心,感受着对方手掌舒适的温度,像个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 嘴角上扬的弧度清晰可见,右边脸颊那个消失许久的酒窝,开始浮现。 沈轶看着这幅样子的祁遥,若是平时,祁遥就算讨好着他,可也不会像现在,会拉着他的手,露出全身心都依赖和眷恋的表情。 漂亮的男孩穿着睡衣,因为瘦了太多,领口空荡荡的,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小片莹白的胸膛都露了出来,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引诱着沈轶,可以随便对男孩做什么,他反抗不了。 然后沈轶没控制住,他另一手抓着祁遥的肩膀,伏身下去,在祁遥额头落了一个吻。 那个吻太轻也太快,几乎就像不存在,祁遥只觉得面前光线陡然一暗,跟着额头有个凉軟的触感,他半张脸还靠在沈轶掌心里,所以只是愣了一愣。 沈轶退起身,男孩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染着茫然和无措,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大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吻他,所以一时间直接呆了,却并没有任何的抵触和反抗,只是最为简单的不解,怜惜的心情之外,沈轶心底忽然蹿出一种可怕残忍的念头,想再近一步,让男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想挵疼他,想听到他绯色艳丽的唇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声,想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沈轶感觉到了这一刻身体的异样变化,他呼吸里都有一丝沉重,快速离开祁遥的卧室,沈轶将碗递给走过来的秦叔,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十几分钟后,沈轶换了一身衣服,坐车去了某个娱乐场所。 房间已经提前开好,人也提前准备好了,沈轶一到,男孩们就排开站着,沈轶视线从左扫到有,选了个身形和祁遥差不多的男孩。 知道要接待的是沈轶,来之前经理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服侍好。 除开被选的男孩,其他都无声且快速地退出房。 门一关,男孩就面有讨好的笑,主動走到沈轶面前,手落沈轶肩膀上,脚一抬,就跨坐在了沈轶身上,男人眸光冷冽,盯着人不说话时,只给人一种脚底发寒,浑身都僵硬的冰冷感,男孩坐着,一时间不敢再动,这个男人同他过去接待的那些截然不同,不只相貌上是最冷峻的,就是那种气魄,也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想征服这个男人。 沈轶看到了男孩眼底的迷恋,他一度忙于工作,少有出来找人发'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意识到自己对祁遥有了异样的情愫,就更是没有再找过谁,之前被祁遥勾起来的慾望,到现在已然褪了不少。 男孩在沈轶强大凌冽的气息下,控制着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将唇送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身体猛地一震。 “下去。”沈轶开口,在外人面前他几乎从来都是一副面孔,冷漠坚硬。 男孩蹑手蹑脚离开沈轶的身体,他站起身,脸上露出委屈和难受的表情。 他的侧脸到是同祁遥有些相似,然而终究不是一个人。 “出去吧。”沈轶又道。 男孩浑身颤了一瞬,他猛地扬起头,眼眶里快速聚集起泪水,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五、五爷,经理让我务必要服侍好您,您现在赶我走,我一定会被经理责骂,求您,别赶我走。”这一招他屡试不爽,男孩相信在这里,也不会失败。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当沈轶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以为是火候不够,于是干脆猛地扑过去,想拉住沈轶的手。 高处一道漠然的视线落下来,男孩两手顿在半空里,他哆嗦着下嘴唇,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活人的视线,而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仿佛他此刻已经死了。 男孩手臂坠落下去,一张脸顷刻间煞白,他呆呆地看着高大冷峻的男人从他面前走开,房门打开,随后又砰地被关上。 司机一直等在车里,忽的看到沈轶朝他走过来,差一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忙跑下车,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等半个小时再走。”沈轶靠坐着,说了这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吊了两瓶液,秦叔给祁遥拔出手背上扎着的针头,祁遥缩在被褥里,再次睡了过去。 沈轶从出门到回来,间隔一个多小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去,稀微的月光从窗户洒落在地面。 秦叔见沈轶进客厅,放了手里的事,正要招呼一声,沈轶裹着寒风的身体,就与他擦肩而过。 转头过去,沈轶已经走向了二楼。 沈轶脸色冷肃,笼了寒霜似的,秦叔看着沈轶的背影,隐约觉得多半同祁遥有关。 沈轶来到楼上,站在一扇关合紧闭的房门前,静立了好一会,随后他眸色全然深沉,扬手拧开了门。 屋里灯光关了,只有半开的窗户透进来一点熹微的光,中间床铺被子微微往上隆起,光线暗淡,明明应该看不太清的,可意外里,他就是看得很清楚,脸色泛着点红潮的男孩闭着眼,乖巧安静的躺着,呼吸几不可闻。 一步步靠近前,沈轶伸手,手指悬在半空,男孩似乎在做什么好梦,嘴角上扬出一抹美好的弧度,沈轶蓦的觉得,似乎指腹上还有一点残留的触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可那份柔軟,在黑夜的发酵中,开始催发出一种刚暂歇不久的慾望。 躺着的男孩,此时毫不设防,沈轶手落下去,落到祁遥的嘴角边,他轻抚着男孩的唇,像在抚摸世间珍宝一般。 大概是感觉到有点不舒服,祁遥眉头微拧,沈轶以为他会偏过头,谁知对方竟是张开唇,红軟的舌.尖,往外舐了一下,触到沈轶的指腹,然后像是觉得没意思,缩了回去,嘴角瘪了瘪。 那只是一瞬间,可被舐到时,突如其来强烈的快.感让沈轶整个脊背都僵麻了,他盯着熟睡中没有知觉的祁遥,眸光全然幽暗了下去,房间里一片静谧无声,像是一种默默地蛊惑。 沈轶倾身下去,这次亲的不再是额头,而是祁遥的唇。省'略部分见围脖。 祁遥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坠入了一条河流里,河水温暖,温柔地包裹着他的全身,他试着睁开眼,眼皮沉重,视线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片灰暗。 模糊里出现一只手臂,那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指腹上有一些薄茧。 意识被体內倏然蹿起来的慾火烧得恍惚,祁遥挣脫出河水的束缚,抓住了那只手。 沈轶猛地站起身,被祁遥曾抓着的手臂此时垂落在了身侧,指腹间黏'湿,他指骨弯曲,手背青筋微突。 花了一会时间,将体內暴虐的情绪给强行圧下去,沈轶从一边床柜上扯了几张纸,给祁遥简单清理过身体,把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然后一把扯过被子,盖在祁遥身上。 末了他低头,再次吻住祁遥的额头。 不是现在,他要筑一个无形的牢笼,然后等着对方主动走进来。 他所求的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而是一生,一辈子。 他要祁遥也如他这般喜欢他,他要这人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被他所拥有。 祁遥这一睡,从晚上七点一直睡到翌日快中午,醒来时烧基本退了,就是身体还有一点軟绵,他坐起身,動作突然一滞,猛地一把掀开被子,祁遥低目往下方看,一团深色的痕迹异常醒目,他夢遗了。 梦境太模糊,祁遥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只指腹上有薄茧的手,引领着他,在慾海中沉浮飘荡。 他扶着墙走出卧室,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都不得劲,走到楼梯口,往下一望,就看到餐桌那里坐着沈逸,还有正在摆菜的秦叔。 一步步缓慢走下楼梯,到餐桌边。 “五爷,秦叔。”祁遥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秦叔另给祁遥盛了碗粥,祁遥礼貌微笑着说谢谢。 看到面前米粥,祁遥下意识想到了昨天沈轶来他卧室时喂他吃饭的事。 当时好像他拉着男人的手不放,还蹭了好几下,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件事。 祁遥抬眸去看旁边的沈轶,男人一如既往的神情肃穆,眼里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伸手摸了摸额头可能被亲的地方,应该是他烧糊涂了,沈轶怎么可能亲他。 就算真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长辈对晚辈的亲近而已。 祁遥完全没有往另外一个方向想。 至于洗脸时,嘴唇有点红肿发痛,祁遥则认为是可能太干了,他拿护手霜抹了抹。 生病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 转眼到周六,沈轶之前提过,周六得回沈家老宅一趟,给老夫人祝寿。 祁遥这天七点多就起来了,不过没想到,沈轶比他起得还早,甚至都穿戴好了,深黑色做工考究的高档三件套西服,搭配一条深褐色小格子的领结。 男人坐在沙发上,然而衣服上却不见有多少褶皱,存在感随时都强烈到一瞬间就抓到人的视线。 祁遥看到沈轶穿那么正式,反观他自己,一套简单普通的休闲装,准备回身去屋里换一身,随即被沈轶给叫住了。 “去哪儿?”祁遥看到他,面色奇怪,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直接就转身,落在沈轶眼里,以为祁遥这是临时变卦,不愿意同他一起回沈家老宅,声音都随即冷沉了两分。 祁遥一怔,见沈轶神情愈发不善,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遂忙解释道:“……我回楼上换一身衣服。” “不用换,一会去店里买一套。”沈轶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门口方向走。 那语气和姿态,让祁遥瞬间有种感觉,好像他是沈轶包'养的小情人,而沈轶是他的金'主,大概那些金'主要把自己的宠物包装好点,就是这种姿态吧。 祁遥心中为自己这个忽然而来的想法给逗笑了,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也没差别太多,他同沈轶本就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沈轶将他带在身边养育至今,‘他’以前的那些做法,不正是恃宠而骄的完美诠释吗。 若真是父子,或者有血缘关系,沈轶还真未必会这么宠他。 例如沈家那些要叫沈轶一声叔叔的小辈们,沈轶对他们任何一个的态度,都和‘他’不同,完完全全是捧在掌心里。 祁遥在原地站了几秒,到前面快走到玄关处的沈轶略偏过头来,祁遥眼帘一震,然后小跑着跟了过去。 秦叔因为自家有点事,就没有随祁遥他们一同去沈家老家,车里出了司机外,就只有沈轶和祁遥。 再次同沈轶坐在一辆车里,祁遥已没有之前的那次那样拘谨,他表情很放松,似乎经过几天前的感冒发烧,他觉得自己好像碰触到了沈轶心中那块柔軟的地方。 原来男人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即便纵容宠溺他,但都不表现出来。 虽然只是喂他吃饭,但这种被他人捧在手心里关怀和照顾的感觉,真的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他曾经,虽然父母都健在,不过亲情观念都很淡薄,家里兄弟姐妹多,他又是在中间的,不是长,也不是幼,从来不知道撒娇是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好的方式,去得到多一点的爱。 自己想要什么,都是自己独自一人去工作奋斗得到手。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亲情都淡薄的他,导致对于友情和爱情都相对不那么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极度的自私,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不想成为那个唯二、唯三,甚至唯四唯五的人,成不了唯一的话,就干脆远离,连靠近都不要靠近。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他清楚,来的时间不长,不到三个月,但成为身边这个男人的一个唯一的存在,让他产生了一种眷恋依赖的心,那份曾经一度希翼和渴求,却始终没能完整得到的亲情,第一次从一个算得上的陌生的人身上获取,虽然是由于披着他人的皮囊,都是假的,可他已经慢慢沉溺在其中,不想失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出那个在暗里,窥视着沈轶的人,那个试图伤害沈轶性命的人。 汽车行驶在街区上,转眼来到了一家高档服装店。 祁遥本来想说自己到店里去拿一套就行了,但车一停,身边的人就推门走下了车。 别无他法,只能在沈轶陪同下,走上二楼的一家服装店。 沈轶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这家店专门订制出来的,店里员工都认识沈轶,看到沈轶出来,几乎店里员工,包括店主都停了手里的事,迎上来。 “五爷,您今天要选套衣服吗?”店主满脸堆砌出讨好的笑,微躬着身询问道。 “不是我,你带他去选一套。”沈轶语气淡漠。 店主立马转向祁遥,他虽没见过祁遥,不过早就有耳闻,于是笑得更加灿烂:“宁少,请跟我这边来,给五爷倒茶。” 店主同祁遥说过话后,经过一员工身边时,小声叮嘱对方。 员工快速去里间泡茶,沈轶被另一员工迎到休息区。 “宁少喜欢什么颜色?”店主问。 祁遥四周环视一圈,想了一想:“款式简单点的,黑色。” 店主快步走到右边,取了一套纯黑色的西服下来:“要不宁少试试这套。” 祁遥接过衣服看了一下款式,不仔细看以为和平常的西服一样,拿近了才发现衣服上绣有暗纹,银色丝线埋藏在布料中,因着角度的变化而曳着亮光。 “找个我能穿的尺码。”这套衣服看起来大了点,他近段时间以来,瘦了太多,家里好多衣服都撑不起来。 “稍等。”店主叫了员工过来,去找祁遥能穿的衣服尺码。 到试衣间快速换上衣服,里面有一面镜子,祁遥扣上西服上的四颗扣子,人靠衣装这话,放他这里同样说的通,看着镜子里那个像是陡然间变得耀眼起来的人,祁遥嘴角轻扬起来。 動手解扣子,解了一颗,又重新扣上,他觉得这衣服不错,想直接就拿这套,不过随后他想到外面还坐着一个人,于是就穿着黑色两件套的西服走出了试衣间,往休息区走。 “五爷,您觉得这套衣服如何?”说话间,祁遥还特意转了半圈,好让沈轶能够看清楚衣服的款式。 而等了几秒钟都不见沈轶有回应,男人眸光幽暗,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祁遥试着又叫了一声:“五爷?” “换一套。”沈轶开口一句话,让祁遥和店主都愣住了,起码在两人眼里,祁遥这套剪裁合体修身,将祁遥的细腰还有一双长腿衬托得淋漓尽致。 “去,把那套拿下来。”沈轶指向挂在墙壁上一套西服。 祁遥顺着沈轶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再次惊住。 那是套纯白的西服,袖口和领口都绣着有繁复的花纹,已经脱离简单和低调的原则,完完全全就是张扬的代表。 “我觉得身上这套挺好……” 虽然心中抵触,不想换,但实际后面祁遥还是穿上了那身纯白的西服,沈轶忽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祁遥面前,伸手替他整理领口。 两人靠得很近,祁遥看着咫尺之间男人坚毅的面庞,同时垂目下去,下意识仔细看沈轶的手,竟是莫名和曾经的一个梦境里出现的手相重叠,祁遥感觉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和沈轶走出服装店,一路走到停靠路边的汽车,都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许多注目。 他的衣服是白的,而沈轶衣服是黑的,在经过一面玻璃墙壁时,祁遥随意往里瞧了眼,一黑一白,某个瞬间,竟是有种异样的协调。 他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震了一瞬。 之后汽车不再有停留,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开到了沈家老宅。 沈宅矗立于一片密林环绕中,周围其他的房屋都间隔着很远的距离,沈老夫人喜静,周边的大片土地都被沈家买下,开垦出来修成了园林样式。 虽是老夫人八十寿辰,但没有邀请任何外人,都是沈家的旁枝末节,不过即便是这样,门前的空地上,却早就已经停满了各种豪车。 9.五爷凶猛 沈家上上下下,光是沈轶这一辈的,就有六个,其中四个男的,两个女的。 这是沈老夫人八十大寿,哪怕是在国外的,都停了手里的工作,或者和学校请了假,赶回来祝寿。 因中途到服装店耽搁了一些时间,等祁遥他们乘车抵达时,基本上其他人都到齐了,有大半是昨天或者更早就回了老宅。 时间十点过几分,老宅里传来阵阵喧嚣声,门口候着有人,那是个年龄同秦叔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制服扣到领口,头发打了蜡,梳得一丝不苟,严谨且克制,他是老夫人的贴身管家,在汽车刚一停下,就健步如飞,走了上前。 虽是老夫人的人,但对于沈轶,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尊重来,管家拉开车门,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沈轶,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就是逢年过节,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祁遥先下车,同管家礼貌微笑道了声谢,随后从车后方绕过去,到车身左边,给沈轶开车门。 沈轶自车里出来,身体挺拔笔直,脖子朝向右边转了一个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旧得体,往前走,落后沈轶半步。 “……老夫人刚还问我,说五爷你什么时候到,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在屋里坐着。”管家一边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边说道。 末了他视线往在沈轶左手边的祁遥那里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细腿长,肌肤白皙胜雪,就单单这么看着,仿佛是画册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骄矜,到是隐约有点沈轶过去的影子。 算起来,祁遥目前是沈轶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间,若仔细去看,还真有点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这个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在养,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养得像个小王子,不过另一方面,管家也有点疑惑,沈轶若真的宠爱男孩,为什么不让男孩改姓沈,这样放一个异姓人在身侧,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有点别的其他心思在里面。 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容易离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怕是来点什么小的波动,就会直接崩塌。 走进到大厅里,一屋子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个发现进来的沈轶,及时止了声,其他人跟着望过去,那一瞬间,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一变,笑容有还是有,但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说,你就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声,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对面,不过那是个窝囊废,在沈家家主争夺战里,败给沈轶后,整个人都完全颓废下去,手里的产业都是一双儿女在打理,他的儿女同男人的关系,反而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亲一些。 沈零这话一落,周围就相继出现相同的声音。 “五爷。”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识生出一点畏惧心,然后眼神就躲躲闪闪。 其他小辈大多没经历过那次沈家换家主的动荡,对沈轶崇拜心比惧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体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似谁都没有放进眼里。 对于开始同他说话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无视了个彻底,心间火嗖得蹿起来,沈零脸色乍变,但总归还是忌惮着沈轶,有怒不敢发。 沈轶转过身,对祁遥道:“找个位置坐,我上楼见老夫人。” 随后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沈轶一走,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遥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几乎不加收敛,有的尖锐似刃,像是要刺进祁遥的身体里,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经扒了祁遥周身的衣服,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遥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左边一个角落里还有个空位,虽然知道这里的人不友善,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这些人,哪怕是楼上的那个,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边不知道谁发出一道嗤笑声,祁遥寻过去,对上一双阴狠的眼。 这些人将不善表现得太过明显,祁遥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这是沈家,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有着斜长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发被,两腿交叠,一手随意放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视线轻视着祁遥。 祁遥两手都放在腿上,缓提了一口气。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遥身体条件反射一颤,惊讶地往左边转头。 随即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胞胎,离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 “别听他胡说,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爷身边,我记得当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爷,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结果怎么样,好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男孩眼里都是明媚张扬的笑。 看起来似乎是在帮祁遥,但祁遥心里透亮,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一唱一和罢了。 “宁哥,你这套西服款式还真不错,哪里定制的?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以为五爷转性,找了个漂亮的小情人来着,啊,对不起哦,我不是说你是五爷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变成十分真诚,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 祁遥摇摇头,道:“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去楼上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一款新游戏还不错,时间还早,我们玩几局。”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湿热的气息扑打到祁遥脖子上,他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沈则言注意到祁遥的这点小动作,嘴角往上微扬,笑容增了两分。 与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视线里,跟沈则言走,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何况祁遥有预感,沈则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打游戏的。 怕是别有所图。 对方都将鱼饵给抛到眼前,他要是不咬上去,可就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心。 祁遥嗯了一声,同意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则言同胞哥哥沈明善也随同着一起离开了大厅。 管家没有跟进屋,而是在沈轶进到老夫人房里后,站在外面,将房门给紧紧关上。 “……你把他也带来了?”老夫人腿脚稍有不便,椅子右侧放着一个拐杖,虽年事已高,气色精神却相当好,眼睛里都是凌冽的亮光,声音也铿锵有力。 沈轶站在老夫人面前,为老夫人连祁遥的名字都不肯提及,而微微紧了下瞳孔。 “你说到他二十岁就让他离开,可我怎么听闻,你把东源都交给他管理了,他跟了你十多年,感情肯定有,但给他一个东源,是不是太过了?沈家的东西,是可以轻易送给外人的吗?你惯着他,纵着他,让他待在沈家,却不是姓沈。” “他不是沈家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沈轶,你姓沈,我能管你吧?” 老夫人抓着拐杖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沈轶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比她高了两个多头的现任沈家家主。 沈轶的母亲她当年就极度不喜欢,不过是一个教书老师,攀上他们沈家这门高枝,命薄福也薄,连带着沈轶,她也从来没怎么喜欢过。 “老夫人想让我做什么?”沈轶淡漠着脸,问及道。 “你不想娶妻,我不逼你,沈家没有女主人没有关系,可你不能没有子嗣,我已经找好了代孕的人选,你抽时间去医院一趟。沈家的家业,必须也只能给流着沈家血液的人。”老夫人情绪隐隐有点激动,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锐利眸光盯着沈轶,等着对方点一个头。 这么些年来,老夫人就没放弃过让沈轶有个孩子,以前还只是劝说,现在直接是威胁了,话里话外都带着祁遥,拿祁遥来威胁,老夫人显然不知道,祁遥在沈轶心里的位置,那是他的底线以及逆鳞,谁都不可以轻易碰触。 “……沈家现在大半的家业,都是我一手铸造出来的,它今天可以姓沈,明天也可以姓别的,老夫人您今天八十大寿,还是在家继续颐养天年比较好,我们小辈的事,您少操一点闲心。” “不要再安排人到邹宁身边,我的耐心,从来都不太多。看在您的面上,这次就放某些人一马,若还有下次,哪怕他们真姓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沈轶,你……”老夫人举起拐杖,声音都激烈抖着。 “叫您一声老夫人,尊敬您是长辈,但我沈轶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不需要您来指手画脚。” 老夫人言语里多有暗示,沈轶更喜欢全部摊开来说,在这里一次性将问题说清楚,免了以后再有纠扯。 沈轶伸手拉开门,屋里的老夫人被他一番话气得脸都变成了肝色,额头更是青筋突着,忽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然后捂着胸膛急促喘息,沈轶走出房间,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提醒管家进屋看看老夫人。 管家看沈轶面无波动,以为同老夫人谈话顺利,跟着就听到异样的声音,愣了一瞬后,冲进屋里,扶着身体颤抖不已的老夫人到后方的椅子上坐下。 10.五爷凶猛 液晶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结束的标志,沈则言将手里的操作柄往地摊上一放,猛地转头,以一种略带惊讶的神情打量着和他并肩盘腿,坐地上的祁遥。 随后他抬起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祁遥。 “你之前玩过?技术也太好了吧,简直不给人活路。”沈则言自来熟地打趣道。 祁遥缓缓放下手里拿着的操作柄,他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显然没有沈则言那么深。 “没,这是第一次玩。” “真的假的?”沈则言明显不相信。 “真的。”祁遥抬目看向正对面,画面定了格的游戏界面。 沈则言直立起稍显弯曲的脊背,坐在他们身后椅子上的双胞胎哥哥沈明善这时恰好也望过来,两人目光在虚空中快速一汇,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明善低目看着手机里不久前发来的一条信息,同沈则言微微点头。 沈则言随即明了另外一间屋子谈论的结果,等他视线重新转到祁遥那里时,笑容以可见的速度淹没下去。 这一幕祁遥看得很真切,同时他也觉得屋里的气氛,于刹那,有了一些异样的波动,他微睁大了眼,神色间露出一点疑惑,心底则知道,接下来才是沈则言会主动接近他的目的。 沈则言看着祁遥,咬了下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祁遥一些他知道的事情。 不然一直看祁遥这样被蒙在鼓里,他真的于心不忍。 那副纠结的模样表现地非常明显,祁遥清楚他们在等他先问,他绝对配合他们。 “怎么了?”祁遥问道。 沈则言眼眸一颤,他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遥拧着眉头,转头去看坐在后方兀自玩手机的沈明善,双胞胎兄弟二人相貌和衣着都完全一模一样,不过祁遥却是能瞬间就分清楚两人谁是谁,外貌哪怕丝毫不差,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点不同,沈则言是看起来随时都温和微笑,只是这微笑,从来都是一副假面,到是很少笑的沈明善,反而让人更愿意和他接触,而不是沈则言,他的眼神太凌冽,有着藏不住的慾望。 “快吃午饭了,我们出去吧。”再怎么表现得熟络,就他们姓氏不同这点,便注定无法真的交心。 说着祁遥就真起身,往门口走,他眼睛看着门板,心里却意外地开始数着数。 一、二、三…… 当他数到六的时候,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祁遥嘴角勾了一瞬,别具深意的一抹笑转瞬即逝。 他回转过身,茫然中有不解。 “……按理这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不该就这样告诉你,不过看到你到目前似乎还被蒙在鼓里,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沈则言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和沈明善年龄上其实比祁遥年幼一岁,不过外形上,却是要显成熟一些,身材都比前半个月折腾了一圈,瘦了大半的祁遥要健壮些。 沈则言走到祁遥面前,表情里都是对祁遥的担心和忧虑。 沈则言忽然就消失了笑意的脸,让祁遥感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真的很重要,他微微抬起下颚,猜测肯定和沈轶有关,抿了抿唇角,更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到底什么事?你、你们……”祁遥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老夫人一直给五爷在物色各种优秀的人选,希望五爷能够早日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沈则言目光直直地盯着祁遥,在说到孩子这里时,可以加重了语气,不出他预料,祁遥猛地一震。 “但这么多年了,五爷都直接拒绝,也没听说过他在外面有什么情人,他身边就你和秦叔最亲近。” 沈则言停下话头,给祁遥留了点空荡。 祁遥听得有点茫然,不知道沈则言的具体意思,于是下意识问:“你们希望让我去劝五爷,让他尽早和某个人结婚?” “不。”沈则言吐了一个字,盯着祁遥的眼,别有深意。 “那是?”祁遥更不解了,不是他猜的这个,那么会是什么。 沈则言往前走了一步,瞬间缩短了同祁遥间的距离,祁遥感觉到来自沈则言那里的圧迫里,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拢,紧成了拳头。 “五爷身体方面没有任何毛病,这个大家都清楚,可是为什么他坚决不娶妻?” “我不知道。”祁遥心脏不知为何,在沈则言逼迫的注目下,竟是颤了一颤。 “你当然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这会早离得他远远的了,毕竟他……”沈则言眼底像是浮出一点恶意的光。 让祁遥生出一种惊惧来,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喜欢你。”沈则言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这三个字。 不出所料,面前的男孩一副震惊的模样,是啊,就连他都觉得不太相信,但是事情很凑巧,有天他和沈明善与朋友约到一家会所聚会,意外看到了沈轶出现在那里。 至于后面,沈轶待了好像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离开,后来一直坐在汽车里,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重新启动。 沈轶一走,他们把当时和沈轶同屋的那个少年叫了过来,问了屋里发生过什么。 少年一个劲地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则言他们当时还好奇,沈轶既然叫了人,钱后面也照给,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等到少年离开,对方的侧脸显露出来时,沈明善叫住人,然后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来。 虽然同祁遥少有接触,但邺城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祁遥那里有什么事,就算他们不去打听,也会有好事者当谈资说给他们听,例如祁遥不久前养了一个小明星,后来似乎小明星背着他又出去勾人,分了手后,祁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是将小明星给签约到了东源名下。 再后来,小明星忽然就离开了邺城,这个沈则言就派人去调查过,得知到的结果是沈轶在中间动的手。 他将祁遥喜欢过的那个小明星送出了邺城。 这本来没什么,那个小明星犯了错,能让他全须全尾活着,已经算是仁慈,但在会所那里,看到少年同祁遥相似的侧脸,沈则言从诸多信息里,捕捉到一个关键的地方。 他同沈明善分析了一下所认为的结论,一切的事实,都在佐证着它的真实性。 包括刚刚,沈轶同老夫人再次不欢而散,不只是这样,沈轶直接摊了牌,很明显的,若老夫人对祁遥有任何不利的行为,他不会再有顾及。 一个外人,比他们这些同姓沈的,都还要重要。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祁遥对沈轶而言,已经重要到可以说是沈轶的逆鳞。 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沈轶却在乎祁遥到现下这个地步,除了喜欢祁遥之外,再不可能有任何原因。 何况,他们沈家人血液里就没有多少亲情这个因素存在。 祁遥惊得往身后退了一步,他脑袋左右转,似乎想逃离这个房间。 紧跟着沈则言抓住祁遥的胳膊,阻止他的逃走。 “五爷喜欢你,他对你有企图,之所以把你放在身边,管得这么严,都为了独占你,你必须离开他,尽早离开他,不然等到哪天他撕破那张伪面,你就走不了了。”沈则言音量陡然拔高,情绪忽的隐有激动。 祁遥嘴角抽動,他笑着,不相信沈则言的话。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五爷他、只是把我当晚辈,放开。”祁遥手臂挣扎,想甩开沈则言的桎梏。 沈则言仗着力量优势,两手都抓住了祁遥的胳膊,一点都不给祁遥消化这个惊人信息的时间。 “你不相信?你自己想一想,你和五爷有什么关系,他当年害死你父亲,将你带在身边养育十多年,不是说到你二十岁就放你自由,可实际上如何?他把东源给了你,那是冠着沈家姓的东西,到你手里,你还能真的离开他身边吗?他这分明就是用各种手段想绑住你,这么多年了,他身边女的没有,男的也没有,你自己想一想,你都在外面养明星情人,他一个健康的男性,就真的没有一点生理上的需求?” “他有,不过那人他暂时得不到,所以他一直克制着,我不信你没有一点感觉,他看你时的那种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亲人,他想碰你,他想……” “够了,别说了。”祁遥一声厉喝,打断沈则言的话,但也同时,他绷紧的肩膀,陡然松了下去。 他垂着眸,脸上的血色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褪去,嘴唇都无意识地哆嗦了起来。 “我们知道你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真的,请你相信我们,我们都是为你好,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证明给你看,你不能再被他蒙在鼓里。” “或者说,你其实也……喜欢五爷?” 祁遥倏地抬目,对上沈则言尖锐的眸子,立刻摇头否认:“不,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五爷,我不喜欢他。” 他忽略心中冒出的一个异样的情绪。 “好,那接下来就听我们的,我们会帮你,一定。”沈则言凝视着祁遥,嘴角缓缓弯了一点弧度起来。 祁遥眼帘低垂着,瞳眸左右来回转动,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时间转眼就到中午,有人在门外敲门,让屋里的三人下楼去吃饭。 沈则言拉开门,转头看向还站在屋里,仿佛被定了身的祁遥,祁遥面色凝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拒绝他人靠近的气息,沈则言知道到这里火候就差不多了,没再多说什么,只唤了祁遥一声,让他跟着出去。 祁遥走在双胞胎身后,之前离开去见老夫人的沈轶这会在客厅坐着,对方的存在感相当强烈,哪怕在一群人中间,也能瞬间就吸走人的注意力,祁遥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瞥开了目光。 沈轶敏锐觉察到祁遥在躲避他,因为即将要吃午饭,所以没有立刻去问祁遥具体情况,等到一顿饭结束,沈轶准备离开,去找祁遥时,对方站在双胞胎中间,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 笑容堆砌满面:“五爷,宁哥说今天想住在这里。” 沈轶眸色陡沉,锐利目光直视被沈则言揽着肩的祁遥,后者抬了一下眼眸,那里面有着某种排斥他的情绪。 “是这样吗?”沈轶问祁遥。 祁遥紧抿着唇,没吭声,点了点头。 沈轶眸色直接暗沉到了谷底,他想直接上去,将祁遥给拽到身边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时候的祁遥脆弱悲伤得好像轻轻碰一下,也许就会哭出来,这是沈家,就算这些人真对祁遥有什么想法,沈轶料定他们不敢动这个手。 因为不想看到祁遥露出更加难过的表情,沈轶同意了,然后补了一句:“后天我让秦叔过来接你。” 沈轶朝祁遥身边的双胞胎看去,目光里有着一丝冷厉的警告,沈则言搁在祁遥肩膀上的手僵了一瞬,他努力让面上的笑容保持住。 沈轶乘车离开沈家老宅,祁遥等汽车驶出视线,完全看不见了,才将低垂的眼眸抬了起来,然后攥紧的拳头一松。 左手掌心异样的波动很明显,一瞬间里,他觉得整条手臂都沉重得难以抬举起来。 沈则言出的点子,其实很简单,他找了个女孩,前来配合,女孩姓兰,特别凑巧,就是近期和沈轶有过生意上合作关系的兰家的一个私生女。 11.五爷凶猛 在沈家老宅度过一个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夜晚,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沈则言就开着车,载着祁遥出去了。 至于哥哥沈明善,因为有点其他事,便没有同行。 在车上那会,沈则言同祁遥说了他们事先就准备好的计划,就是请兰家的女孩配合祁遥演一出戏。 祁遥的顾虑,就是过后会不会对女生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个不用担心,兰秀本来不久后就要出国,到时候你们随便找个理由分手便是了,不会有人怀疑这事的真假。”沈则言看起来信心十足。 祁遥坐在副驾驶位,他左手掌心往上,手指缓慢摊开一点,低目间,看到剧本浮现出来,这个剧本,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但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旁边的沈则言虽说眼睛看着车窗前方,祁越却是知道,他时刻都在观察自己的表情。 对于沈则言昨天下午说的那些,说沈轶喜欢他,这件事他比沈则言更为清楚,至于说的不是亲人间的喜欢,而是另外的,祁遥就持不同意见,若真的那样,沈轶将原主邹宁给关了小黑屋后,若真的对邹宁抱有的是带着慾望的喜欢,那么沈轶应该会有行动才是,没人会把一个喜欢的刃放身边,却不去動他,可事实上,沈轶做的,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遥不相信沈则言的说辞。 沈则言也根本不知道,邹宁的父亲不是沈轶害死的,也一点都不清楚,他们间的这个误会,早在数日间,就已经解开了。 代表沈轶性命那个黑条,在回到沈家老宅后,就一直波动着,甚至于当沈则言主動靠近他后,祁遥发现,100的数值降了0.5,这微小的数值,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沈轶的死,或多或少同沈家有些关系。 不一定是某个姓沈的会对沈轶不利,但必定脱不了干系。 祁遥眼睛往右转,看着透明玻璃窗外快速掠过的各色街景,今天的问题还没有问,他对这个姓兰的女孩身份好奇,应该不是像沈则言口里说的这么简单。 “兰秀完整的身份信息。” 祁遥问了这一天的问题。 剧本上无声浮现一连串的文字。 快速扫了一眼,祁遥嘴角蠕動了一瞬。 大体上信息没有太异常的地方,兰秀母亲是小三,目前住在精神病院,兰秀算是私生子,没有正式进兰家的大门。 以及兰秀成绩优异,每年都拿学校的奖学金。 这些都是基础信息,并不能给祁遥提供什么思路,然而忽的,祁遥一惊,他看着夹杂在几条信息里的一个意外熟悉的名字。 连锐。 前面冠的是前男友。 连锐和兰秀交往过,沈则言把兰秀找来陪他演戏,祁遥在想,沈则言会不会也认识连锐,再往深里推导,连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害他挨鞭子,多半是受人指使。 那么,这个指使的人…… 一切还只是猜测,他相信是狐狸肯定迟早会露出尾巴。 沈则言的这个计划,将会是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陷进,至于祁遥要做的,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积极配合沈则言他们。 过后无论得到什么结果,哪怕真的被证实沈轶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根据曾经的邹宁所经历的那一切,沈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所以祁遥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 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向沈轶道歉,为这次的事情,向他好好道歉。 这是错误的选择,宁肯相信一些根本没有感情可言的外人,也不相信一个养育了十多年的长辈,大概这就是作为旁观者,才能看得清的。 祁遥是旁观者,起码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心中某个隐隐有发芽迹象的念头,他适时圧了下去,他会离开这个世界,迟早。 所以不能动,一定不能动。 指骨卷缩了起来,手背筋脉隐隐突着。 汽车停靠在一处楼盘外,祁遥推门下车,仰头望高楼上望,后面取了车钥匙的沈则言走到他身边。 “就在里面。” 二人往入口处并肩而行。 “电话里给你说过了,邹宁。”沈则言向兰秀介绍着,随后转向祁遥。 又道:“宁哥,这就是兰秀。” 祁遥同女孩颔首,不失礼貌,可也不太热情:“你好。” “……你好。”兰秀手指紧张地搅弄在一起,从声音就听得出紧张来。 祁遥面色不冷不淡,只是着女孩,女孩意识到自己这份模样不合适,遂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沈则言坐在兰秀身边,出声安慰她:“不用紧张,宁哥看起来是有点冷,不过你若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特别好相处。” “说起来也挺巧合的,我和我哥到酒吧去玩,恰好撞见有人想欺负兰秀,顺手帮了她一把。你一直在说要感谢我们,那么就这儿吧,你扮演几天宁哥的女友,你出国的事情,我会帮你打理好,就是你母亲那里,我也可以请专人去照顾她。” 沈则言这话一出,兰秀就直接瞪大了眼,后面的沈则言没有在电话里提到过,兰秀本来还有点迟疑,毕竟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谢谢你。”兰秀感激地道。 沈则言温柔地微笑着,一边祁遥却是眸色有瞬间的一沉,沈则言为了让他看清楚沈轶对他的情感,竟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将人选都给找好了。 这天之后的时间,三人离开屋子,午间到外面吃饭,下午的时候,沈则言名曰把时间留给祁遥和兰秀两人,好培养一些感情,就算是演戏给沈轶看,但不能连彼此都不了解。 沈则言开车离开,祁遥和兰秀间气氛瞬间冷沉了下去。 兰秀拿余光去打量祁遥,她并没有见过祁遥,之前只是偶尔听说,但也大概知道祁遥有副俊美的外貌,等到终于亲眼见到人,她发现,单单是俊美二字,根本无法完全形容祁遥,男孩身上带着的那种气息,像雪夜中傲立的红梅,几乎在顷刻间,就能牢牢捕捉住人的心脏。 为什么是演戏? 不是真的? 兰秀指甲掐着掌心,感到一点疼痛感,虽然母亲是小三,虽然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从来都难以真正抬起头,但她依旧抱有美好的梦想,她会有美好的一生,幸福的未来,会找到一个爱她宠她的那个人。 兰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到身边的人唤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抬眸,就撞进一双棕褐色的眼瞳里,男孩瞳眸纯粹干净,看不出一点杂质和阴郁在里面,下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面容完美无瑕,因为靠得近,兰秀几乎能看清祁遥面上那些细微的小绒毛。 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声,被男孩目光直视着,兰秀忽然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帅气迷人的男孩是喜欢着她的,而她是男孩的整个世界。 女孩眼里都是他的剪影,祁遥意识到女孩同上次在咖啡馆那里的那个女服务生一样,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他没有直接点明,本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演戏,女孩自己要沉溺在里面,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何况本质上,他其实算不上一个纯良者。 女孩之所以今天会站在面前,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沈则言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是获利者,同他一样,在游戏开始时,就已经不无辜了。 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最后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他是自私者,这个世界里,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还有,沈轶。 别的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他只会站一边旁观。 “什、什么事?”兰秀吱唔着问,心里小鹿乱撞,那是爱情来了的感觉,她知道,她清楚。 祁遥表情淡漠:“你学校在哪里?” “哎?不远,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兰秀不知道祁遥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过去吧。”祁遥道。 “……好。”兰秀面上猛地一喜,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开心起来。 两个人差了些距离,行走在人行道上。 兰秀低头看着面前的路,没注意到旁边,忽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拽,然后摔进一个瘦削的怀抱,她仰起头,眼前的男孩如神祗般俊美的脸颊上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小心点。”祁遥将女孩身体扶稳,随后就快速松开了手。 这个下午,祁遥就在兰秀的学校和她逛了一圈,夜里祁遥送兰秀回她的住处,二人留了电话,以便后面继续联系。 在分别后不久,沈则言就开车过来,接祁遥去沈家老宅。 老夫人因前夜同沈轶闹得不欢而散,再看见祁遥,更加不待见他了,祁遥心中门儿清,于是也不会到处乱走,去碍老夫人的眼。 沈则言同沈明善在做的事,老夫人知情,事先就知会过老夫人,不然真的凭他们两个,要真的从祁遥这里下手,无论到时候结果如何,沈轶怕是都不会放过他们,有老夫人在,沈轶总会顾及到一点沈家的颜面。 秦叔来沈家时,祁遥出了门,因为忘了给手机充电,所以就没接到秦叔的电话,等到傍晚十分回去,看到坐在客厅等他的秦叔,才恍然秦叔这是接他来了。 “秦叔。”祁遥走进屋,唤了声在看到他后站起了身的秦叔。 秦叔看到祁遥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当年沈轶争夺沈家家主这事里,秦叔算是目睹了全部过程的人员之一,自然比祁遥还清楚,沈家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豺狼虎豹。 那天沈轶一个人回来时,得知祁遥竟是留在沈家,着实让秦叔心中担忧了好一阵,幸好祁遥什么事都没有。 “五爷让我过来接你回家。”秦叔走到祁遥面前说道。 “等一下吧,我去和则言他们道个别。”祁遥往客厅里望了一圈,没有看到沈则言和沈明善的身影。 秦叔听到祁遥叫的竟是沈则言他们的名,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古怪,不过他没有加以阻拦,道:“好的,我在门外车里等你。” 祁遥走上楼,找到沈则言的房间,叩响了房门。 门自里打开,一张罩着点古怪神色的沈明善拉开门。 “宁哥?”沈则言坐在地上,还在打之前输给祁遥的那个游戏,听到敲门声,快速扭过头。 他以为祁遥会进屋,祁遥却只是长身处理在门口。 “五爷派秦叔过来,我得走了。”祁遥先是看向目光微暗的沈明善,随后望着屋里盘腿坐着的沈则言。 “这么快啊,我都差点忘了,好啊,电话联系。”沈则言右臂往身边一抓,拿起手机,朝祁遥晃了晃手臂。 祁遥颔首嗯了声,和沈明善交换了一个注目后,转身快步离去。 等人身影慢慢从沈家老宅消失,沈则言幽幽晃起身,走到窗户边,旁边沈明善面无表情,盯着驶入林荫道里的汽车。 “……我总觉得,会有意外变故。”寡言的沈明善收紧了瞳孔,音色略沉地道。 沈则言嘴角一勾,笑得饶有趣味:“什么变故,邹宁的性格你我还不清楚吗?连一个背叛他给他戴绿帽子的小明星都愿意宠着,还将他签约到东源,他那点智商,根本就不会想到我们这是在利用他。” 沈明善抿着唇角,很奇怪,他就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似乎邹宁不是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简单,容易被人左右,可若不是这样,他又该是什么样的人? 若真的心思复杂,就应该不会别五爷给鞭打三十鞭,还被禁足在家里戒'毒。 多半是他想多了,沈明善将心底的一点疑虑给抛到脑后。 回到沈轶家,祁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就是某些时候,在沈轶靠近他的时候,眸色会沉一些。 他同兰秀的联系一天比一天更加密切,甚至有的时候,晚上都没有在家吃饭。 这样的状况,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月左右,再过一周就是祁遥——原主邹宁的生日,沈轶当初在邹宁父亲邹博墓碑前做过承诺,就是到邹宁二十岁之后,不再继续照顾邹宁,让他搬出沈家,自己过他的人生,他不会再加干涉。 沈轶已经发现自己对祁遥抱着有什么想法,随着时间一点点接近,沈轶甚至于想过干脆同祁遥挑明,让他知道一切,不过在他看到祁遥那张纯粹的星眸时,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圧制住心底的念头,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祁遥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不过他按兵不动,祁遥那里却是很快,就给了沈轶一个出乎意料的惊讶。 “五爷,这是兰秀。” 毕竟是二十岁生日,没有在家里做,而是特地到外面定了个包间,祁遥邀请了一些朋友,姜欢和王一唯、还有最近联系比较多的连锐都到了,长辈方面,就只有沈轶还有秦叔。 祁遥本来坐在屋里,还没有开席,然后电话响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出去,没多久,从门外进来,左手里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显然今天是打扮过,穿着一条粉蓝的纱裙,一头波浪卷垂在肩头,面含娇羞,在祁遥介绍她的时候,有些怯地抬眸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一双古井般幽邃的眼睛笔直看向女孩,后者瞬间就被定住了身一样,表情都被慑得僵住了。 呼吸梗在喉咙,她感觉到全所未有的窒息,背后一只手虚推了她一把,她被带着僵硬地往前走。 12.五爷凶猛 因为事先就知道祁遥的生日,做为长辈的沈轶肯定会在,兰秀听说过沈轶的一些事,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却真的在见到对方,同男人四目相对时,兰秀意识到,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准备,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是个绝对强大霸气的存在,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可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和令人觉得窒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兰秀总觉得沈轶一丁点都不喜欢她,男人眸光幽沉锐利,一瞬间,兰秀有种自己被对方看透到灵魂深处,男人看透了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对祁遥有异样的想法。 兰秀被祁遥带着,坐在圆桌边的一个空位上,至于祁遥,则坐在兰秀的左手边,祁遥临近的一个位置就是沈轶。 “……五爷您好。”在坐下之前,兰秀低声礼貌道了一句。 沈轶面无波动,转而冷沉的视线看向祁遥,瞳孔微微一缩。 他以为祁遥是去接朋友,的确没错,接他的女朋友,祁遥什么时候和人交往,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祁遥感知到身旁沈轶注视他的目光,回视过去,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温顺柔和地弯唇笑了笑。 秦叔站在一边,看屋里人都基本到齐了,随即招呼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一开始注意力都被主位上存在感尤为强烈的沈轶给吸引,到坐下后,兰秀才有机会去看其他的人。 而当她注意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直接脸色大变,她有点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眨了眨眼睛,坐她右臂边间隔一个位置的青年,不是她前男友连锐是谁。 兰秀惊得顿时抽了口气,连锐此时也瞧着兰秀,那眼里没有多少惊讶,有一些兰秀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兰秀惊地忙抽开眸子,她回看祁遥,男孩拿了桌上的茶壶,正在清洗杯子,洗过后,倒了杯茶,兰秀以为是端给她的,没想到下一刻,祁遥将茶杯放在了沈轶面前。 “五爷。”没有让服务员进来服侍,一开始祁遥就让他们到外面去了,他脸上笑容明媚。 沈轶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空气里原本凝固令人窒息的空气,于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吹散开,兰秀觉得顿时呼吸都通畅不少。 之后祁遥给兰秀倒了杯茶,另外的几人,则是由返回来的秦叔给斟的茶。 上菜的速度很快,提前就预定好了菜,因着有沈轶这个长辈在,虽其他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但期间话不怎么多。 沈轶清楚自己在场,祁遥他们没法放开,吃过饭后,没有多留,先一步离开了。 将沈轶目送上车,祁遥回身,走向后面。 从酒店离开,他们转去了一家ktv,人数从五个增加到七个。 沈则言他们知道祁遥今天生日,某些缘由,吃过饭后才聚过来。 “生日快乐。”沈则言从兜里拿出一个烫金的小盒子,“这是我和我哥一起到店里选里,希望你喜欢。” 祁遥接过盒子,就打开了:“谢谢。”是一个铂金镶嵌有钻石的领夹,做工相当精美。 关上盒子,祁遥向沈则言他们介绍其他的人。 介绍到兰秀时,祁遥道:“我女友,兰秀。” 兰秀眼眸微有闪烁,同沈则言他们像真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打着招呼。 祁遥在兰秀身边坐下,专门叫了果汁给兰秀,姜欢和王一唯到是相熟,两人已经在对瓶吹了,连锐在一边,半边脸罩在阴影下,神色间似有些异常。 沈则言同沈明善坐在了连锐旁边的空位上,连锐看着兄弟两,介绍了彼此后,熟络得异常快。 因是祁遥生日,众人的中心自然就是祁遥,沈则言先同祁遥喝酒,彼此连喝了三杯,这个头一开,其他人纷纷凑到祁遥面前,看架势,似乎要将祁遥给灌醉。 普通的啤酒,祁遥喝再多都不会醉,他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半场过去,他没醉,反而是别的人有些醉意。 沈则言挤开挨在祁遥一边的姜欢,手臂攀着祁遥的肩膀,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是酒味,祁遥手里拿着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橙色的酒。 “宁哥,我记得是不是你20岁生日过后,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你想好怎么样了吗?”沈则言身体到是歪斜着,可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丝的醉意。 祁遥指骨摩挲着玻璃杯,噙一抹淡笑:“搬出沈家?”不是绝对的肯定句。 “房子找到没有,没有的话,我手里到是有一套,离兰秀学校不怎么远,你可以和她一起住进去。”音乐声喧嚣,沈则言靠近祁遥耳边道。 斜过眼,祁遥打量着沈则言,话里笑意有些深意:“……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包间里灯光问题,还是喝了酒的缘故,沈则言竟是觉得祁遥投过来的那一瞥,含着旖旎惑人的春意。 这人单就相貌外形上来讲,比当下许多明星还要出色,他这样的,光凭这张过分俊美的脸,若真的进军娱乐圈,想必能马上收货一大批颜粉。 沈则言抑住心底那丝莫名的蠢动,他仔细查看祁遥,对方刚才看透一切的表情,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自然是摇头。 “怎么会,临时想到的。” 祁遥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他低眸看着渐渐沉寂下去的水面:“若我搬出去了,又该怎么去确定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肯定会阻止你搬出去,你最好悄悄将行礼收拾好。”沈则言不信沈轶不会有行动,那个人哪里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遥从他面前离开。 “他阻止我,却并不能表示他喜欢我,我到是有个更好的法子。”祁遥笑得颇具兴味。 沈则言一愣,随后问:“什么法子?” 祁遥转过头,在沈则言耳边说了句话,沈则言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猛地抬眸盯着祁遥,这个法子他们之前自然是想到过的,不过若真的这样做的话,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不、不太好吧。”这是沈则言万万没想到的,还以为祁遥会一直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走,要按祁遥的想法,势必到时候矛盾会非常激烈,而未知意味着危险。 本质上只是让祁遥知道沈轶对他有背德的感情,让祁遥同沈轶闹开,一旦闹开,祁遥就会离沈轶远远的,那么沈家庞大的家业,他们就有可能插一手,现在的沈轶太过在乎祁遥,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危机,总觉得有一天,沈轶会将所有东西,都交给祁遥,一个外姓人。 “只是订婚而已,兰秀不还有两年才毕业,随时可以取消婚约。”祁遥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控制着去做什么,虽然有他的配合在里面,但主動权,他还是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则言微拧紧眉头:“也对,你自己注意一点,选个适合的时机,反正别激怒到五爷。” “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酒过三巡,最后走路不打飘的,就只有三个人了,祁遥、兰秀,还有连锐。 都喝了酒,不能再自己开车,祁遥帮忙叫了代驾,送走了沈则言、王一唯他们。 姜欢抓着祁遥胳膊,大着舌头道:“我和连锐家离得不远,我和他一起走,你……今天要开心啊。”说这话时,姜欢往兰秀那里看了眼,然后对着祁遥挤眉弄眼。 这个女人到是同祁遥之前找的那个戏子不太一样,眼睛里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物慾,看得出是喜欢着祁遥的,姜欢拿手重拍了下祁遥肩膀。 醉酒的人,力道根本不加控制,拍得祁遥身体踉跄了一下。 “行吧,麻烦你送他了。”后面的话,祁遥就是对还保持着清醒,没有歪着身,也没有大舌头说话的连锐说的了。 连锐颔首,笑容和煦。 祁遥则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他和兰秀。 汽车开到兰秀家,祁遥一路将兰秀送到楼梯口。 “回去早点睡,我明天再过来。”祁遥扬手,将兰秀一缕坠到额前的头发,给撩到脑后,明亮的眼眸,装着漫天星辰一样,令被他注目的人,瞬间心潮涌动。 几乎是无意识的行为,兰秀踮起脚尖,吻住了祁遥的唇,等到兰秀意识到自己做什么时,脸嗖的瞬间胀的通红。 她慌慌张张往身后连退了数步,低垂着眼帘,不敢去看祁遥此时的面色,手指局促紧张地搅弄起来。 “对、对不起。”兰秀张口就忙道歉。 “没关系。”祁遥声音冷淡,似没有一点波动起伏。 兰秀惊得一抬眸,撞进祁遥已经褪去温柔笑意的眼,一盆冰冷的水兜头倾下,将兰秀淋了个透心凉。 一瞬间,她觉得整颗心都被霜雪冰冻,呼吸里,喉咙都刮着痛。 “再见。”祁遥似是没注意到兰秀忽然变化的脸色,礼貌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司机没有走,本来以为会接到祁遥让他自行回沈家的电话,结果十分钟都不到,就看到祁遥从小区出口,走了出来。 “少爷?”司机不掩好奇。 酒意似乎在这个时候开始上头,祁遥头有点晕乎乎的,他拿手揉着太阳穴,低声说了句:“回家。” 之后就闭上眼,假寐了过去。 司机刻意将车速降缓,等回到沈家,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 客厅的灯全部熄灭,祁遥拿钥匙打开门后,在饮水机那里接了杯热水,暖了暖胃,往楼上走,立在自己房门前,推开自己卧室房门,进屋时,往书房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书房隐约亮着光,祁遥凝眸深思了片刻,酒精似乎让人思考能力都迟钝了不少,祁遥抓着墙壁,走向书房,扬手叩响了门扉。 门里没声音,祁遥握着门把,往里推。 门打开一个缝隙,祁遥往里一望,看到一双正投过来的深沉的眼眸。 酒精持续发酵,黑夜不像白昼,白昼里人的思维能力都活跃许多,在阳光照射下,总会注意一些自己的行为,凉之限制在一些规则框条里,但夜里不同,黑夜里,理智似乎会让位于一时的冲動。 例如本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这个时候尽量不要单独和沈轶待在一个地方,然而理智此时在罢工中。 同外面的人,基本都是虚与委蛇,唯独面前的这个,他是真心想靠近他,亲近他。 祁遥走进屋,看到沈轶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份文件,他一手撑着头,这个时候的沈轶,身上流露出一些柔軟的气息,不似平日里那样,给人以强硬的冰冷感。 “五爷您……头又疼了吗?” 祁遥快步走到沈轶面前,垂下眼睛:“我帮您按按。” 绕到沈轶身后,祁遥手却是刚伸出去,被人给抓着了。 男人的手比他的手热度要高一些,祁遥歪过头,没有立刻挣扎,此时的状态,有点类似不久前发烧时的模样,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去碰沈轶的额头,温度好像挺正常的。 随后祁遥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腕被沈轶给抓着,他试着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祁遥转到沈轶旁边,去打量沈轶的表情,猜想他是不是把他当成别的什么的人,看到的是一片清醒的神色。 “已经凌晨过了,五爷早点睡吧。”周围空气陡然变得沉闷起来,祁遥感觉到一点未知的危险,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他声音轻而柔。 沈轶犀利的眸子盯着祁遥,有一瞬间,世界都好像停留在这一刻。 手腕忽然被猛地一拽,祁遥身体一倾,跌进了沈轶怀里。 沈轶扣着祁遥手腕,祁遥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把自己身体给撑离沈轶,谁知后颈忽然被人捏了一下,祁遥猛地打一哆嗦,手上骤然失力,这一跌,整个人坐到了沈轶的腿上。 面色顿时大惊,祁遥张开口,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唔唔唔,祁遥在愣了一秒钟后,摇头挣扎起来,一只手紧扣他后颈,逼得他无路可逃。 13.五爷凶猛 男人的舌侵.进祁遥的嘴里,裹携着强势不容人反抗的魄力,在里面狂肆地扫荡着,祁遥瞳孔直接放大到极点,满目的惊愕及难以置信,面前是男人放大的脸,对方在亲吻他,强烈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他的身体。 那股气息极具侵略性,被对方桎梏着的时候,祁遥恍然有种面前的人像一头发怒的猛兽,随时会将他给连皮带骨给嚼吃入腹。 祁遥在怔忪了片刻后,剧烈挣扎起来,但握着他腕骨的手,还有扣着他后颈的手,如同钢钳般,他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一分。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所有的情绪,惊讶,愤怒,羞愤,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事后他没有想太多,他一个成年人,偶尔做做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来这个世界,当魔法师自给自足的时间基本都寥寥可数。 然而现在,在被沈轶搂着亲吻,加上梦里梦到的,给他疏'解慾求的男人的手,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从来没有过的,是否说明一个掩藏在深处,他一度故意逃避的问题。 那就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沈轶,亦如沈轶对他,是有一丝暗慾的。 再更为准点来说,他喜欢沈轶。 祁遥从来就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钢铁直男,更不是纯粹的禁欲者,他有慾望,他有想要喜欢一个人,以及被人喜欢的希翼和渴求。 那个人如果是沈轶?去掉如果,那个人是沈轶。 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他才是获利者,有个那么强大优秀的人喜欢他,不正说明,他自己也足够优秀。 祁遥脚从门外收了回来。 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唯一需要在乎的人是沈轶,其他的那些,都是可以利用,可以随意抛弃的。 正如他们利用他一样。 他不是纯良者,从来都不是。 14.五爷凶猛 第二天兰秀有课,祁遥没有事先就联系好她,而是在中午的时候,开着车到兰秀学校外,等了十多分钟,高校里传来下课的清脆铃声,祁遥这才拿出手机,给兰秀拨了过去。 兰秀正在收拾桌上的书本,旁边手机铃声响起,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已经下意识扬了起来。 “宁少?”兰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快速将书本都搂在怀里,跟着就快步往教室外走,室友本来还准备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话还没出口,兰秀身影就从她视线里快速消失。 “下课了吗?”祁遥抜了车钥匙,推开车门,抬起明澈的眼眸,往校门入口里望。 “刚下课。”兰秀先是快走,随后就小跑了起来。 “我在校门外等你,你宿舍楼这边的校门。”祁遥缓缓收回视线,说道。 奔跑中,清风吹起兰秀一头及腰的黑色顺直长发,长发飘扬,她胸腔里那一颗芳心砰砰砰急促跳动着,脸上弥漫开类似幸福的微笑。 还没有完全走出校门口,远远的,兰秀就看到一抹颀长清峻的身影。 男生今天穿了一身淡色系的休闲装,灰白色的T恤衫,颜色深两度的牛仔裤,他半倚在车门边,一张堪比明星般俊美的脸,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注目,甚至有些女生,还拿出了手机,对着祁遥暗里偷拍。 那辆车是上百万的豪车,那个人是富家子弟,又兼相貌不俗,完完全全就像是电视里才会有的美好存在。 M型的绯色嘴唇,微微弯出惑人的弧度,眉目里都含着温柔,让人想沉溺进去。 当快要靠近时,兰秀放慢了步伐,对方看向其他地方的视线,转向了她,于是开始有一些视线,顺着祁遥的目光,移到兰秀身上。 里面有羡慕和嫉妒,兰秀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祁遥是来接她,这个优秀的男生,是来接她的。 有那么一刻,兰秀竟是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个时候。 即便以虚假的形式。 “……等很久了吗?”兰秀露出她最为柔美的微笑。 祁遥脸孔里的温柔于瞬间就减了几分,他声音浅淡:“没有,我刚到一会,找个地方吃饭吧。” 汽车就停靠在路边,两人从校门口离开,往前面走,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到了对面。 找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餐馆,祁遥拿菜单点了几个菜。 兰秀两手搁在膝盖上,她眸光微微晃动了一瞬。 “有件事,昨晚上决定的,今天过来……也是准备告诉你。”祁遥眼帘忽地一抬,视线直直看向兰秀。 上一秒眉目里还染着的温柔,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事?”莫名里,兰秀觉得心脏跳速倏地停了许多,原本喜悦的心情,像是一瞬间被一阵刺骨的冷风给吹开,她觉得掌心发寒。 “不用再配合我演戏了。”祁遥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 兰秀抓着裙摆的手猛地一紧,指骨隐隐发白,她目露惊愕,非常不解,只以为可能是自己昨晚那个忽然亲祁遥的行为,让对方不舒服,惹得祁遥讨厌她,她再次道歉。 声音急切:“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亲……对不起。” 祁遥摇头:“和那件事无关,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将你也拉进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不,不是你的错。”兰秀心中焦急,想让祁遥改变注意,可是在对方冷淡的注视下,忽然的,她失了声,发不出其他音节。 “就这样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沈则言他们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你到国外的费用,还有你母亲那里,我都可以负责。” “谢谢你这些天的配合,多谢。” 祁遥面色和声音都一样平稳没有波动,他平静地说着这些,看起来整个人还是温和的,但本质上,他的决定,从来都不容转寰。 兰秀看着祁遥,嘴巴开了又开,的确,一开始她会加入进来,都是为了自己和她母亲,只是在见到祁遥后,在同他的相处里,哪怕只是这么短暂的数天时间,她却已经对祁遥动了心,甚至她都在考虑,不出国,继续留在国内,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出国,都是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受到情伤,一种逃避,现在她又另外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就不想再离开了。 但为什么? 为什么祁遥会不喜欢她,她明明长相和学识,都是配得上祁遥的。 兰秀觉得窒息般的难受,她心口绞痛,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了。 “我喜欢你,宁少,我喜欢你,不要说结束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兰秀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闪烁,她伸出手,抓住了祁遥放在桌上的手腕。 她的微笑脆弱且易碎。 换成其他的人,大概此时会被兰秀柔弱的眼泪攻势给打动,然而祁遥从来都不是其他人。 祁遥缓慢但坚定地拿开了兰秀的手,随即告诉她:“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喊出这话后,兰秀就被自己忽然拔高的音量给吓到了,她僵着脊背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祁遥,看起来,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在她的认知里,祁遥心里不会有任何喜欢的人,因为若有的话,就不需要让她来假扮他的女友的。 “昨天你见过的。”祁遥没明说,其实本来就一句话的事,告诉兰秀,不需要对方的假扮了,只是兰秀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连锐的前女友,为这点,祁遥就不会直接将兰秀给打发了。 “我见过的?”兰秀回想昨天祁遥生日时,都见过哪些人。 沈则言,沈明善,她,连锐…… 不是她,也不会是连锐,那么还剩下两个。 兰秀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下嘴唇颤抖了数下,声音也在抖:“宁少你、你喜欢沈则……” 那个言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祁遥给直接否定了。 “不是他,我和他们兄弟两也是近期才走的近,以前基本没联系过。”到是没出祁遥的预料,兰秀最先想到的是沈则言他们,而不是另外的那个。 不是沈则言兄弟的话,那么还有两个人,几乎不需要去筛选,准确的人选已经定了。 “假的吧,你让我陪你演戏,不就是为了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现在你却说你喜欢他。”兰秀不肯相信。 这个祁遥就不准备解释了,他和沈轶之间情况如何,轮不到其他任何人来置喙。 饭店里人不多,在他们说话间,服务生开始将做好的菜端上来。 这段饭兰秀吃得食之无味,坐她对面的男生神色淡然,全程都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兰秀攥紧了掌心,她不想就这么放弃,第一次,她想去争取一份爱。 祁遥这里不清楚兰秀心中如何想,吃过饭后,同兰秀回到她学校外,随后祁遥单独上'车,驾驶着汽车往东源走。 路上意外接到连锐的电话,祁遥单手握着方向盘,将汽车改道,开到了右侧的车道。 通话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祁遥将电话放在前面的控制台,他两手握着方向盘,指腹在黑色皮质上摩挲了片刻。 连锐电话里给了一个地址,让他过去,说是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连锐那里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会主動承认,当初害他挨三十鞭打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吧,祁遥直接笑开了。 甩掉脑海里这个念头,不管是什么,既然会打电话给他,应该有点重要,他自然得前去听听看。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一茶楼外。 祁遥把车钥匙给泊车员,自己则快步走进茶楼。 走进到一间vip包间里,屋里飘散着绿茶的清香味,一个穿着一套式西服的青年坐在茶桌后。 对方在看到祁遥的那一刻,立马就站起了身。 祁遥迈开长腿,坐到了连锐正对面的凳子上。 嘴角抿出些许凉薄的弧度,就算他一开始故意接近连锐,还因对方手臂受了点伤,但他不会随便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忽然就对连锐热络起来,对着和沈轶未来的死亡有关联的人,祁遥就是想态度好点,都好不大起来。 坐下后,祁遥自顾地端起面前已经有点凉意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他凝目看向连锐,等着他的开始。 “宁少,先向你说声对不起,当然,我不祈求的原谅。”连锐眼里有直接的歉意。 祁遥瞳孔微微紧了一紧,忖度着,自己刚才的预想,难道成真了? 接着连锐说的话,证实了祁遥的确是猜得不错,连锐甚至不只说了他曾经发视频害祁遥被鞭打,还说了那事的主谋是沈零,沈家老二。 后面的,远在祁遥预想之外,他用一种怪异的视线打量连锐,那三十鞭的确是让他趴在床'上,养了好些天,不过他从中获得了有些利益,所以对于连锐的恨,其实没有连锐认为的那么多。 祁遥身体往前倾斜了一点,他眉头渐拧,声线沉了数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还是你以为我真那么宽容大度,就凭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可以马上让你滚出邺城。” 连锐眸光陡晃,但立即的,他圧住情绪:“我想你不会的,我对你有用处。” 比起沈则言他们,连锐更想接近的人是祁遥,那两人不过是他的跳板,他会选择直接言明一切,打的主意是想祁遥有他的错处,然后他会为此来弥补错误。 只是好像他错估了结果,祁遥根本不在意他曾经害他的事,他的淡然从容,让连锐难以相信。 又或者,祁遥就是这样的人,当初那个背叛他的小明星,他不仅不惩罚对方,还将那人给签到了东源。 连锐看着对面的祁遥,男孩比他年纪还小好几岁,却似乎有着世故老练的人生经验。 “什么用处?对付沈家的人吗?”祁遥笑了起来,笑声忽的戛然而止,“沈家那些人,五爷那里,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管他们怎么蹦跶,最多激起一点水花,想撼动五爷的位置,还不够格。” “至于我……说句真心话,我还得向你道一声谢,如果不是你把我吸.毒的视频发五爷手机上,我不会知道一件误会了十多年的事。” 祁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低目,目光侵染着笑意,他俯瞰连锐,绯色的唇,继续开合:“你帮了我,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记得联系我。” 这话一说完,祁遥转身就往门口走,手刚抬起来握住门把,后面的人也站了起来。 祁遥没转身,就那么听着。 “宁少,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祁遥勾了勾嘴角,回道:“能。” 朋友,交心的朋友,酒肉朋友,互相利用的朋友,前缀词可以有很多。 连锐看着自动关合上的房门,原本平静的眼,忽的迸裂出一些锐利阴暗的光。 他嫉妒沈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嫉妒。 不是嫉妒对方的权势权利,而是嫉妒上天,让沈轶可以拥有这么一个即漂亮又性格独特的人,他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存在,忽然遇见了,对方像一道夺目的亮光,一瞬间就攫取到他的注意力,让他某个时刻,想靠近,近到比别人更近的距离。 嫉妒瞬间又转成恨,连锐捏着一只茶杯,用力到直接捏碎了杯子,陶瓷片割裂开手指,猩红血液无声滴淌在木桌上。 15.五爷凶猛 沈则言在接到兰秀电话之前,先接到了沈轶打来的电话,当时他心中还疑惑,对方怎么会忽然联系他,然后就听到沈轶以绝对冷硬强势的话说会另外安排人过去接手他当下管理的公司,那是家不大的公司,但沈则言已经管理有四五年时间,创造的利益还是可观。 沈则言完全不知道沈轶为什么要拿走已经给了他的公司,放下电话,同双胞胎哥哥沈明善商量了一会缘由,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真实的原因是沈轶同祁遥摊了牌,明确告诉祁遥,他对祁遥的宠爱里,包含着情慾。 然后,在半个多小时后,兰秀就来了电。 电话里兰秀声音都还有着颤抖,她一个人在街边愣着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应该立刻联系沈则言他们,告诉他们刚才祁遥找到她,同她说的那些话,终止当下的演戏。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让对方不要乱走,他们立刻过去找她,电话里,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摔倒在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宁少昨天送我回去,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沈轶视线在祁遥俊美的脸颊还有泛着热气的汤碗间来回移过,接过汤碗,低头喝了起来。 “中午我去兰秀学校找过她,已经和她分了,对不起,我不该……” 碗不大,汤也不多,一会就被沈轶喝得见了底,他抬起头,把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沉暗的眼睛盯着站他面前的祁遥。 祁遥话语顿了一顿,掌心里波动较为明显,他知道小黑屋数值应该在降低,但没有降到零。 “我不会搬出去住,只要五爷不赶我离开,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五爷你身边。” 沈轶看着祁遥,思考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清楚他对他抱有的真实想法,不是长辈那样简单的喜欢,他想拥抱占有他。 “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沈轶嗓音低沉厚重。 祁遥张了张唇,回:“知道。” 沈轶眼瞳微有变化,像极了马上要进食的肉食性野兽:“知道?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 祁遥正要问点什么,手腕被沈轶猛地一拽,一如昨天晚上那样,他跌坐在了沈轶腿上。 然后面前圧过来一张刚毅的面颊,唇上跟着一軟,沈轶在吻他,这几个大字在祁遥脑海里荡过。 沈轶吻啄了一下,退开来凝注着祁遥因惊讶而瞬间瞪大的眼,他拉着祁遥一只腕往下走,当触及到某异样的地方时,抓着的手被蛰到一般,努力往后缩,沈轶紧箍着祁遥的手腕,没有松开力道。 “你如果要待在这个家,就得面对这个,你确定你都想好了?”沈轶看起来是在给祁遥选择,然而根本就不会有选择。 无论祁遥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会再放手。 沈轶盯着祁遥,等着他的回答。 祁遥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掌盖着的地方,掌心下传来清晰的触感,这个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直接的慾望,那种忽然而来的鲜明触感令祁遥头皮一阵战栗的发麻,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至于私心里,祁遥却并不觉得恶心或者抵触。 情慾是人的本能,他虽不好此道,但却不是完全的绝缘体,他一直都正常的生.理需求。 而当一个比他强大数倍的人,对他流露出慾求来,他像受到一种无声的蛊惑,掀起眼眸,祁遥看着咫尺之间男人冷峻的面孔,他 16.五爷凶猛 “给齐医生打电话,让他带点退烧药过来。” 清晨秦叔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就看到沈轶从楼梯上走下来,并且吩咐他一句。 秦叔略为惊讶,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在走廊里碰到祁遥,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明明昨晚看着还好,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一面拨号出去,一面在心中思索,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登上楼梯,这屋子他相当熟悉,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走过去,扬起手准备敲门,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咚咚咚,曲指叩了三下。 “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少齐医生以为的祁遥,而是沈轶。 齐医生握着门把,推开门。 屋里窗帘半拉着,床铺右边一个逆光坐着的男人,男人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灰暗中,一双眼睛抬起,看向进来的齐医生。 医生被那双幽暗冷冽的眸子盯着,后背都蹿上一片寒意。 有一瞬间,医生感觉自己是误闯了某种大型食肉兽类的领地,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医生控制着呼吸,还有面部表情。 他走到床铺左边,将手里的医药箱给放在床头柜上。 “五爷。”医生唤了一声,沈轶那里面色暗沉,不见多少波动。 因为在电话里秦叔就说过,发烧的是祁遥,所以医生没有多问,直接弯腰,去掀被子,将手里的温度计放进祁遥的胳膊下。 不过当他掀开被子的刹那,他動作猛地一滞,面色大变,下意识斜过眼,去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轶,沈轶此时的视线没有看医生,而是盯着床铺上,脸色泛红的男孩。 眸光深邃,里面浓烈的情意,没有加以掩饰。 医生听到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一下,手指蓦的有僵硬感,他圧制着心中的震惊还有愕然,快速且小心地把温度计放好,然后克制着眼睛,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拉过被子,盖在眼帘紧闭的男孩身上。 沈轶忽地抬目,盯着医生,医生本来往后退了两步,安静等着,并尽量让自己呼吸声静下来,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沈轶直直看着他,医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迫里圧在他肩膀上。 “他的伤在下面,我擦过你之前留在这里的药,你再给看看。”沈轶站起身,隔着有几米远,医生却是浑身都剧烈震了一下,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而沈轶却是走向门口,在门中间站定,半转过身。 医生一动都不敢动,几秒种后,传来了关门声。 门一关上,医生就大喘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陡然垮下去。 他僵着发麻的腿,走到床沿边,再次去掀被子,被子刚拿离祁遥身体,祁遥忽然睁开了眼。 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约莫猜到祁遥在看谁,随即道:“五爷刚出去。” 祁遥表情一怔,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拿过医生手机的被子,盖回到身上,他摇晃着身,想坐起来,蓦的拉扯到身下某个伤处,痛感尖锐,他脸色陡然发白,咬着下嘴唇。 医生伸手去帮祁遥,祁遥瞥了他那一眼,医生手臂顿在半空中,看着祁遥较为艰难地起身,靠坐在床头。 气氛一时间陷入静谧中,这是沈家的家事,医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可能对此表达任何看法,他观察祁遥的表情,对方却是垂下了眼帘,盖住所以情绪,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拒绝人靠近的气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医生让祁遥将温度计给他,迎着光读取数值,38°,不是特别严重。 开了一些降烧药,沈轶离开前,让医生给祁遥看身下的伤处,医生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口。 “宁少,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伤到的地方,五爷要求的。”医生担心祁遥会拒绝,后面加了一句。 祁遥掀起眼帘,盯着医生看了那么几秒钟,跟着摇头:“你可以出去了。” “宁少?”医生愕然。 “五爷那里我会去说的,开点退烧药就好,谢谢齐医生专程跑一趟。”祁遥本来冷木的面上浮出一些笑意,小黑屋的数值,经过昨天一晚,此时已经全部归于零。 他不想将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一点用处都没有,小黑屋不用进了,但他的性命还有沈轶的性命,数值却还是满值。 医生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祁遥转过头,看着窗户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医生心中叹息了一声,收拾好医药箱,离开了房间。 沈轶坐在楼下客厅,医生走过去,说了祁遥拒绝他的靠近,秦叔站在一边,他隐隐发现了一点异样,什么话都没插。 医生提着医药箱离开,留了几副退烧药,秦叔端着饭去祁遥屋里,祁遥吃了一半,就没胃口,没再吃了。 公司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沈轶叮嘱秦叔看顾好祁遥,没多久,也就走了。 秦叔到沈轶房里去收拾,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种没有完全消散的气息,他先是愣了一愣,在看到地上四落的不属于沈轶的衣服,有看到床单上有一些醒目的血迹,顷刻间就明白祁遥之所以会忽然发烧的缘由。 他站在屋子里,窗口的风吹进来,秦叔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蹿心口。 祁遥在床上待到中午,齐医生让人另外送了伤药过来,他到浴室里忍着不适,涂抹到伤处。 随后他走出房间,下了楼。 祁遥蜷缩在沙发上,睡衣不是高领,因此脖子上那些痕迹,一目了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熟透了的□□气息,秦叔瞳孔渐渐收紧,看祁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随即拿了条毯子,盖在祁遥身上。 秦叔也曾疑惑过,沈轶怎么会对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宠溺和在乎,如果这种缘由的话,到是说得通了。 他虽视祁遥为晚辈般痛惜,但忠诚的人,却始终还是沈轶,沈轶喜欢祁遥,要将人牢牢绑在身边,他是不可能对此有任何置喙。 “宁少……”秦叔不知道祁遥心里如何想,希望他能够想通,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祁遥慢慢扬起头,看到秦叔满目都是担忧和关切,勾唇露出浅淡的微笑:“秦叔你知道了?” “五爷他,是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失控到让他这么痛,祁遥两腿抬起来,踩在沙发边缘,他手臂搭在膝盖上。 “秦叔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不怪五爷,要说起来是我主动的。” 秦叔一惊,他说这些已经算是越矩了,随后就闭了声,只是倾身,把祁遥肩头滑落下去的毯子给往上拉了拉。 这天祁遥都待在屋里,没有出门,烧在下午那会就褪得差不多,晚上沈轶在外面吃饭,没有回来。 祁遥放了缸热水,躺在水里。 闭着眼,没多会就昏昏欲睡,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往下滑。 沈轶踩着月色进屋,快步走上楼梯,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直接到祁遥屋里,推开门,发现床上没有人,浴室的灯亮着,沈轶猜测祁遥多半在里面,过去一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祁遥整个人陷进水里,无知无觉,落在沈轶眼里,只觉得对方这是准备自杀。 心中一股强烈的愠怒陡然蹿起来,沈轶三步并作两步走,跨进到浴室里,弯下腰,伸出手臂,就将整个身体,包括脸都浸入水里的祁遥。 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愤怒,已经有些凉意的水瞬间就染湿了沈轶身上的衣服,但他完全不在意,墨如深渊的瞳眸,笔直威视着祁遥。 祁遥在热水的浸泡下,睡着过去,不知道自己滑到了水里,被沈轶这么忽然抱出来,瞬间惊醒。 一抬眼,对上沈轶阴沉到极点的眼,他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自己泡个澡而已,怎么会惹怒到沈轶,脖子转了转,头发上有水珠滚落到脸颊,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滑到水里,然后给了沈轶某个错觉。 “不是,我刚睡着了,不知道,我没有想自……”杀字在男人沉暗的注视下,直接止步于祁遥唇齿里,他微挣了一下,换来的是沈轶钢铁般的手臂直接收拢。 男人打横抱起祁遥,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抱着人到外面房间,放在床'上。 身上的水滴往床单上坠,祁遥想离开,被沈轶一个冷厉的视线钉在原地。 沈轶去浴室拿了浴巾和毛巾出来,用浴巾将祁遥身体裹住,随后替他擦拭头发,动作放得很轻柔。 一边擦着,沈轶一边对祁遥沉着音道:“我不会找人代孕,不会有任何姓沈的孩子,这个沈家,今后你就是另一半主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祁遥眼帘微颤,他斜眼去看半搂着他的男人,嘴角往下微微一压,问及道:“我要离开沈家呢?” 沈轶手中動作一顿,瞳孔骤然一紧:“这个念头你最好彻底打消。” 祁遥抿着嘴唇,在短暂的沉默后,垂下眼皮,敛住眸底神色,他点头:“知道了。” 17.五爷凶猛 联想到沈则言他们那里被他这么当中摆了一道,还被沈轶给直接收走了一些权利,必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祁遥暗里安排人,全天候地跟着沈则言兄弟两,以防他们真的被逼急了,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那夜过去后的连续几天里,集团那边忽然出了点事,同兰氏企业合作的项目遇到点状况,沈轶早出晚归,忙着处理事情,项目牵涉到政府部门,虽不会对集团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沈轶担心会有人趁机钻空子,所以事无巨细,都亲自过目。 然后和祁遥的相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些人,不过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变化,本质上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 东源娱乐那里,近期要拍摄几部大ip剧,有不少投资商看好那几部剧,表示出了想要投资入股的欲.求,做为东源的现任总经理,祁遥也不久后就开始了同沈轶一样早出晚归的日子。 一晃就过去大半个月,沈则言那边跟着的人传回信息,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异动,祁遥让他们继续跟踪着,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一点跟踪费用,他还是出得起的。 这天周六,祁遥难得下一个早班,只是刚从公司大厅出来,站在街边等司机开车过来,眼睛无意中往街对面一瞥,忽的眸色一凝。 司机开着车徐徐停在祁遥面前,快步下车,准备过来给祁遥开车门,祁遥挥手让他停下。 “一会我再联系你。”祁遥说了后,就径直转身,走向街对面。 司机顺着祁遥走的方向,看到街边矗立着一个穿淡紫色短裙的漂亮女孩,女孩正在注目的人,恰好就是祁遥,司机回到车上,把汽车开走了。 穿过马路,祁遥站在兰秀面前,自从上次分开后,中途两人没再有任何联系,祁遥约莫能够察觉到一点,兰秀已经把那场戏,当真了。 祁遥眸光淡然地看着兰秀,等着对方先开口。 “谢谢。”兰秀最先说的是这句。 祁遥先是有点不解,随后立刻想起来兰秀谢他的缘由。 “不用,举手之劳。”之前祁遥承诺过,会帮忙照看兰秀在精神病院的母亲,回去后,他就抽时间将兰秀母亲转了病房,还特地花钱请了医生去治疗兰秀母亲,收到过两次反馈,兰秀母亲情绪好像稳定了不少,东源的事跟着接踵而至,祁遥便没再继续关注兰秀母亲。 至于兰秀的谢谢,不是祁遥想要得到的,钱在他这里,从来都不会成为问题。 兰秀咬了下嘴唇,脸上有挣扎纠结之意,祁遥知道她还有话说,也没有多加催促,时间还早,沈轶晚上回来的都晚,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屋子里,秦叔也不在,有时候竟是觉得有点孤寂。 他曾经也孤独,那时候心里没人。 “我……你吃过饭了吗?我能不能请你吃饭,算作谢礼?谢谢你为我母亲请医生。”兰秀猛地吸一口气,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话给说出来,而有那么一瞬间,她眸光剧烈闪烁了一番,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祁遥没有捕捉到那点异常,如果只是吃一顿饭的话,他到是不会拒绝,他觉得兰秀应该是个聪明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方不该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 无论是兰秀还是过去的苏景,他们在祁遥这里,顶多不过是路人,有一些利用价值,但不会去恨,更不会去喜欢。 “就只是吃饭,我知道的,真的,我知道的。”兰秀微笑着,笑容染着苦涩,她知道祁遥对她没有爱,一点都不喜欢她 “可以。”祁遥应允了。 兰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两人沿着当前的街道往左面走,兰秀说她在来的路上,看到街边有一家餐馆,似乎里面的东西挺好的,询问祁遥的意见。 祁遥没什么意见,两人并肩行着,可以说是男才女貌,分外的养眼,不断有路人朝他们频频注目,兰秀知道那些人多半误会了她和祁遥,但她内心是欢喜的,她甚至于极度希望,这一切可以变为现实。 应该能变为现实,等到今天过后,祁遥会属于她,成为她的男友,或者说爱人。 餐馆在二楼,两人攀上楼梯,周六的关系,店里已经有不少客人。 大厅都坐满了,他们被店员领到里面的一间包间。 屋子里放着有翠绿的盆栽,散发着绿色清幽的气息,透明玻璃墙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匆匆而走的行人,还有穿梭不停的车辆。 祁遥让兰秀点菜,他感知到掌心的卡片有点异常,在兰秀注意力放在菜单上时,他摊开掌心看了一看,随后惊愕了片刻。 代表着他性命的那条黑色条码,突如其来呈现剧烈波动的迹象,这就表明,他即将要面临某种未知的危险。 祁遥抬目看向旁边的兰秀,今天的问题他还没有问,于是他向掌心里的卡片询问了一句。 “兰秀叫了人,要加害我?” “没有。”卡片上浮出这么两个字。 剧本的提示不会有错,那么会加害他的,可能就不是兰秀了。 祁遥对兰秀的警戒心减了一些。 点了瓶果汁,祁遥到是没有怎么喝,而是喝店员提前倒好的茶。 吃过饭后,祁遥准备起身,忽的,他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所有景象瞬间模糊扭曲,他抓着桌沿,震惊不已地望向他刚刚才认为不会加害他的女孩。 兰秀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激烈,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你做了什么?”一出声,嗓音低哑,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铁石,祁遥喘着粗气,他去拿兜里的手机,准备给沈轶打电话。 本来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清隽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口,对方视线快速扫了一番房屋里的状况,在看到祁遥背脊略躬着,像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祁遥看到连锐出现,还在怔忪里,连锐就迈着极速的步伐奔到他面前,然后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连锐……”祁遥面上正要一喜,随后在看清连锐面上意义不明的神色时,声音直接顿在嗓子眼。 手里拿着的电话被连锐给抽走,连锐低目用一种祁遥看不懂的冷漠视线凝视了祁遥片刻,跟着他转开眼眸。 “没你的事,你可以先走了。”连锐对兰秀冷言冷语道。 兰秀惊愕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和一开始大家商量好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连锐帮着她将祁遥给带上车,然后今天晚上她和祁遥会有实质的关系,明天她会将此事告知她父亲,她和祁遥发生了关系,她父亲铁定会帮着她,让祁遥娶她。 但连锐为什么让她走,这不对,根本不对。 “连锐,不对,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答应我要帮我和宁少在一起的。”兰秀慌乱不已地冲连锐喊道。 连锐一脸的嘲弄讽刺,这个女人,不久前还扑到他怀里,搂着他,对他说喜欢他、爱他,要嫁给他,和他永远在一起。 结果转眼在知得知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后,迫于各方压力,选择逃离和躲避。 他一直努力争取,甚至差点被他那个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父亲给打死,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是兰秀转眼就要出国的消息,其实这个他还能接受,他甚至于那个时候都还没有完全放弃,想要跟着兰秀出国,远离兰家。 而紧跟着,又发生了什么,才几天啊,女人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被对方漂亮的脸所蛊惑。 的确,他怀里这个人是有一张不错的脸,就是他近距离接触对方时,都会被对方所吸引,有所心动。 兰秀的背叛和伤害,让连锐心中圧制的那些病态疯狂和扭曲全部都冒出了头来,他母亲是被兰秀父亲抛弃的存在,男人从来就不承认他和他母亲,他憎恶那个男人,所以和沈家的沈则言还有沈明善走得极为近,帮着沈氏背地里对付兰家。 本来还以为兰秀是私生子,和他一样,会有共同点,现下看来,姓兰的人,根本就没有特例。 “对,我是答应了,可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以为我真的会看着你和他相亲相.爱,然后过上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吗?你做梦,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在你选择背叛我的那天开始,兰秀,我就不会允许你有开心的时候。” “你现在应该担心,这事马上就会被沈轶知道,你猜他会对你怎么样?”连锐扶着祁遥,搂着他腰走到兰秀面前,祁遥浑身失力,连站立都需要连锐的支撑。 他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兰秀,你、和连锐,你们早就认识?” 兰秀在祁遥陌生的视线下,往后连连退步,她猛地摇晃脑袋:“不,不是……” “不是什么?宁少,我来告诉你,兰秀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哦,对了,我还是她前男友,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彼此身份。”连锐笑容冰冷。 祁遥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但身体太沉重,他要努力集中精神,才不至于昏迷过去。 连锐搂着祁遥走出包间,留兰秀独自在屋里,失魂落魄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从后面离开餐馆,走下来,路边一棵大树下停靠着一辆车,连锐将祁遥放副驾驶位上,给他扣好安全带,在准备退出去时,连锐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沿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往上,连锐弯着腰,视线看向祁遥。 “连锐,是沈则言……是他们让你这么做的?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祁遥声音异常低哑,思前想后,连锐不可能毫无缘由就加害他,必然有热闹指使,祁遥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沈则言他们,他身体靠在车椅上,费力地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就在刚刚,代表他性命还有沈轶性命的那两个黑色条码数值都同一时间降到了50,也就是说,连锐和剧本里提到的沈轶的死亡有直接关系,他自然不是太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只要沈轶还好好活着,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大碍。 但这么被连锐一带走,他几乎可以想到,沈轶那里在得知道消息会发生什么事,男人必定会震怒,说不定会亲自来寻找他,不管是过去的原主,还是现在的他,都因这样或者那样的缘由,不断给沈轶带去麻烦,祁遥甚至于,某些时候,生出一个逃避的想法,那就是等沈轶性命彻底无虞后,他干脆离开沈轶,这个想法出来后没过太久,就被祁遥给圧了下去。 若是之前的他,也许会真的那么做,但在他对沈轶动情过后,一如沈轶不希望看到他身边有任何其他人,他亦一样,不希望有别的人,取缔他的位置。 连锐目光凝沉,他无声注视了祁遥片刻,随后拿开了祁遥握着他腕骨的手,对方喝了他加到茶水里的迷'药,身体瘫軟,根本使不上太多力,他轻轻一拿,自己手腕就恢复自由,连锐将祁遥胳膊给放在他腿上,末了,他忽然伸手到祁遥衣服领口,帮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地方,却是一个字都未言,嘭一声关上车门。 转到驾驶位,上车,扣好安全带,连锐眼睛看着车窗玻璃正前方。 旁边那道看着他的视线,并没有坚持太久,在汽车行驶在街道上,几分钟后,男孩眼帘就盖了下去,掩住那双浅褐色迷人的眼眸。 面前出现一个红绿灯,连锐一脚踩下刹车,下意识转头往旁边副驾驶看,已经昏睡过去的人脑袋歪向左边,细碎柔軟的短发服帖在额前,侧脸轮廓明朗,面部线条仿佛是用画笔一笔勾勒而出,鼻翼挺拔,微抿的嘴唇呈现M型,脸色红润,光泽有度,下颌骨弧度也漂亮地令人一时间难以挪开视线。 之前虽然也同祁遥有过接触,但那时候对方是清醒的,这人被沈轶捧在掌心里宠爱,养成了桀骜冷漠地性格,似乎任何人,不管是谁,都无法进入他的眼,无论是沈则言两兄弟,还是兰秀,他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祁遥的这种漠然是无差别的,不同于沈则言两兄弟,连锐如何会不知道,他们也不过是在利用他,虽然面对他时,都是笑脸相迎,他却是看得很清楚,两兄弟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他,毕竟他不仅是个私生子,还是个不被兰家承认的私生子,就是兰这个姓,都无法得到。 两兄弟对他虚以逶迤,他这边又何尝不是,被两兄弟当工具使用,可他连锐是件没有感情、愚蠢的工具吗? 绝对不是。 两兄弟也发现兰秀对祁遥不再是作戏,而是真的喜欢上祁遥了,因而出了这么一个注意,让他从中帮忙,给祁遥下药,然后让兰秀和祁遥发生实质的关系,再跟着通知兰家的人过去酒店,来个当场撞见,兰秀和他一样,是私生子没错,可连锐现在才看清楚,兰秀姓兰,单就姓氏上这一点来讲,兰秀就不可能和他是同路人。 沈家的那些人,也是一样。 在来的路上,连锐其实还真的准备按照沈则言他们要求的那样做,只是当他推开门,看到包间里,那个明明摇摇欲坠,可还是坚持着没倒下去的漂亮男孩时,忽然的,他就临时改了主意。 若真的让祁遥和兰秀发生关系,得到的结果,会让许多人满意,可这些人里,绝对不会包括他连锐。 一点都没有益处的事,他为什么要做,况且就算他做得再隐秘,让人将监控视频都给毁了,不保证沈轶不会查到他头上,到时候沈则言他们完全可以将事情推到他一人头上,由此干净脱身。 甚至还可以将他兰家私生子的身份给搬出来,这事怎么看,都对他没有一丝利处。 所以,他为什么要听从沈则言他们的安排,为什么不做点别的。 比如,将这个沈则言他们羡慕且嫉妒的,沈轶放在心尖上喜欢的人,给占为己有。 祁遥的冷漠,非但没有让连锐觉得反感,觉得自己被轻视,反而他是喜欢祁遥对他的漠然,男生对谁都不热情,性格孤傲,这样的人,比起沈则言和兰秀他们都好多了。 若是被这样的人喜欢上—— 红灯转绿,连锐缓踩油门,汽车融入进周遭车水马龙里。 他眼眸一眨不眨,眸光没有波动。 ——想必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对钱和权的慾望向来就不大,会同沈则言他们有联系,不是真的像和他们说的那样,对兰家的家产有想法,相反,他巴不得兰家彻底垮台,他对兰家唯一有的感情就是恨。 蚀骨的恨意。 汽车在街道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刚修建不久的楼盘前,连锐开着车进入小区,停在车位里。 他下车,把副驾驶里的人给扶了出来,架着对方胳膊,搂着祁遥纤细的腰肢,走进一栋楼房里。 祁遥的手机,在上汽车那会,连锐就给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搀扶着祁遥到一扇房门前,拿钥匙打开门,进屋后反手关门,连锐扶着祁遥道沙发上,把人放平躺着,连锐静立在沙发边,原定的计划让他中途腰斩,他把自己电话的电话卡给掰断,换上新的卡,把人带到这个没有人知道的房间,那么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连锐往前走了一步,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抚摸陷入昏迷中男生的睡脸,指腹触及到一片柔滑细腻的皮肤,带着一丝温暖的热意,连锐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他眸光凝视着祁遥,低下头,往那个微微翘着弧度美好的唇上吻下去。 在即将要碰到的瞬间,连锐猛地起身,并往后极速退了两步,他瞳孔放大,嘴角裂开,面上表情隐隐透着疯狂和扭曲。 他要祁遥主動吻他,他要对方看向他的眼眸里全是深情爱意,他要这个人,成为深爱他的人。 连锐转头进了身后的一间屋子,翻箱倒柜找了一会,拉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几支针筒还有淡蓝色的药水。 这些东西是他不久前利用医院里的设备,悄悄制作出来的,他对钱没有欲求,可不代表不需要钱,有人找到他,让他利用工作的便利,帮忙弄点东西,他答应了,然后拿了些半成品给对方,半成品药性轻缓一些,成品药.性强烈,本来没打算将成品派上,现在倒是庆幸自己当时把东西给留了下来。 拿针管抽了一小瓶蓝色液体,连锐返回客厅,他将祁遥左臂的衣袖给上腕,随后举针扎进去,蓝色液体缓慢被推至祁遥体內。 注射完后,连锐扔了针头,去拿了张毯子出来,盖在祁遥身上。 他给手机换上新的号卡,打电话让人安排,他准备带着祁遥一起离开邺城。 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哪怕之后会丧失所有记忆,但于他而言,已经算是一种上天的恩赐,权势地位连锐不在乎,兰家的冷漠和绝情,让他在戴着虚伪面具面对其他人时,其实內心底,最希望以及最渴求的,却也正是感情,他想要去真心喜欢一个人,他更想被人真心喜欢上。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出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他努力求学,认真工作,还是得到不到兰家的认可。 老天对他如此不公,剥夺走他享受亲情的权利,那么他为什么要继续忍受这样可笑的命运,他为什么不能夺走别人在意喜欢的东西。 沈轶那个男人,在连锐看来,就是备受上天宠爱,他什么都拥有了,金钱权势,荣誉地位,他的强大和无所畏惧,令连锐羡慕嫉妒。 嫉妒像万千只虫蚁,一度啃咬着连锐的心脏,他一无所有,只把祁遥抢过来,应该不为过吧。 连锐微低了头,先是无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容扭曲狰狞,已然疯狂。 得知祁遥忽然消失的消息,已经是当天夜里十一点后,沈轶走下车,同秦叔一前一后走进一盏灯都没有亮起的房屋里。 大厅的水晶吊灯在啪一声里,瞬间照得整个房间都透亮,屋里一片静谧,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声音。 要说晚也晚,不过往常这个时间点,哪怕祁遥进了卧室,应该也没有睡,坐在车里那会,沈轶往祁遥那屋的窗口看,全然暗黑。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沈轶凝沉了眸,总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连西服外套都没来得及脫,黑色皮鞋落在瓷砖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沈轶疾步上楼,走向祁遥的房间。 房门半开,走廊里的光泄了些进去,在门内形成一个四方形的光影,沈轶扬手,猛地握住门把,往里轻轻一推。 窗口冷风瞬间扑面而来,沈轶本来平展开的眉宇,直接拧出了细细的一条纹路,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屋里床铺被套这些都叠得整整齐齐,上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分明还维持着早上祁遥离开那会的模样。 沈轶手缓慢从门把上拿开,转而去掏兜里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祁遥拨了过去。 没有打通,而是一阵提示对方已关机的礼貌的女音。 近来沈轶头部都时而发痛,秦叔去厨房给他熬安神的汤,以便沈轶入睡前喝,他走进了厨房,拿了食材出来,正准备淘洗一遍,忽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来自刚刚上楼的沈轶,秦叔放了手里的东西,步出厨房,一抬眼,入目一张肃杀沉暗到极点的脸庞。 “小宁电话打不通。”沈轶幽深的眸看向秦叔,秦叔心脏蓦地一跳,他用自己手机也给祁遥打了一个,得到和沈轶一样的回复。 秦叔眼睛左右转了一转,道:“我打去东源看看。”说罢他联系上东源那边,接电话的人表示祁遥下午六点过处理完公司的事,就提前走了,没有在公司。 挂断电话,秦叔满目的惊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清楚的,但这些天里,他也看得清楚,祁遥那里,虽然在对待沈轶的态度上有些变化,可是不见任何会忽然离开的痕迹,房屋里的衣服这些,秦叔每天都会收拾房间,没有看到少什么。 祁遥看沈轶的神色里,是看不到厌恶和仇恨的。 或者,难道这些都是祁遥故意演出来,为的就是等他们都放松警惕,跟着在今天突然消失,以此来躲避沈轶? “走。”沈轶声音已沉硬如寒铁,回屋里没待到三分钟,他再次出了门。 人不见了,先不管是什么原因,第一要务就是立刻将人给找到,秦叔跟在沈轶身后,出了房门后,他加快步伐,叫来去后院停车的司机。 汽油油缸还是热的,温度没有完全降下来,此去的目的地是东源。 秦叔坐在副驾驶位,从车镜里往后看,后座的沈轶,整个人刚毅冷硬的面孔笼在一片黑暗里,一双眼瞳幽亮得令人胆寒心颤。 半个小时后,沈轶坐在了东源总经理办公室,还有人在公司加班,一排人站在办公室里,乌泱泱的一片。 沈轶面孔笼着寒霜,阴鹜的视线一一从站成排的人身上略过。 秦叔走到一边,联系上负责接送祁遥上下班的司机,对方紧张地回,还在赶来的路上。 沙发上,沈轶捏紧着拳头:“宁少今天工作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群人立马你一言我一句开始回话。 “没有,和往常一样。” “……早上到楼下其他部门巡视过一圈。” “除了吃饭时间,宁少都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过。” “对对,宁少中午吃的公司午餐,还让财务部拨款,增加食堂的菜品。” …… “好了。”沈轶扬声打断大家争先恐后地发言,都是些没有价值的话。 秦叔快步走过来,附身在沈轶面前,说司机马上就到。 祁遥的司机乘坐电梯,小跑着进办公室,接到秦叔电话那会,正往被窝里爬,电话里没说什么事,但他还是直接滚爬下地,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就开车奔过来,中途闯了一两个红灯。 来到办公室,一开始以为是祁遥托秦叔打电话联系他,好奇为什么不是祁遥联系他,往屋里一看,就被当下的一幕给吓得小腿肚直抽搐。 墨黑的皮质沙发上,此时坐了一个人,而对方深暗的目光,随着他的到来,而定格在了他身上。 司机一口气直接滞在嗓子眼,他微张着唇,脚下如同灌满了铅,走一步都费了半身力气。 摇晃着走过去,排站着的员工们立即给司机让道。 “你们先出去。”沈轶示意屋里先到的人离开。 人们谁都没发声,甚至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呼吸重一些,引来沈轶的注目。 秦叔往后走,站到了沈轶旁边。 “今天你将宁少送到哪里去了?” 只是单纯的问话,落在司机眼里,被他听出了问责的意思,他顿时急迫不已的回答。 “六点多宁少联系我在公司外面等,我开车过去,他从大厅出来,却没有上车,而是去了街对面。”司机一五一十地说。 “街对面?做什么?” “见一个女的,那女的十八.九岁,穿及膝的紫色短裙,宁少过去后,同那女人一起转头走了,后来我就再没见到他。” “女的?”沈轶眉头微锁。 一边秦叔转过头来,注意到沈轶忽然变化的脸色,随即推测,“五爷您看,那女的会不会是前些天宁少生日时,带来的那个女生?” 沈轶指骨弯曲,拳头攥着,发出命令:“调监控。” 公司门口有监控,调出来就知道司机提及到的女人是谁。 “你,跟我到监控室去。”秦叔走到司机面前,示意他随他下楼。 司机额头都有冷汗被吓出来了,秦叔一说让他出去,顿时如临大赦,激动得同手同脚。 监控的结果没有出乎预料,的确是兰秀。 回办公室时就只有秦叔一个人,房门打开着,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股凌冽的气息扩散过来,秦叔定了定神,告知沈轶监控拍下来的画面。 “宁少最后是和兰秀在一起,我立马派人去找兰秀,另外,五爷,要不要联系兰家,毕竟那是他们兰家的人。” 秦叔当下的想法,多是祁遥和兰秀一起躲了,也可以叫私奔了,他看向沈轶,等着他的示下。 沈轶从深黑的沙发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体一展开,那股虽无形,但强烈的威迫力,逼得秦叔都低下了眼眸。 “先不忙,通知下去,守好各个出入口,不能让小宁离开邺城。”沈轶扬头,看向玻璃窗外点缀了无数繁星的野穹。 秦叔怔了片刻,跟着重重点头:“是。” 祁遥是被一个可怕的梦魇给直接惊醒的,他梦到自己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城镇里,走着走着,地面忽然坍塌,他疯狂奔跑,石块坍塌的速度远远快于他的奔跑速度,脚下一个踩空,身体笔直往下坠,他看到下方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深渊里有着什么强大恐怖的野兽,对方看到了他,一双兽目紧紧盯着他,甚至于祁遥能感受到从对方嘴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野兽尖锐的獠牙给咬断身体,鲜血四溅。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眼珠子左右前后转了一圈,发现不是在自己卧房,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手肘撑着床,缓慢坐起身,眼前顿时一花,脑袋一阵剧烈的晕眩,祁遥忙用手抓着床沿,他低目往左手掌心看,小黑屋在几天前数值就已经全部归于零,另外的两个数值,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他隐约记得昨天某个时间看时,都一同降了40,现在,沈轶那里的降到40,但他生命的那个黑色数值,却是增值到80。 将两脚放下地,祁遥拖着沉重发軟的身体往房间外走,刚一拧开门把,拉开门,外面正好站了一个人,对方手还停顿在半空中,显然准备进屋。 祁遥眸色一凝,盯着将他绑架过来的连锐。 青年手里提着一个较大的袋子,似乎装了些东西,祁遥嘴角紧紧抿着。 连锐伸手,一把握着祁遥的手腕,将他往门外轻轻一拉,祁遥试图挣扎开,身体软绵绵的,他趔趄了两步,然后直接朝连锐倒去。 接住倒过来的柔軟身躯,连锐单手半搂着祁遥,将他带到外面客厅沙发上坐着。 祁遥观察着四周,旁边连锐将手提袋放在茶几上,跟着弯腰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颜色素雅,分明是女人的衣服。 视线转到衣服上面,祁遥背脊朝后挪了一点,表情里都是戒备。 “我已经联系好出海的船了,沈轶那里多半会派人在各个出城口守着,我无法就这么带你离开。”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浅蓝色雪纺长裙,连锐垂目看着祁遥,语气和面容都十分温柔,可瞳孔里,隐隐闪烁着一丝扭曲癫狂的光。 “要委屈你一下,穿女生的衣服,小宁,我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我的,对不对?” 连锐单膝跪上沙发,手臂伸出去,到祁遥脖颈下,去解他的衣扣。 身体往后猛地一退,背脊撞上沙发,发出一道闷响,祁遥神色发冷,出口的声音虽然低哑,可都是寒冽之意:“你走不出邺城的,最好现在松就放手,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五爷伤害到你,连锐,这是错误的。” “你没有必要将自己带进危险的境地里。” 连锐缓缓直起身,染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湮灭下去:“危险?危险又怎么样,我不怕,何况有你陪着我,就算沈轶真的找过来了,我也不会将你让出去,邹宁,你是我的。” 这人差不多算是半疯了,已经无法和他理智沟通,祁遥放弃同连锐交谈,意外里,连锐竟也放下雪纺裙,转身进了左边一间屋子,不到一分钟时间,他走了出来,等到对方走近,祁遥眸光剧烈一晃,连锐右手里拿着一个针筒。 连锐来到祁遥面前,看他露出一丝像是惊惧的表情,嘴角上扬,语气透着喜悦和安抚。 “不用担心,这里面的药是我自己制作出来的,不会伤及到你的性命。”只会让你意识慢慢变得空白,忘记过往的人和事,成为一张纯白的白纸,那个时候,要往白纸上描绘什么样的图画,就都由连锐他一个人说了算。 祁遥起身想躲,手臂被连锐紧紧地箍着,冰冷的液体顺着尖锐的针筒流进他体内。 身体疲惫感极端强烈,眼皮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祁遥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 18.五爷凶猛 猛地抬眼,连锐就看到一滴薄汗正从祁遥额角跌落下来,眉宇间也我微微拧紧,原本绯色的唇,此时也褪了不少颜色,变得粉白起来。 “头痛了吗?”连锐心中一惊,就立马问道。 祁遥看着连锐眼底明显的担忧,眼帘快速闪了一闪,点头嗯了一声。 连锐连抽了几张纸,分别擦去祁遥额头的汗水,还有祁遥掌心那点血迹。 血迹拭去后,几个刺目的指甲掐痕赫然出现,盯着猩红的掐痕,连锐感觉到自己心脏抽痛了一瞬,他紧握祁遥的手。 再次重复之前就说过的话:“马上就到港口,你靠着车椅睡一会,我会注意不开那么快,到地点再叫醒你。” 也是同时,连锐手伸到祁遥头上,替他抚顺有点凌乱的头发,眼眸里的深情,令祁遥看了一眼后,就垂下了眼帘。 就刚刚那么一会时间,似乎连锐注射在他体内的药剂开始发生作用,意识不时出现一阵恍惚,脑袋里的记忆,变得混乱起来,连带着掌心的掐破的地方,本来该有的尖锐疼痛,也因为身体和意识的迟钝,而不再那么明显。 某些时候,他有一种这具身体在强烈排斥他的感觉,附身在里面的灵魂,也许什么时候,会被身体给排斥出去。 祁遥身体往后,靠着车椅,脑袋也朝向右边歪,垂了下去。 不知道打过去的那几个电话里,有没有沈轶,不知道对方接到陌生来电,会不会循着手机最后发出的信号,找寻过来。 掌心里他的性命数值,由不久前的40,眼下已经降到了20,就连沈轶的性命数值,也降到了50。 都怪他,昨天就不该去见兰秀,他自己真的,有些蠢得无可救药。 命知道会有事情发生,以为自己能够应付得了,可结果如何? 不但没能处理好,反而让自己陷入如今这番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的地步。 沈轶如果不在他跟着连锐上船前找到他,他就真的要被迫彻底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连锐了。 连锐给他注射的药剂,祁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从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隐约猜测到一点,药剂作用于他的神经意识上,他算不上过目不忘,可沈轶的私人电话,他记得一清二楚,刚才却是忘了最后一个号码。 连锐想抹除他的记忆,让他忘记一切,祁遥嘴角忽的勾了起来,忘记一切的话,他的任务,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全部泡汤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失去记忆的他,他觉得,已经算不上是他了。 顾及着身旁的祁遥,连锐将车速降了下来,以求开得平稳和平静,祁遥闭上了眼,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看起来好像已然睡了过去。 连锐拿过控制台上的电话,发现电话竟是自己关了机,他记得没有关过,下意识往祁遥那里看,打开手机,查看通讯记录和短信界面,没有什么异常,连锐心中那点疑窦降了下去,他联系上港口那里的人,在电话里低声说他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那边即刻表示,不需要着急,货船临时出了点故障,正在紧急维修。 “要修多久?”这个意外,让连锐顿觉异常。 船主回:“最多二十分钟吧,已经排查出故障原因了。” 连锐微松了口气,就刚刚他甚至想到是沈轶已经找到码头去了,不过随后就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他临时花钱雇佣了几个人,将兰秀给带到隐蔽的地方看管起来,为的就是不让沈轶通过兰秀那里的线索,找到他这里来。 况且沈轶要真的查到是他绑走了祁遥,应该直接来路上堵截他,而不是等在港口那里。 连锐将车速提了一点起来,在怪过一个弯道后,耳边已经可以隐隐听到海浪声。 港口已经近在咫尺。 十分钟后,汽车停在了港口边的一个货船前,船身上用黑色燃料涂抹出货船的名字,连锐给了船长一笔数额不菲的钱,买了两个位置,他和祁遥的。 船长站在船舷上,同穿着水手服的船员说着什么,视线随意往海岸边一扫,就扫到停靠在边上的一辆车,下来一个帅气的青年,青年下车后,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船长挥手让船员暂时止声,青年从车里扶出,或者说是抱出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女人身形单薄,但似乎个子好像不矮,青年个子一米八左右,女人穿着平底鞋,身高却是同青年几乎一样,甚至可能还要高一点。 雪纺裙下的腿细白修长,腰肢纤细,身体好像没多少力气,整个人都被青年搂着,才不至于软倒下去。 虽然没有见过连锐,但对方出现的刹那,船长就知道,对方是要搭他船出港的人,就在昨天晚上,他银行账户上,多了不少钱。 开门做生意,主要对方不让他运毒运人,什么的,他都不过多加过问。 送人出港的事,他经常做,从来没有出过意外,不过在连锐扶着女人登上船舷,船长看清女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时,竟是生出一点隐忧来。 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船长对连锐道:“我这船不走私人口。” 连锐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船长在试探着他,他从兜里拿出两个身份中,自然的,其中一个是临时伪造的,这个世道,只要钱到位了,假的身份证随时随地都可以办。 船长接过两张身份中,仔细核对了一番。 光是身份证,也许还不能让船长完全放下疑虑,连锐随即又用早就准备好的谎言,欺骗船长。 “这是我女朋友,她昨天受了凉,现下还发烧中,她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决定离开这座城市。”连锐手臂收拢,将祁遥搂得更紧。 看女生年龄,似乎还没有超过二十,年轻人为了爱,很多时候容易冲动行事,不顾一切,船长想起过去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前半节类似,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给不了喜欢的人任何东西,不等对方父母不同意,就自己先离开了,本来准备有一番事业后,再回去找她,几年后见到人,对方已为人母。 到此,船长的所有怀疑都消散了,他招手叫来刚刚的船员,叮嘱船员把连锐和他女友送到里面房间。 手机信号调查得很快,关机前出现在东北偏东的一条街道上,至于手机卡,是张刚买的新开。 中途手机关过机,过了十多分钟,手机重新开机,那时候的信号,在出港的毕竟路上。 沈轶坐在车里,凝沉着眸。 前前后后四辆车并排飞速行驶在马路上,秦叔拿着一个开了免提的电话,同调查组那边保持着通话,那个电话在同一时间段,拨打了五个号码,沈轶的只是其中一个,秦叔没立刻就认定,那是祁遥打来的。 在沈轶提出一个问题后,秦叔知道,那就是祁遥打的。 每个号码,除开最后一个数字外,前面的十位数字,都全部一样。 手机信号在开机后,移动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了离码头约两公里的地方,沈轶他们的车辆赶到信号地点,后面车里的人下了几个,跑过去寻找,在一簇草丛里找到了被扔的电话。 “已经询问过港口那边的相关人员,目前有两艘船只即将要出港,一个是十五分钟后,一个是八分钟后。”秦叔捂住搁在耳边电话的话筒,转过头,请示沈轶的意思,“要不要立刻派人去艘船。” 坐在车后座的沈轶缓缓转动眼睛,眸光幽暗如深渊:“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五分钟。”秦叔回道。 “那就暂时不用拦船。” 秦叔怔了片刻,随即明白沈轶的意思,这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松开手,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先将两艘船给仔细监视好。 排成例的几辆汽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 沈轶搁在自己腿上的手,指骨紧紧攥成拳头,他抬眸凝视着车窗玻璃前方,眸光森寒。 那时间相对简单的房间,没有过多的家具,祁遥靠坐在一张沙发上,屋里放置有水壶,连锐等着水加热,倒了一杯,走到祁遥面前,递到祁遥嘴边,祁遥眼帘往上掀,仰视着这个绑架自己,并且企图将自己带走的青年。 他嘴角紧抿着,试着动了动放沙发扶手上的手指,依旧感觉不到太多力气,注射进他体内的药剂,在以缓慢但效果强烈的速度,迅速侵蚀他的身体还有思维。 一时间他回忆一下过去,觉得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就是某些人,也似乎只记得一个名字,忘了对方的长相。 有一个人,算是最为特别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和相貌,祁遥还记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抵触太久,就张开了唇,因为身体确实渴了,在这个上面,和连锐对着干,于他而言,益处不多。 喝了半杯水,祁遥摇摇头,表示够了,连锐拿开杯子,举起手臂,直接将剩下的一半水给仰头一口饮尽。 连锐低眸去看祁遥,想看祁遥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对方已经垂下了眼帘,析长的睫毛盖着,掩住眸底所有情绪,他在看自己摊开的掌心,连锐顺着瞥过去,祁遥掌心一片空荡,并没有任何东西。 杯子放柜台上,连锐朝对面船窗走去,窗子外面就是无垠的海水,海水荡起浅浅的涟漪,拉开一点窗户,带着点腥味的海水扑面而来,连锐将窗户关了些,流出一个细小的缝隙。 在屋里没有待几分钟,连锐走出房间,打算找名船员询问一下具体开船时间,找了一会没有找到人,继续往前走,听到船长的声音,刚和对方交谈过,所以连锐一听就知道是船长,他跟了过去,正要加快步伐,到船长面前,忽然,他收回了踏出去的一条腿。 “……出了什么事,要延迟出海?”船长语气惊愕,“不清楚吗?上面纷纷的……好的,我知道了,我是绝对保证的,我这穿上是不可能有违禁物品。” 打电话来的人是船长的一个朋友,对方在管理部里,虽然说的是让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过他和船长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做为朋友,他自然不希望船长出什么事,给他事先提个醒,听到对方的保证,那人也就没太担心了。 挂断电话,船长眉宇间有微拧,他捏着电话,步伐极速,他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一会将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背靠着墙壁,连锐从船长的只言片语,大概拼凑出一个信息,那就是这艘船,多半是不能按时发船了,已经因为故障,延迟了些时间,现在又有别的未知的缘由,这可以说是某种警示了。 连锐转身,就快步往后方房间里走。 回去的祁遥还坐在沙发上,连锐什么话都没有说,裹挟着微凉的海风进屋,扶起祁遥,架着他胳膊,就往外走。 祁遥先是惊愕和茫然不解,在注意到连锐陡然就沉暗下去的脸色,知道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他依旧没有挣扎,由着连锐搀扶着他,在船上待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立马又下了船。 而等船长注意到连锐和祁遥二人时,他们已然下了船,并往停靠在岸边的汽车里进。 一船员奔跑过来,问船长要不要下去问一下对方忽然离开的原因,船长直接摇头。 汽车开动起来,没多大会,就拐弯开进一条街道中,而汽车离开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宽阔马路的尽头,来了五辆汽车,车子一到港口就停下,从后面四辆车里下来一群体魄强健,表情严肃的人,其中一个跑到为首的那辆车,通过车窗玻璃得到了信息,跟着就把人群分成两队,自己带了一堆朝船长所在的船只跑过去。 船长心脏猛烈跳了一瞬,他从船廊上下到地下甲板上,迎面走过来几个人,看那架势,随时要動手做什么一样。 “你们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字还没出口,为首穿深色西服的男子就伸手递了张照片给船长,也是同时,他另一只手臂打了两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人,随即散开,将船只的出口给严密守住。 “这个人见过没有?”男子将照片反向拿着,给船长看。 船长凝目仔细看,照片上一个相貌俊美的男生,抿着唇角,透过照片,似乎都能感知到来自对方视线里的冷傲之意,几乎不用回忆,船长就晃了晃头。 男生这番出色的相貌,但凡是个人,见过之后,都绝对不会忘。 “没有,没有见……”船长连声否定,只是忽的,脑袋里一阵电光火石,男生这张脸,不正和刚才登上他船只的那个漂亮清瘦的女孩一样。 拿着照片的男子注意到船长表情有异,随即问他:“怎么?” “我刚……见过他,他穿着女生的衣服,一条蓝色雪纺长裙,被一个青年搀扶着。”船长省略了一些过程。 “你见过宁少?在哪里?”男子音量猛地拔高,周遭的其他人都听到了,跟着围过来。 被一群面目冷肃的人围着,饶是船长见过一些世面,都不由得心跳加快,绷紧了神经。 “那边,青年开车过来,扶着女生下车,往这边走了几步,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掉头回了车上。” “哦,对了,他们四五分钟之前才开车离开,这会去追的话,也许能追得上。”船长将连锐他们上过他船的事给隐瞒了过去,反正对方在他穿上都只待了一会,这群人气势汹汹,能让海港管理部那边都忌惮的,必然有一定身份,他只想尽快将自己给剥离出去。 一得到准确的信息,男子招呼下属,一群人眨眼时间就退奔下了船。 男子奔至沈轶所坐的车辆旁,弯腰转述船长刚刚的话。 “追。”沈轶薄唇一动,吐了一个字。 一群人鱼贯上车,几辆车先后掉头,在一连窜的剧烈轰鸣声里,撤出了海港,前去追赶载着祁遥离开的汽车。 连锐两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掌心隐隐有虚汗开始冒出来,皮质的方向盘有点打滑,他知道是沈轶,他知道在来的路上,也许对方这会已经找到港口那里,从船长嘴里询问到他和祁遥的消息,说不定对方这会就在他身后几公里外。 为了不让沈轶的车追上,哪怕前方红灯亮起,连锐也没才刹车,直接冲过去。 车速飞快,仪表盘上指针猛烈往右边最下方打,祁遥手指紧紧抓着车门扶手,但身体还是在各种转弯中,剧烈摇晃,本来就沉重的头部,这会晕眩感更重,他伸手去抓连锐的胳膊,试图让对方停下,只是他那一点微弱的力道,根本阻止不了连锐。 就在一路的极速飞驰中,在连锐又准备横冲过一个红路灯路口时,左边一辆大卡拐了过来。 连锐猛踩刹车,由于车速过快,汽车依旧在惯性下,径直往前滑,他惊得瞪大了瞳孔,两手 19.五爷凶猛 “五、五爷……”祁遥嘴唇蠕动,然而浑身痛得厉害,发出的只是粗沉的喘息声。 从祁遥口型,沈轶知道,他的男孩是在叫他,沈轶握着祁遥肩膀的手,竟是直接哆嗦了起来。 幸好,幸好祁遥还活着。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我马上救你出来。”沈轶嗓音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一种涩感,他心口一阵钝痛,碎裂的玻璃片溅了不少到祁遥脸上,将他下颚给划伤,因车辆翻倒的缘故,鲜血沿着祁遥下颚流淌到他的额头。 沈轶两膝都跪在地上,半个身体随后探进到车里,然后去解开绑在祁遥身上的安全带。 蓝色长裙上已经开始有猩红的鲜血从里面蔓延,当沈轶试着去抱祁遥出来时,祁遥痛吟了一声。 祁遥一张脸紧拧在一起,沈轶听到祁遥的声音,身体都猛颤了一瞬。 围在沈轶后面的人,有人上前也膝盖跪地上,一短发男子对沈轶道:“五爷,让我来吧,这车油箱裂了,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您在这里,非常……” 危险两字直接梗在了男子喉咙口,沈轶陡然间朝他投来的那个视线,冰冷蚀骨,一瞬间里,男子都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没了生命,不再活着一般。 男子闭上了嘴,没再随便乱吭声。 祁遥的左腿似乎卡在了控制台下面,沈轶快速观察了一番,耳边是祁遥圧制着的喘气声,沈轶额头青筋都根根突起,他回身低头,在祁遥唇上快速落了一个吻,安抚他。 “马上就没事,马上。” 祁遥扯开唇角,想对沈轶笑一下,但脸一动,拉扯到下颚上的伤口,他随即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驾驶位的那名青年,胸口插着一块巨大的车窗玻璃,车祸发生后,直接当场死亡。 而此时车里的两个人,不论是祁遥,还是沈轶,都没有谁去关心那具尸体,他们两人的眼底,还有心底,这一刻,这一瞬,都只有彼此,且仅有彼此。 沈轶一条腿跪进了车里,两臂伸到控制台下,用力地往上搬,车里空间狭窄,沈轶进去,已经处处受到限制,车外的人,虽然从碎裂的玻璃里,大概清楚里面什么状况,但都只能看着,束手无策。 秦叔打了急救电话,也报了警,只是这地方离警局和医院都远,两方还在赶来的路上。 车里汽油流淌到地上,蜿蜒出一大片深色痕迹,空气中浓烈的汽油味,还有不断扩散开的鲜血味,逐渐有令人作呕的冲动。 秦叔额头有汗水滑落,他紧紧盯着车窗里,眼睛一眨也不眨。 在见到沈轶终于搬动控制台,把祁遥卡着的腿给拉扯出来,一口提在嗓子眼的气,立马就松了不少。 跪在沈轶旁边的男子时刻注意着,沈轶拖着祁遥时,他亦上前帮一把手。 沈轶手臂上有不少划伤,玻璃片到处都是,他不可能将玻璃片捡开,再去救祁遥。 都尽量以最轻柔的动作,把祁遥给拖出车外,男子在目及到沈轶手上的伤时,险些没忍住,前去说由他来抱祁遥,男子自发往旁边退了两步,看着沈轶弯腰,把处于半昏迷状态,还穿着女生长裙的祁遥给打横抱了起来。 人们跟随着沈轶的步伐,往事故发生地背离而去。 只有脚步声,没有任何人说话。 刚走了五米距离都不到,后面忽然爆出一道剧烈响动,油箱爆炸,整辆汽车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爆炸造成的冲击波,直接往四周每个方向扩散。 扩散到正在远离的人们,扩散到沈轶那里。 千钧一发之际,沈轶搂着祁遥腰肢的手猛地往上一抬,把祁遥的头给护在胸口前,冲击波震得地面都跟着晃了一晃,在场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一些人更是被蹿过来的火舌给舔上了衣服。 爆炸之后,现场一片哀嚎声。 沈轶将祁遥护在身下,耳朵里一阵尖锐的鸣响,整个后背,被烈火烧灼着一样,撕痛着,然而沈轶第一时间没有检查自己身体如何,而是去看祁遥。 祁遥躺在沈轶怀里,他自然也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不过由于沈轶用身体帮他挡着,影响就减了大半。 其他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秦叔爬了一半,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有人上来搀扶起他。 救护车和警车还是没有来,伤重者有大半,那些能走的,帮着把人带上车,沈轶也坐上了车,紧搂着怀抱里的祁遥,引擎轰动,几辆汽车飞速奔驰起来。 到医院后,沈轶把祁遥送进了紧急手术室,背后的疼痛忽然间变得强烈起来,他站在手术室外,拒绝了医生让他也去检查的提议,一直那么站着,一站就站了数个小时。 手术灯熄灭,十几秒钟后,医生护士走了出来。 “病人骨骼和内脏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有些失血过多,已经给他送了血液……”医生走到沈轶面前,男人同他之前进手术室那会,站着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坚毅的脸上,寒霜笼罩,本来医生没打算说这么多,下意识就详细叙述了一番。 听到祁遥手术成功的消息,沈轶眸色间的冷意散了不少,但还是没完全消失。 有包扎好伤口的部下过来,凝眸犹豫了片刻,还是劝了一劝:“五爷,这里我来守着,您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不然一会宁少醒来,看到你浑身都是血,想必会十分自责。” 直接将里面还沉睡着的祁遥给搬了出来,果不其然,沈轶肃冷的面上,有了丝动容。 “看好。”沈轶道了这么两个字。 部下背脊猛地打直,头重重往下一点:“是。” 沈轶转身快走,走着走着,忽然身体一滞,跟着他高大强悍的身体,轰然倒下,背后的部下看到沈轶倒下,冲上去,晚了一步,沈轶倒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响。 “五爷。”部下一声大吼。 从手术室转到高级病房,祁遥醒来是在约莫四个小时后,徐徐睁眼,明亮温柔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落进来,祁遥微微抿着嘴唇,转过头,看到坐在床边凳子上,手腕处绑着有绷带的秦叔,秦叔身体往床铺边靠,手伸出去,抓祁遥的手。 只是祁遥看了秦叔一会,立马挪开视线,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把他从车里救出来的人。 “五爷、五爷怎么不在?”喉咙仿佛被火给烧过一样,祁遥出口的声音异常嘶哑,他一把拽住秦叔的手,就要挣扎着坐起来。 秦叔忙摁住祁遥的肩膀。 “宁少,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叔像是没听到祁遥的问话似的。 祁遥表情愣了一愣,意识有些恍惚,被秦叔这么一打岔,他顺着秦叔的话回,“没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那就好,渴了吗?我给你倒水。”秦叔起身,步伐不快地走到饮水机旁,拿着水杯,水刚接到一半,背后一道焦急的声音。 “秦叔,你有电话吗?我给五爷打过去,我想见他。” 秦叔将杯子接满,返身病床边,他将杯子递给祁遥,祁遥低目去看玻璃杯里的还在微微摇晃的水,表情瞬间平静下来,然而这份平静维持了不到十秒钟,祁遥扒掉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赤足下床,就往门口奔。 秦叔放下杯子,追过去,从后面将祁遥给拦腰抱住,祁遥的力气也就这么多,身体软了下去,但他两手紧紧抠抓着门框,任由秦叔怎么拉都不放。 “少爷,放手,你会弄伤自己的。”秦叔劝道。 祁遥红着眼眶:“那你告诉我五爷这会在哪里,你说了,我就放手。” 秦叔眸光微有闪烁,祁遥扭头盯着他不放。 “…五爷在加护病房。” 祁遥浑身猛地一僵,似有点没听清楚。 “在哪里,加护病房?他出什么事了。” 祁遥不相信,那个男人那么强大,他怎么会倒下,他绝对不可能倒下的,祁遥低头往左手掌心看,上下两个数值,都归于零,中间那条,此时数值在八十,他的死亡禁.锢被解除,沈轶的,却是由不久前的40,再次回升。 到最后,秦叔还是拗不过祁遥,叫了病房外一人,帮忙搀扶祁遥,转去了沈轶所在的加护病房。 隔着一扇厚重的玻璃,祁遥掌心紧紧贴着透明的玻璃,他抿紧着唇角,依旧有点不肯相信,然而那张病床上此时躺着的,不是沈轶,又是谁。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祁遥嘴角扯动,让自己脸上挂出点笑,他半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半米左右距离远的秦叔。 只是那么笑,落在秦叔眼底,怎么看,都像是哭一样。 祁遥没有说话,他知道秦叔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知道沈轶为什么会忽然就躺在病床上,且看起来病情比他严重得多。 “五爷脑袋里的那颗原本是良性的肿瘤,在检查中发现,开始恶化……” “之前就有?”祁遥声音低哑。 秦叔点头:“是,五爷提前就预约好了国外一个医生,准备下个月抽空去做手术。” “那怎么会突然恶化……”在被沈轶从车里拖出来那会,沈轶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后来,翻倒的车辆忽然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他和沈轶都给震倒在地,祁遥心中倏地一颤,他僵着脖子,回头往玻璃窗里看。 不仅是手,就是额头,都贴到了冰冷的玻璃上。 “是因为,救我的缘故,对吧。”语气是肯定,不是询问,身后没有声音,祁遥头往上方扬起,眼睛更是紧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将眼底忽然涌出的热意给逼退下去。 “有控制方法吗?”一两分钟后,祁遥重新发声,声音明显已冷沉了许多,一张俊脸,萧瑟肃穆。 秦叔缓缓点了点头,但他没有说的是,控制也只能暂时控制住,如果不尽快做手术,将恶化的肿瘤给取出来,沈轶就算不死,也难以同从前一样。 “联系国内外最好的肿瘤科医生,五爷不能出事。”祁遥道。 “已经在联系了。”秦叔看着面前祁遥挺拔的脊背,随后视线跃过祁遥,望向玻璃窗里的沈轶,沈轶这一出事,将会有一系列沉重的担子圧到祁遥肩膀上。 加护病房不能进去,祁遥没有强行闯入,他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冷静沉着下来。 祁遥返身回自己病房,连锐给他体内注射了一些精神类的药物,剂量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对祁遥身体却是有明显的影响,那药剂是最新型的,医院里也没有针对性的药物,祁遥让医生开了些缓解性的药物,于当天夜里就回了沈家。 他知道一旦停药,可能会什么结果,他不想在医院被其他的人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 至于沈轶那里,祁遥特别安排人守在病房外,并将他们出事的消息给彻底封锁下来,也是当天晚上回到沈家后,秦叔拿了一分厚厚的文件给祁遥,祁遥才知道,原来沈轶早就暗里做了一些准备。 有一份股权让渡书,上面明确表明,若是沈轶出了任何意外事故,不能处理公司事物,他手里的股权交由祁遥全权打理,若哪一天他不幸亡故,股权则直接转让给祁遥。 祁遥坐在书房里,沈轶曾经一度坐的椅子上,秦叔放了文件后,就走了出去,留祁遥一个人在房间里,白底黑字,每个条项都相当清楚,不会有看不懂的地方。 祁遥紧紧抓着手里沉重的文件,一直睁眼到天明。 集团那边,祁遥让秦叔过去一趟,以沈轶临时有事外出为由,请副总代为管理几天,他自己,因为精神方面有时候会恍惚的原因,将自己关在家里,强行戒断两天。 之前戒.毒是三天,这次,应该说情况更为严重些,但彼时他的情感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他孤独,现在并不。 现在他知道,沈轶倒下去,他必须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为了他日沈轶能够痊愈,他必须咬牙尽快让自己身体恢复过来。 本来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体,通过这两天的戒断,再次以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祁遥脸上基本见不到红色,脸色泛着青白,吃饭对于他而言,成了一项让自己身体机能可以运转的程序,他一分钟,一秒钟的时间都不肯浪费,集团有副总在代为处理,有些事情,却还是必须沈轶亲自处理。 手里拿着有沈轶签名过,具有法律效应的股权让渡书,在家里休养了一天,祁遥不顾秦叔的阻拦,乘车前去集团,只是几天时间,需要处理的文件就堆积起来一大摞。 接手集团的事,祁遥没有大张旗鼓,但以沈氏在邺城的影响力,就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人给散播出去。 沈轶是忽然就消失,几天后,祁遥走马上任,甚至没有丝毫前兆。 沈家老宅那边,接到消息时,祁遥已经坐在集团 20.五爷凶猛 沈则言有些惊愕,祁遥抬下颚,道:“自己看。” 伸手拿过文件,沈则言翻开文件夹,入目几个黑色大字,让沈则言表情巨变,他快步走回沈老夫人身旁,把文件递了过去。 沈老夫人面上的表情,没几秒钟,变得和沈则言一样。 “怎么会?沈轶是不是疯了?”沈老夫人惊愕出声。 祁遥唇瓣的笑深了两分,没有就此有任何说明。 在沈老夫人看让渡文件的时候,保全也已经来到办公室外,为首的一人敲门,祁遥道了声‘进来’。 “将这几个人请出公司,以后没我的允许,都不准放他们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穿着漆黑西服的祁遥,声线沉暗,脸型和身形同沈轶没有丝毫相像,然而,某个时间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同沈轶的类似,令人倍感压力,无从反抗。 来的保全都是特别雇佣的,有些身手,那边祁遥埋头于工作里,没再给老夫人他们一个多余的视线,老夫人气得肝痛,她捂着胸口,一旁沈则言及时扶住老夫人摇晃的身体,在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两句,老夫人愤怒地哼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人一走,房门关上,祁遥捏紧着拳头,往办公桌上重重砸了一下。 忙到深夜,还有一些没审阅完,祁遥带着文件走出公司,上车后,吩咐司机开到医院去。 沈轶从加护病房转了出来,可以进去探望,祁遥去的时候,沈轶还是闭着眼,沉睡中,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祁遥坐在凳子上,文件随手放一边柜台上,他从床被里将沈轶的手给拿了出来,两手紧紧握着,眼睛往上,凝视着男人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冷肃的容颜,看着看着,只觉得心口难受得紧,喉咙隐隐发涩,他低头,将脸埋在沈轶的掌心里,整个肩膀,都似乎在隐隐发抖。 过了有那么一会,祁遥抬起脸来,眼尾有点红,眼眶里更是漾着些水光,他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去,调整好情绪,拿过文件,就那么坐在沈轶病床边,继续工作起来。 他不是不累,非常累,可不敢闭眼,因为怕自己一闭眼,会想起那场车祸,会想起,沈轶是因为要保护他,而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 把带来的文件都处理完,已经凌晨三点了,祁遥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手间洗脸,这间病房配备有独立卫生间,冷水的刺激下,祁遥感觉自己精神又恢复不少,他回病床边,握着沈轶的手,心中时刻都在祈祷,希望沈轶能快点醒过来。 似乎老天听到了祁遥的祈祷,他发现沈轶眼帘似乎动了一下,他惊喜地站起来,往前扑,俯身下去,两眼直直盯着沈轶。 眼帘又动了一瞬,跟着闭了几天时间的眼,徐徐睁开。 两人视线无声交汇,一个狂喜交加,一个先是冷静,但随后就变化得凌冽犀利。 沈轶一把扬起手,也不在乎手背上还扎着有针头,就抓住祁遥胳膊把人往下拉,祁遥手臂没撑稳,整个上半身,砸在沈轶身上 祁遥顿时一惊,害怕圧着沈轶,挣扎着要起来,后颈被一个微热的手掐着,祁遥感觉自己的脸贴着沈轶颈边。 身体僵了片刻,随即祁遥放松全身,呼吸间,贪婪地嗅着男人身体独有的气息。 对于沈轶的病情,祁遥没有加以任何隐瞒,他相信沈轶,相信他不会有事,只是一个恶化的肿瘤而已,他会陪他度过这个难关。 秦叔是第二天来医院时,才知道沈轶已经醒了,那时祁遥去集团了,沈轶靠坐在床头,询问他昏迷的这几天,发生过什么事。 秦叔一五一十简述着一切,包括沈老夫人去集团,后来被祁遥给直接让保全给请出去的事。 “……派几个人去小宁身边,沈家那边肯定会有动作。”他们绝对不会容忍沈氏集团,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落进祁遥手里。 沈轶是醒了,不过身体原因,不能出院,公司那边他让祁遥继续负责。 祁遥每天都会来医院,基本将家都搬了过来。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有沈轶在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沈轶这样的人,在危及关头,会用自己身体,来保护他,他何德何能,若不是披着‘邹宁’的皮囊,他根本不会和沈轶有丝毫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他感激上苍,感激所有,让他可以遇见沈轶。 他希望,能够和沈轶白头到老。 沈则言的人跟踪祁遥,找到医院,跟着发现了住在病房里的沈轶,沈则言将这一消息告知给沈老夫人,老夫人隔天动身去医院,却是连沈轶的面都没能见上,沈轶猜得出他的行踪迟早会被沈家知道,所以直接让人拦在医院外,同祁遥那边一样,不见沈家的任何人,私人电话处于关机状态,祁遥在集团那里处理过的事情,都会及时反馈到沈轶这里。 男生虽年轻,但工作能力可圈可点,沈轶觉得,哪怕自己真的彻底放手,祁遥都能承接起整个沈氏集团。 祁遥的心思在他和公司那里,沈轶为避免其他人打扰到祁遥,负责帮他清理一些尾巴。 包括派人找到了兰秀,不过晚了一两步,连锐的意外死亡,导致尾款没能及时到绑架兰秀的人的账户里,那些人不算什么善良之辈,因而没有钱,就对兰秀下了手。 从兰秀那里得知到许多事情,包括一开始沈则言他们让她假扮祁遥女友的计划。 沈轶把两兄弟直接送出了邺城,送去了条件艰苦的地方,让人监视他们,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沈则言他们踏足回邺城。 沈家人知道是沈轶做的,可也只能那么看着,谁出头,矛头就会立马对准自己。 之后没过几天,祁遥的车被人暗里动了手脚,幸好及时发现,不然祁遥可能就会因车辆失控,而发生事故,从那名破坏汽车刹车的人那里逼问到,指使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老夫人。 对方被祁遥还有沈轶两人给逼得,直接对祁遥起了杀心,不涉及性命还好,之前沈轶虽然收回一些权利,可没有动过要伤谁的心,他的好意,没有人领情。 现在那群人竟然想加害祁遥,沈轶绝不会再姑息养奸。 沈轶手段冷厉雷霆,短短一周的时间,就将曾经交付给沈家其他人手里的大部分权利都给强行收了回来,那些公司或者企业,都有沈轶的人,那些人还是管理层的,沈家那边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尤其是年长的一辈再次体会一次,当年沈轶夺取沈家家主位置是的强势可怕的手段。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人们才恍然醒悟过来,他们的大部分权势和地位都是沈轶给的,一度还想着同沈轶作对,从对方手里谋夺一点东西。 对方哪怕此时住院,也能将他们从云端给拉拽到泥泞中,连反抗和挣扎的余力,都没有。 这些事,祁遥一开始不知道,直到某天他走出集团大楼,刚要上车赶往医院,旁边爬出好几个人,都是熟悉面孔,沈家的人。 从几人的口里,祁遥知道了沈轶对他们做的事,他们都哀求祁遥,帮他们求求情,他们不知道老夫人去集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却平白无故受到无妄之灾。 祁遥抿着唇角,沉默着听完,人们等着他的回答,祁遥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叮嘱司机开车,从沈家人面前直接离开,一群人表情呆滞地愣了一会,跟着拔腿追了上去,但人的两条腿,哪里有汽车跑的快,没追多大会,汽车就消失在远方。 沈轶既然选择不让他知道,那么祁遥就配合对方,继续不知道,国外联系专家的事情,在翌日有了重大进展,一名退休了几年专门负责脑内肿瘤的医生,愿意接受沈轶这个病例。 秦叔帮忙负责确定行程,沈轶打算单独过去,祁遥坚决反对,他得跟着一起去,公司的事,只要有电脑和传真机,都不是什么大碍。 祁遥态度异常强硬,沈轶其实决定并不坚定,他有一种预感,不怎么好的预感。 所以同意祁遥跟着一起去。 一周后的下午,两人乘坐专机飞往国外,刚一落飞机,祁遥接到一个电话,他安排在沈家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沈老夫人在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到,直接绊倒下去,当场死亡。 祁遥在沈轶视线转过来时,挂了电话,神情平静,没有过多变化。 二人随后转车赶往医院。 祁遥陪同沈轶在医院住了一些天,进行一些术前的准备,手术室门开着,沈轶躺在病床上,祁遥紧拽着沈轶的手,伏身在沈轶嘴角落了一个吻,然后直视着沈轶的眼,对他道:“我在外面等你。” 沈轶抬起手,抚摸了一下祁遥消瘦的脸颊,满目的柔情,点了点头。 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亮起,像鲜血一样的颜色。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祁遥就直挺挺地在手术室外站了四个小时,期间基本没有动过,眼睛隐隐有发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瞬间,都脫离开自己的躯壳,而跟着蹿进到手术室里。 血红的灯忽然熄灭,手术结束。 祁遥脸上一喜,快步走上前,门从里面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以抬眸就看到眼睛发亮盯着他的祁遥。 医生避了下眼,然后才有回看祁遥。 空气里的气息瞬间停止流动,周遭变得沉闷起来,祁遥敏锐感觉到医生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他嘴巴开合了好几次,干涩的声音才发出来。 “医生,手术进行得怎么样?成功了,对吧?” 医生头摇了摇,带着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祁遥猛地一震,身体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下去,站在后方的秦叔一把扶住他,祁遥转头去看秦叔,秦叔眼底浓烈悲伤浮现出来,祁遥笑了一下,笑容转瞬烟消云散。 癌细胞扩散到了沈轶身体里各个器官,等待他的命运只有一个。 医生护士都走了出去,祁遥矗立在门口,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因为打了麻醉的关系,对方还没有醒。 祁遥摇晃着身体走了进去,他下意识摊开左手掌心,中间代表沈轶性命的,数值达到一百,而他的那条,同样,由之前的零,变为100。 沈轶活不了,他亦一样,得跟着死。 应该要恐惧死亡的,只是这个时候,忽然的,祁遥甚至是期待着死亡。 能和这个人一同赴死,他就没有一点恐惧心。 祁遥坐在床边,拉着沈轶的手,一直等,等到麻醉药效过去,沈轶睁眼醒来。 扯开唇,祁遥想对沈轶笑,脸颊上忽然感觉到一点湿意,他愣了会,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忙伸手去抹掉流出眼眶的泪,只是泪腺临时失控,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滚落下来,落在他握着的沈轶的手上。 沈轶手指动了动,祁遥领会到他的大概意思,把沈轶手拿起来,放在自己脸上,他轻轻蹭着沈轶的掌心,那里热度已没有多少。 “别哭。”沈轶嘴唇微動,声音微弱。 祁遥摇晃起头,连声道:“好,我不哭,我不哭。”他直接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却还是没有多少用处。 沈轶手指抚摸着祁遥的脸,他微笑着,给祁遥道歉:“对不起,小宁,要把你一个人留下了,沈家那边,我都清理好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你……原谅我……”将你拉到我身边来,却要先一步离开你。 祁遥头摇得更加猛:“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根本不会……” 沈轶手指下滑了一点,阻断祁遥的自责:“我想抱下你,可以吗?” 祁遥表情惊住。 沈轶不催促他,而也没有等太久,祁遥就扑到沈轶怀里,沈轶恢复一些力气的两手紧紧将祁遥给搂在身前,他去吻祁遥的头发,弥留之际,只是这样抱着人,嗅着对方熟悉的气息,就已经感到异样的满足。 他一生得到过太多,在这个年纪,忽然就要离世,唯一的遗憾,就是怀抱里这个人。 他不求来生,这一生,时间虽然短暂,可已经足够,他祈求他死后,上天可以帮他温柔爱护他的男孩,他希望他的男孩,今后,将不会再流泪。 祁遥也双臂紧抱着沈轶,彼此安静无声的拥抱着,并没有过去太久,祁遥感觉到抱着自己身体的手陡然一松,两只手臂往下,砸落在棉被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祁遥一点点把视线往上看,他目光凝滞。 许久过后,祁遥抹干净脸上所有泪水,起身将沈轶的手给交叠放在胸口,随后转头,走出房间,秦叔始终都在外面守着。 看到祁遥走出来,迎上去,正要问点沈轶那里的情况,祁遥笑了起来,他眼睛看着灰白无光的天空,以 21.野兽凶残 番外 祁遥死后灵魂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直目睹着秦叔将他和沈轶的尸体运回国,送去坟场,两具尸体一起扔进巨大焚烧炉里,一起燃烧,成为一堆骨灰,再一起放进同一个定制的骨灰盒,下土,埋葬在一起。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灵魂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要亲眼看完一切。 直到在墓地上,他看到了一个人的魂魄。 那个魂魄形体不稳,像是随时要被墓场上的风给吹散,祁遥在震了一瞬后,朝那个魂魄扑过去。 自然是扑了个空,还不只如此,天空中仿佛有着某种强大的吸力,顷刻间,就将魂魄给吸了上去。 祁遥一路追,始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灵魂在他视线中消失,他魂魄往地上落,坠在一块贴着两张照片的墓碑前。 他躺下去,卷缩起身体,脸朝向墓碑一方,闭眼睡了过去。 闭眼前,他低声呢喃了两个字。 “……沈轶。” 野兽凶残:新篇章 靠坐在一块表面嶙峋的巨石上,祁遥抬手,啃起了刚才找到的几颗红色果实。 四周都是险峻巍峨的巨山,没有任何人烟气息,杂草丛生,基本都有半人高。 他是早上那会穿越过来,醒来时,自己正保持着一个卷缩的姿势,同他在上个世界,灵魂卷缩在墓碑前的姿势一样,睁眼的一刹那,他就紧紧抓着树干,一股前所未有浓烈的悲伤顿时涌上心头,他努力控制着,没让眼眶里漫出的眼泪,流出来。 他有几个猜想,甚至于,他已经笃定,那些猜想肯定就是事实。 要么沈轶和他一样都是穿越者,因为特有的原因,沈轶和他一样,都只能在固有的范围内,进行着各自的任务,不能向彼此透露真实身份。 或者另外一种,沈轶不是穿越者,就是小说世界的原住民,因为死亡,所以跟着转去别的世界,沈轶的灵魂被天空吸走了,而不是留在那个世界。 这两个猜想,祁遥更倾向于前面那个。 后面那个,他无法想象,沈轶会去哪个世界,若是和他不同的小说世界,那么他们,大概难以再有相遇的机会。 再进一步,会不会这个世界的那个他,就是沈轶,祁遥在吃了果子后,就跳下了石头,脑袋左右前后转了转,低眸去看掌心的卡片,询问卡片主要人物现在在哪个方向。 卡片上一个箭头指向了左前方。 把手上沾着的果汁在牛仔裤上蹭干净,祁遥一边捡起放在巨石边的木棍做为开路工具,一边朝左前方走去。 山林间一片宁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祁遥身上的手机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能从天空太阳所在的位置,大概猜测自己走了多久。 额头汗水一滴接着一滴坠,他忙着前行,顾不上擦拭汗水,汗水流进眼睛里,刺激到眼球,一阵酸涩难以忍受,放缓了步伐,祁遥用衣袖擦眼睛,视线由此受到限制,隐约里,听到有什么窸窣声。 忽的,窸窣声近在耳边,他顿住脚,拿开手就往前望,一个瘦高的影子,正穿梭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极速奔驰着冲向他。 男人逆着阳光,祁遥一只眼还有着酸痛感,于是没有第一时间看清男人的脸,他眨了眨眼,一滴生理性的泪水落了下来,身体赤倮,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兽皮的高个男人,奔至祁遥面前,正想抓着人惩戒一番,看到祁遥脸上拉出一条浅浅泪痕,心中的愤怒陡然被强行撞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以前也从未有所的一种揪痛。 伸出去抓祁遥胳膊的手,转而往上,替祁遥抹去脸上的泪水。 祁遥两眼直直盯着面前虽然个子比他高,但实际年龄,还没有他现在这具身体大的兽人男孩,仔细看,用力看,试图寻找到一点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像是有,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他缓缓扬起唇角,对兽人男孩笑。 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的话,那么就努力度过去,到下个世界继续找,只要他灵魂不消失,他就会一直找寻下去。 “我没有想逃跑,你离开后,山洞那里有一只狼出现,我当时很害怕,只想着不要被狼追上,就跑了出去,后来不知不觉间就迷失了路。” “对不起。” 之前的剧情是原主趁着兽人男孩出去觅食的时候,悄悄跑了出去,以为自己能够跑出山,但很奇怪,这座山特别大,无路往哪个方向跑,视线中都望不见尽头。 兽人男孩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得懂祁遥的话,他思维简单,往祁遥身体四周快速扫了一圈,见到祁遥衬衣都有好些地方被刮破,心中闷闷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一开始他就被骁柏的笑脸给吸引住,然后抓祁遥来陪他自己,意外里,对方说话他竟然莫名猜得到那是什么意思,这座山里猎物其实很多,能够说话给他听的,却一个都没有。 他欣喜的心,更加开心了不少。 只是没想到,昨天早上,他离开外出,再返回时,祁遥已没了影踪。 男孩看着祁遥,凝视了好一会,拽住祁遥手,忽然靠近,下一刻他将祁遥给扛在了肩膀上。 腹部里没多少东西,男孩肩膀又都是坚硬如铁的骨头,祁遥当时就唔了一声,他咬着牙,不发出声来。 身体麻袋一样,弯折着,随着男孩的奔跑,祁遥额头不时都撞上对方被太阳晒得古铜色的后背,他及时用手捂住额头,撞铁壁似的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男孩一身巨大怪力,臂力也相当惊人,除了外形是人类形态,整个人,从头到屋,都有种大型猛兽的特征。 两人在树林草丛中飞驰,在奔驰过一个坡坎后,男孩一个急刹,稳稳停住,他昂起头,往树林上方望,看中一个地方,身体往后,退了两三步,一个急冲,双膝微弯,直接平地飞窜而起,转眼里,男孩扛着祁遥来到一棵大树上,他把祁遥给从肩膀上拿下来,让祁遥靠坐在树丫上,他手指向自己鼻子,片刻后,手臂放下,指向几十米开外的某个地方。 循着望过去,祁遥看见一只似乎毫无警觉,正在埋头,啃食着地上杂草的野猪,野猪通体漆黑,两颗尖尖的獠牙暴露在空气里。 祁遥知道男孩这是准备做什么了,他点点头:“我会安静待在这里的。” 男孩瞳孔缓缓变化,中间一条泛着森冷寒气的棕色细缝,他倏地掉头,身体滕飞,地心引力对他似乎没有太多束缚力,他在丛林里无声且飞速狂奔。 几秒钟的时间,就奔到了野猪旁边,野猪嚼吃着杂草,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危险靠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颅,后背上一个重物圧了上来。 狩猎者跨坐在野猪背上,右手高高挥起,掌心中握着一把白骨做的骨刃,左手死死抓住野猪耳朵,在野猪剧烈挣扎中,骨刃破开野猪坚实的毛皮,插.进到了它的脖子里。 鲜血顷刻间狂涌。 狩猎者躬着背脊,往后利落一跳,跳离野猪身体,跳落到五六米外。 野猪发出凄厉的嚎叫,血液喷溅,它嘶吼着扑向狩猎者,企图用尖锐的獠牙也捅破对方的喉咙,狩猎者左躲右避,就是不再与野猪正面对战。 鲜血流动的速度很快,野猪也没坚持太久,在就一声闷响里,轰然倒了下去。 庞大的身体,仿佛一座小山。 兽人男孩收起手里的白骨刃,别在腰间兽皮上,他弯下腰,准备去抓野猪的后腿,手臂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转身跑回到旁边密林里,把先前放在树干上的祁遥给抱了下来。 这次是抱,不是扛了,祁遥站在草地上,手捂着肚子,暗里揉了一揉。 男孩捞起野猪后腿,猛地一提,再一甩,就给扛在了肩膀上,他个子有近两米高,野猪头悬在半空,血液流得差不多,还有一些,淅淅沥沥地滴着。 扛了野猪,就没法扛祁遥了,男孩拧头去瞧身后的祁遥,祁遥主动走了过来。 一人,一扛着野猪的兽人,穿行在丛林里。 回到山洞,山洞外有一个小的干净的平台,野猪被放在地上,男孩蹲在野猪旁边,他身下就围了张兽皮,里面没再有其他遮掩物。 因着下蹲的姿势,兽皮下的地方就暴露了出来,一片空荡荡的。 男孩的那件武.器,虽不是独有,形态却异常狰狞可怖,状似巨蟒,色泽沉暗,沉甸甸地垂吊着,似拖曳到了地上。 兽人男孩思维里没有羞耻心这个概念,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他抽.出骨刃,直接开始剥皮割肉,准备拿来做晚饭。 祁遥没防备,一低目,就看到兽皮下的所有光景,惊了片刻,忙移开视线,转到男孩手里的骨刃上,安静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男孩手法并不精湛,直接用的蛮力,划开野猪坚硬的皮,就将下面的肉分割着不规整的一大块,鲜红的血肉,堆积在地上,不多时,野猪就只剩下骨骼还有内脏表皮,这些东西男孩不吃,他将所有不要的,用猪皮包裹着,也不在乎鲜血会沾染到自己身体,往外面走,去丢了。 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冷厉的眼盯着祁遥,祁遥愣了一下,才猜出兽人的意思,绕过一地猩红的血肉,跑到兽人身旁。 “我和你一起去。”祁遥道。 兽人瞳孔已经恢复正常,不过一身都是溅到的猩红血液。 两人去扔了猪骨,一起返回山洞。 兽人切下一块小的血淋淋的肉,递给祁遥,祁遥看着那团血红的肉,顿时就没多少胃口了,可紧跟着,肚子发出一道咕声。 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浮现出来,这时远处的天空,有通红的晚霞从山尖爬出来,并迅速扩散开。 霞光照在骁柏的脸上,笼出浅浅的光晕,兽人男孩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猛地跳了起来,他避开了一下眼睛,但随即又挪回去,紧盯着他抢来的这个人类,他身体悄悄往前倾斜了一点,突然有种奇怪的心理,想离骁柏近一些,更近一些,有一些渴求,渴求去靠近。 骁柏发现兽人表情有点异样,自己身体却是朝后,退了一点,同时快速拿过兽人手里血腥的肉块。 这具身体有一两天没有进食肉类,就吃了一点野草和小果子,急需要补充肉类食物。 带来的背包还在,兽人将原主掳来的时候,背包正背在原主身上。 原本‘他’是同几个好友一起来背包旅行的,到了这座大山,觉得风景不错,空气也清新,便有了停下来游玩一会的想法,开始大家还在一起,后来彼此忙着拍照说话,忽然就彼此走散了,另外一些人到是后面聚集起来,只原主一个人迷失在了丛林里。 原主四处寻找出路,结果没走出这座大山,却是先遇到了兽人。 背包中东西相对齐全,有打火器,也有一些盐。 山洞外有些枯草还有枯树干,骁柏寻了一圈,找来一些木材,在洞外平地上生火,用木棍插着肉块,撒上一些盐,就那样直接烤了起来。 兽人男孩从来都是吃生肉,没有吃过熟食,他蹲在火堆边,棕色的眼瞳一会看燃烧起来的火焰,一会去看拿着木棍,翻转着肉块,并时不时往里加柴火的骁柏。 人类有一张漂亮的脸,在奔跑的时候,他一瞬间就从许多人当中注意到了他,所以后面特地等到人类与同伴走散,他就跳出去,把人给掳走了。 他心底抱有的想法很简单,肚子饿了,就去找吃的,困了就睡觉,看到喜欢的,就拿到手里来。 他喜欢这个人类,希望以后的以后,都能够和对方一直在一起,像他恩爱的父母一样。 他还不懂这种情感叫什么,身体的本能,指引着他去行事。 兽人就蹲在旁边,和刚刚蹲着切割猪肉时,姿势上没有任何区别,两膝大敞着,骁柏只要眼睛稍微往右边一移,就能看到兽人的那个刺目嚣张的大鸟,这里地势较高,山间的黑夜,可以说眨眼间就盖了下来。 山风吹得人脖子都发凉,骁柏打了个寒颤,随即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兽人的大鸟肯定也同臂膀后背一样,都坚实不怕着凉。 他所知的剧情,很简单,不久后就有搜寻队前来搜寻,找到了他,那是刚好兽人男生离开,出去觅食狩猎,搜寻队便将他给救了出去。 汽车行驶在山间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兽人似乎有所感知,竟是翻山越岭,追了过来。 搜寻队只戴了一些常规性的武器,抵不过凶如野兽的兽人,兽人逼停了车,得亏刹车及时,不然就要车毁人亡,重新抢回‘他’后,兽人扛着原主,狂奔进深山,到一个非常非常隐秘的地方,将原主给关在一个山洞里,算是关了小黑屋,只要他出去,都会搬来一块巨大的石头,将洞口给堵住,放置原主再逃出去。 不过兽人不知道的是,就连原主都不知道,搜寻队里的人一直都在调查山间里的兽人,以为那是传说,看到拿着骨刃的兽人现身,三两下就带走原主,搜寻队知道,兽人是真的存在。 他们在兽人抢走原主之前,在原主身上藏了一个追踪器。 最后追踪到了关押原主的洞口,埋伏在周围,准备将兽人生擒活捉。 哪知他们还是低估了兽人的武力值,兽人伤了两名搜寻员,激怒对方,一人开枪,本来只是想打伤兽人的腿,结果兽人扑上来,子弹射进兽人胸口,以兽人的身手能力,其实完全可以快速制服人类,但他以为搜寻者们是为原主而来,之前原主就制止过他伤害这些人,他于是没有用全力。 而得到的结果就是,自己惨死在猎.枪下。 兽人死了,搜寻者为避免事情败露,自然没有救关在山洞里的原主,找了干柴,塞进缝隙中,点燃后,将原主给活活窒息致死。 肉差不多烤好,骁柏把肉从火堆上拿了回来,在冷了一会后,他用小刀切了一块,往嘴里塞时,旁边一道视线直愣愣地盯着他,骁柏手臂伸过去,拿着小刀插着的肉,送到兽人男孩面前。 “你吃。” 兽人男孩鼻翼微微阖动,烤熟的瘦肉散发出一阵阵清香,诱惑着他口腔里都开始分泌唾液,他猛地张开嘴,一口咬下去。 没等他咀嚼,帅气冷峻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瞬,下一刻,将叼进嘴里的肉,给吐了出去。 被忽然烫到的猩红舌头伸出来,吊在嘴唇外,不断 22.野兽凶残 液晶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结束的标志, 沈则言将手里的操作柄往地摊上一放, 猛地转头, 以一种略带惊讶的神情打量着和他并肩盘腿, 坐地上的祁遥。 随后他抬起手, 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祁遥。 “你之前玩过?技术也太好了吧, 简直不给人活路。”沈则言自来熟地打趣道。 祁遥缓缓放下手里拿着的操作柄, 他摇摇头, 脸上的笑容显然没有沈则言那么深。 “没, 这是第一次玩。” “真的假的?”沈则言明显不相信。 “真的。”祁遥抬目看向正对面,画面定了格的游戏界面。 沈则言直立起稍显弯曲的脊背,坐在他们身后椅子上的双胞胎哥哥沈明善这时恰好也望过来,两人目光在虚空中快速一汇,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明善低目看着手机里不久前发来的一条信息,同沈则言微微点头。 沈则言随即明了另外一间屋子谈论的结果, 等他视线重新转到祁遥那里时,笑容以可见的速度淹没下去。 这一幕祁遥看得很真切,同时他也觉得屋里的气氛, 于刹那, 有了一些异样的波动,他微睁大了眼, 神色间露出一点疑惑, 心底则知道, 接下来才是沈则言会主动接近他的目的。 沈则言看着祁遥, 咬了下嘴唇,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祁遥一些他知道的事情。 不然一直看祁遥这样被蒙在鼓里,他真的于心不忍。 那副纠结的模样表现地非常明显,祁遥清楚他们在等他先问,他绝对配合他们。 “怎么了?”祁遥问道。 沈则言眼眸一颤,他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遥拧着眉头,转头去看坐在后方兀自玩手机的沈明善,双胞胎兄弟二人相貌和衣着都完全一模一样,不过祁遥却是能瞬间就分清楚两人谁是谁,外貌哪怕丝毫不差,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点不同,沈则言是看起来随时都温和微笑,只是这微笑,从来都是一副假面,到是很少笑的沈明善,反而让人更愿意和他接触,而不是沈则言,他的眼神太凌冽,有着藏不住的慾望。 “快吃午饭了,我们出去吧。”再怎么表现得熟络,就他们姓氏不同这点,便注定无法真的交心。 说着祁遥就真起身,往门口走,他眼睛看着门板,心里却意外地开始数着数。 一、二、三…… 当他数到六的时候,身后冒出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祁遥嘴角勾了一瞬,别具深意的一抹笑转瞬即逝。 他回转过身,茫然中有不解。 “……按理这只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不该就这样告诉你,不过看到你到目前似乎还被蒙在鼓里,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沈则言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和沈明善年龄上其实比祁遥年幼一岁,不过外形上,却是要显成熟一些,身材都比前半个月折腾了一圈,瘦了大半的祁遥要健壮些。 沈则言走到祁遥面前,表情里都是对祁遥的担心和忧虑。 沈则言忽然就消失了笑意的脸,让祁遥感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真的很重要,他微微抬起下颚,猜测肯定和沈轶有关,抿了抿唇角,更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到底什么事?你、你们……”祁遥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老夫人一直给五爷在物色各种优秀的人选,希望五爷能够早日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沈则言目光直直地盯着祁遥,在说到孩子这里时,可以加重了语气,不出他预料,祁遥猛地一震。 “但这么多年了,五爷都直接拒绝,也没听说过他在外面有什么情人,他身边就你和秦叔最亲近。” 沈则言停下话头,给祁遥留了点空荡。 祁遥听得有点茫然,不知道沈则言的具体意思,于是下意识问:“你们希望让我去劝五爷,让他尽早和某个人结婚?” “不。”沈则言吐了一个字,盯着祁遥的眼,别有深意。 “那是?”祁遥更不解了,不是他猜的这个,那么会是什么。 沈则言往前走了一步,瞬间缩短了同祁遥间的距离,祁遥感觉到来自沈则言那里的圧迫里,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拢,紧成了拳头。 “五爷身体方面没有任何毛病,这个大家都清楚,可是为什么他坚决不娶妻?” “我不知道。”祁遥心脏不知为何,在沈则言逼迫的注目下,竟是颤了一颤。 “你当然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这会早离得他远远的了,毕竟他……”沈则言眼底像是浮出一点恶意的光。 让祁遥生出一种惊惧来,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喜欢你。”沈则言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这三个字。 不出所料,面前的男孩一副震惊的模样,是啊,就连他都觉得不太相信,但是事情很凑巧,有天他和沈明善与朋友约到一家会所聚会,意外看到了沈轶出现在那里。 至于后面,沈轶待了好像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离开,后来一直坐在汽车里,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重新启动。 沈轶一走,他们把当时和沈轶同屋的那个少年叫了过来,问了屋里发生过什么。 少年一个劲地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则言他们当时还好奇,沈轶既然叫了人,钱后面也照给,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 等到少年离开,对方的侧脸显露出来时,沈明善叫住人,然后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来。 虽然同祁遥少有接触,但邺城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祁遥那里有什么事,就算他们不去打听,也会有好事者当谈资说给他们听,例如祁遥不久前养了一个小明星,后来似乎小明星背着他又出去勾人,分了手后,祁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是将小明星给签约到了东源名下。 再后来,小明星忽然就离开了邺城,这个沈则言就派人去调查过,得知到的结果是沈轶在中间动的手。 他将祁遥喜欢过的那个小明星送出了邺城。 这本来没什么,那个小明星犯了错,能让他全须全尾活着,已经算是仁慈,但在会所那里,看到少年同祁遥相似的侧脸,沈则言从诸多信息里,捕捉到一个关键的地方。 他同沈明善分析了一下所认为的结论,一切的事实,都在佐证着它的真实性。 包括刚刚,沈轶同老夫人再次不欢而散,不只是这样,沈轶直接摊了牌,很明显的,若老夫人对祁遥有任何不利的行为,他不会再有顾及。 一个外人,比他们这些同姓沈的,都还要重要。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祁遥对沈轶而言,已经重要到可以说是沈轶的逆鳞。 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沈轶却在乎祁遥到现下这个地步,除了喜欢祁遥之外,再不可能有任何原因。 何况,他们沈家人血液里就没有多少亲情这个因素存在。 祁遥惊得往身后退了一步,他脑袋左右转,似乎想逃离这个房间。 紧跟着沈则言抓住祁遥的胳膊,阻止他的逃走。 “五爷喜欢你,他对你有企图,之所以把你放在身边,管得这么严,都为了独占你,你必须离开他,尽早离开他,不然等到哪天他撕破那张伪面,你就走不了了。”沈则言音量陡然拔高,情绪忽的隐有激动。 祁遥嘴角抽動,他笑着,不相信沈则言的话。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五爷他、只是把我当晚辈,放开。”祁遥手臂挣扎,想甩开沈则言的桎梏。 沈则言仗着力量优势,两手都抓住了祁遥的胳膊,一点都不给祁遥消化这个惊人信息的时间。 “你不相信?你自己想一想,你和五爷有什么关系,他当年害死你父亲,将你带在身边养育十多年,不是说到你二十岁就放你自由,可实际上如何?他把东源给了你,那是冠着沈家姓的东西,到你手里,你还能真的离开他身边吗?他这分明就是用各种手段想绑住你,这么多年了,他身边女的没有,男的也没有,你自己想一想,你都在外面养明星情人,他一个健康的男性,就真的没有一点生理上的需求?” “他有,不过那人他暂时得不到,所以他一直克制着,我不信你没有一点感觉,他看你时的那种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亲人,他想碰你,他想……” “够了,别说了。”祁遥一声厉喝,打断沈则言的话,但也同时,他绷紧的肩膀,陡然松了下去。 他垂着眸,脸上的血色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褪去,嘴唇都无意识地哆嗦了起来。 “我们知道你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真的,请你相信我们,我们都是为你好,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证明给你看,你不能再被他蒙在鼓里。” “或者说,你其实也……喜欢五爷?” 祁遥倏地抬目,对上沈则言尖锐的眸子,立刻摇头否认:“不,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五爷,我不喜欢他。” 他忽略心中冒出的一个异样的情绪。 “好,那接下来就听我们的,我们会帮你,一定。”沈则言凝视着祁遥,嘴角缓缓弯了一点弧度起来。 祁遥眼帘低垂着,瞳眸左右来回转动,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时间转眼就到中午,有人在门外敲门,让屋里的三人下楼去吃饭。 沈则言拉开门,转头看向还站在屋里,仿佛被定了身的祁遥,祁遥面色凝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拒绝他人靠近的气息,沈则言知道到这里火候就差不多了,没再多说什么,只唤了祁遥一声,让他跟着出去。 祁遥走在双胞胎身后,之前离开去见老夫人的沈轶这会在客厅坐着,对方的存在感相当强烈,哪怕在一群人中间,也能瞬间就吸走人的注意力,祁遥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瞥开了目光。 沈轶敏锐觉察到祁遥在躲避他,因为即将要吃午饭,所以没有立刻去问祁遥具体情况,等到一顿饭结束,沈轶准备离开,去找祁遥时,对方站在双胞胎中间,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 笑容堆砌满面:“五爷,宁哥说今天想住在这里。” 沈轶眸色陡沉,锐利目光直视被沈则言揽着肩的祁遥,后者抬了一下眼眸,那里面有着某种排斥他的情绪。 “是这样吗?”沈轶问祁遥。 祁遥紧抿着唇,没吭声,点了点头。 沈轶眸色直接暗沉到了谷底,他想直接上去,将祁遥给拽到身边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时候的祁遥脆弱悲伤得好像轻轻碰一下,也许就会哭出来,这是沈家,就算这些人真对祁遥有什么想法,沈轶料定他们不敢动这个手。 因为不想看到祁遥露出更加难过的表情,沈轶同意了,然后补了一句:“后天我让秦叔过来接你。” 沈轶朝祁遥身边的双胞胎看去,目光里有着一丝冷厉的警告,沈则言搁在祁遥肩膀上的手僵了一瞬,他努力让面上的笑容保持住。 沈轶乘车离开沈家老宅,祁遥等汽车驶出视线,完全看不见了,才将低垂的眼眸抬了起来,然后攥紧的拳头一松。 左手掌心异样的波动很明显,一瞬间里,他觉得整条手臂都沉重得难以抬举起来。 23.野兽凶残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 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祁遥虽然性格是冷, 对谁都不怎么热情, 但他这个朋友, 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差点忘了问, 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 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 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 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 祁遥婉言拒绝, 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 就是解约了这些人,需要尽快再签一些,祁遥另外还整理了一个名单,上面有名气不大的老演员,也有还在学校里没毕业的学生。 后面这些名单怎么找来的,祁遥想好了说辞,如果沈轶要问,他就说是在一个论坛里,有人发了许多剪辑的小视频,都是些虽然不红,但演技好有实力的人。 沈轶没有过问来源,他手搁在名单上,幽深的眸光凝视着祁遥。 “有什么想法,放开手做,我把东源给你,它就是你的,以后这些事你看着处理。” 祁遥眼里瞬间一亮,他似乎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声音都显得尤为轻快:“是,谢谢五爷。” 沈轶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祁越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下个周末别安排事。”沈轶在祁遥伸手过来拿走名单时对他说道。 祁遥于是动作一顿,他猛地抬眼:“要去哪里吗?” “沈老夫人80大寿。”若从血缘上来说,沈轶应该叫老夫人一声奶奶,不过这个称呼,他从前没叫过,现在,以后,也不会。 他姓沈,是没错,然而这姓沈的血液里,含有的亲情从来就没多少,反而是争斗和厮杀更多。 “知道了。”祁遥点头。 随后的时间里,祁遥开始早出晚归,在沈家和东源间来回,差不多两点一线,将吸'毒的人都雪藏的雪藏,停下工作的停下工作,让下面的人看好这些人。 至于那些有演技好实力佳的,祁遥则是给了十足的诚意,签约金高,配备的经纪人也是公司的王牌。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他还让财务部去网络上购买那些热门的ip小说,准备从多个方面,把新签约的艺人,一个接着一个捧红。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专人报备给沈轶。 有时候沈轶回家了,祁遥还没有回,甚至于一天,祁遥在公司待得晚了,给沈轶打过去电话,说自己就睡公司。 沈轶到是不疑有他,而真实的情况是,祁遥离开公司,约了姜欢去一家酒吧。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你出来。”姜欢看着祁遥,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总觉得祁遥身上有了某种变化。 祁遥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他笑容清浅:“事有点多。” “那事你查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姜欢把名字给了祁遥后,他自己也暗里去查了一番,不过还是没有头绪。 祁遥掀起眼眸,从姜欢的这话,他就大概知道,姜欢肯定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放手。 “嗯,有。”祁遥曲起指骨,在玻璃杯上轻叩了一下。 “是谁?”姜欢身体往祁遥那里靠近了一些。 “你不认识的,那人和沈家有点矛盾。”祁遥没有说实话。 姜欢松了点气,查到是谁就好:“准备怎么处理?” 祁遥低眸,唇角略勾:“还没想好,先等等吧。” 这边两人说着话,忽然一道略微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 “姜欢?” 这一声让姜欢和祁遥一同寻着声音转过了头,就看到一个相貌颇为清俊的青年面有惊讶。 姜欢在愣了一瞬后,也露出点惊喜神色。 “连锐。” “宁少也在啊。”被叫做连锐的青年视线随即转祁遥身上,眸色在看到祁遥的某个刹那,晃了一晃。 连锐同姜欢有些接触,但同祁遥,却是基本没说过什么话,祁遥淡漠了神色,只是稍点头。 “你一个人来的?坐这里吧。”姜欢示意连锐坐他们旁边的空位上。 连锐走过去坐下,余光依旧落在祁遥那里。并没有刻意掩饰,祁遥感受到他的目光,回视了过去。 连锐立即回了个温润有礼的微笑。 祁遥移开眼眸,眼帘往下,盖住瞳眸里的一抹了然。连锐即是剧本里提及到的那个发视频给沈轶的人,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他早就托人查了连锐近期的动向,连锐经常出入这家酒吧,今天祁遥就是特意来蹲点的,没有告诉姜欢,这样这次偶遇,才不会让连锐有任何起疑。 祁遥拿着酒瓶,往空玻璃杯里倒酒,酒吧里男男女女都很多,他们这里三个男的,外形都各有特色,已经开始有人往这边打望,祁遥又喝了一杯,借口离开去洗手间。 他一走出酒吧大厅,就拿出电话,发了个信息出去,信息五个字,可以动手了。 在洗手间洗了个手,祁遥跟着快步走出去,刚来到大厅,忽然前方爆发一场冲突,有人拿起破裂的酒瓶,凶悍地向连锐头上砸去,祁遥直接冲上去,握住那人手腕,同时一脚踹中袭击者腿弯,把人给踹得跪地上。 连锐感知到身后的动静,猛的拧头,对上祁遥聚着一簇烟火,通透明亮的眼,怔了那么一两秒,然后继续回击前方的袭击者。 袭击者目标很明显是连锐,连锐身手意外的相当不错,除了开初被祁遥帮了把手,后面一个人将其他给相继解决了,袭击者们意识到自己无法伤到连锐,互相交换了视线后,调头就逃出了酒吧。 24.野兽凶残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 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 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 也顺便直回了身,他从床边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 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 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 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 就在第二天,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沈家某个人,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 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 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 任何都巧合, 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 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 那天过后,沈轶继续忙公司的事。至于祁遥则在屋里又修养了几天,在一得到可以出去的默许后,虽然走路不方便,祁遥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祁遥深呼了数口气,将体內的浊气都给排干净。 司机开车候在一边,祁遥拉开车门,人先坐进去,然后将拐杖折叠起来,放在腿上。 汽车缓缓驶向了远方。 出门前祁遥约好了姜欢,对方在接到他电话那会,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个姜欢到是原主邹宁身边一个较为真心的朋友,哪怕后来邹宁因犯了错,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却是不畏惧沈轶的威圧,为邹宁奔走过,后来被姜家给禁足,到邹宁意外枉死,似乎都再没有姜欢的消息。 剧本里没有提及,那是之后的剧情,祁遥眼下附身在邹宁身上,他不会按照原剧情走,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对于姜欢这个朋友,祁遥虽不是真的邹宁,可也是绝对认可的。 两人选了家咖啡厅,在楼上露天阳台一处靠外间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一名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女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放下咖啡后就转身离开,却是在走了两三米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朝祁遥望过去,而又凑巧,祁遥像是知道对方在偷看他,转头回视了过去。 被祁遥那双似盛有潋滟秋波的瞳眸一瞧,女服务生当即就有被抓包的羞赧,一张算得上娟秀的脸,唰得一片通红。 然后就逃一样的,逃回了店里,背影都是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祁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缓慢转回头,伸出手,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的手捏着咖啡杯杯耳,端起来,浅浅啜了一口。 对面啧啧啧,连啧了好几声。 “瞧,你又俘获了一颗芳心,要不要一会把电话号码给她?兴许她这一晚上都会睡不着了。”姜欢穿了一身简单舒适、暖色系的运動服,这会一手撑在下颚上,看向有着一张堪比明星脸的祁遥,自己这个朋友外形上的俊美,就是他都自叹弗如,同对方在一起,不论祁遥穿什么,都会被对方圧一头。 不过姜欢只有羡慕心,没有嫉妒心。 “她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现在喜欢,下一刻,若见到更为好看帅气的,指不定立马就会移情。”祁遥放下咖啡杯,笑容淡了两分。 姜欢跟着笑了笑,想出声辩驳,以他的所见,哪怕是最近被称为盛世美颜的那位势头最盛的男明星,若真的离了镁光灯,和祁遥站一起,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可他又很快敏锐发现,祁遥淡了笑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而他也咽回了那些话,不管是他还是祁遥,都不需要靠脸来为自己谋夺什么东西。 祁遥手没有从杯耳上拿开,而是拇指食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光滑的瓷面。 “今天叫你出来,是有点事和你商议一下。”祁遥低垂的眼眸猛地一抬,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陡然间就凝结上冰霜,嘴角的微笑,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祁遥忽然语气一冷,姜欢身体微动,上半身往桌沿靠近了一些。 “什么事?” “我想你肯定听说了,我被五爷抽了三十鞭的事。”伤口都已结疤,但偶尔的,还是会有一点刺痛感。 “听说了。”姜欢轻轻点头,语气少了些刚才的轻松。 “五爷怎么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溜冰的,必然是从某个人嘴里泄露出去,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祁遥指间动作一停,接着又道,“五爷的私人电话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个人是谁?消息这么灵通,能够查到五爷的电话,还在这个时间点,暗里告知五爷。”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邹宁得罪他,所以他这是打算报复我?” 说到这里,祁遥话一停,冷沉无波的目光盯着姜欢,一身凌冽气魄,让姜欢顿觉心脏一紧,强大的压迫力袭来,仿佛他对面坐着的不是他一贯以来熟知的好友,而是祁遥口里的五爷,那个叫沈轶的男人。 姜欢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手指也有发僵感,他咽了口口水。 “五爷的电话我从来都不知道。”虽然这个祁遥清楚,不过姜欢觉得,还是要明说一下,以免祁遥怀疑到他这里来。 然后他思考祁遥说的后面的话:“……你想找出那个人?那两次到场的人,我这里都有印象,需要给你一个名单吗?” 就姜欢而言,祁遥才是他真正认可的朋友,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有时候约来凑个人头,人多热闹些。 可竟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人做这种恶心的事。 “或者这个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他竟然有胆子发视频,那么应该早就想好了会有什么结果。”姜欢拳头陡然收紧,整个人都被一团阴鹜气息给笼罩着。 祁遥摇了摇头:“不用,你给我名单就行,我自己来。” 祁遥不仅怀疑那人背后有什么人,甚至怀疑,沈轶身边潜藏着某个有异心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沈轶离城出差的时候将消息透露给沈轶,一是为了看沈轶对这事的态度,二……也是祁遥曾经想试探的,试探沈轶到底对他在意到什么程度。 经过这么一遭,他算是清楚了,沈轶宁肯暂停手里的工作,也要回来质问他一通,就表明在沈轶那里,他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甚至是无可取代的,至于被惩罚鞭打,爱之深,责之切?祁遥是这么认为的。 若当初的邹宁早点明白这个,怕也不会在后来,接二连三做出让沈轶心寒的事。 在离开沈家后,邹宁怀着同沈轶对着干的心态,直接到沈轶的对家公司工作,虽然和沈轶有过多次接触,但几乎每次都闹得不怎么欢。 25.野兽凶残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 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 祁遥觉得窒息,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 惊讶,愤怒, 羞愤, 难过, 痛苦等诸多情绪, 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 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 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 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 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 只是他清楚, 眼前的这个离开, 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事后他没有想太多,他一个成年人,偶尔做做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来这个世界,当魔法师自给自足的时间基本都寥寥可数。 然而现在,在被沈轶搂着亲吻,加上梦里梦到的,给他疏'解慾求的男人的手,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从来没有过的,是否说明一个掩藏在深处,他一度故意逃避的问题。 那就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沈轶,亦如沈轶对他,是有一丝暗慾的。 再更为准点来说,他喜欢沈轶。 祁遥从来就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钢铁直男,更不是纯粹的禁欲者,他有慾望,他有想要喜欢一个人,以及被人喜欢的希翼和渴求。 那个人如果是沈轶?去掉如果,那个人是沈轶。 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他才是获利者,有个那么强大优秀的人喜欢他,不正说明,他自己也足够优秀。 祁遥脚从门外收了回来。 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唯一需要在乎的人是沈轶,其他的那些,都是可以利用,可以随意抛弃的。 正如他们利用他一样。 他不是纯良者,从来都不是。 “……还有,我想让他到东源。” 祁遥在补充了这句后,就一直都关注着沈轶的神情变化,看他忽然表情一泠,脸冷沉得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祁遥心脏砰砰砰跳得失了节奏,呼吸都随之放缓,担心打碎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 等了好一会,等到祁遥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若换成原主邹宁,铁定不会把此事告知沈轶,只会自己单独处理。 原剧情里,邹宁没和苏景分手,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邹宁不疑有他,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还停了那张副卡,所以苏景还不了钱,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26.野兽凶残 他沉着眼, 手里快速動作,将手给冲洗干净。 眼眸一抬, 就看到透明玻璃镜里那张渐渐熟悉了起来的脸。 面容精致,轮廓明朗,一头张扬的黑色碎发,光洁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 这会一双眼眸全然幽深, 几乎没有光芒反射。 肤色里透着股不健康的白, 鼻翼高挺, 嘴唇M型, 两边嘴角自然往下弯, 哪怕这会心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脸上表现出来,却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孤冷模样。 发尾烫过,呈现一点弯曲,左边一排血红色的钻石耳钉从耳骨上方往下, 终止于饱满的耳垂。 嘴唇感觉到一点干涩,祁遥伸出同样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圈下嘴唇, 稍稍润泽。 忽的,他左边嘴唇往上一扬, 勾了抹阴冷至极的笑。 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 他转身走出洗手间, 推开门,外面吵闹的音乐声还有令人脑仁抽痛不已的尼古丁味就直往他面上扑。 祁遥下意识拧了拧眉。 那边坐沙发上的一穿着休闲装的漂亮男孩看到祁遥出来,脸上随即浮出开心的笑。 祁遥依旧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他走过去,转身还没坐稳,男孩就抓住了他手腕。 “宁少。”男孩声音一如他的相貌,都清俊干净。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祁遥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直接将男孩给一把推开。 对方没发现祁遥这边有什么异常,祁遥向来就寡言,不管有再多人,那份热闹都传递不到他这里来,身体周围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隔膜,隔绝着外面的其他人。 苏景两手抱着祁遥的胳膊,身体倚着后者,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喂喂喂,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要那么黏糊。”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祁遥背脊挺直,冷漠斜了身边的苏景一眼,随即就把视线转到说话的那人脸上。 他嘴唇一弯,笑容没多少温度:“你喜欢的话,给你啊。” 听起来是玩笑话,然而话语又是肯定的。 王一唯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按照以往来说,就算他这样打趣祁遥,祁遥基本都不会接话的。 “算了,你的人我可不敢要。”王一唯同样笑着,他的笑容扩散到眼底,比祁遥的真实多了。 “我的人……”祁遥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字,然后他一手搭在苏景的手上。 相貌清秀的男孩顿时眼底都有光亮起来,瞳眸黑白分明,大而圆,像只柔軟的橘猫,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干净纯粹惹人怜爱。 然而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 就是同原主邹宁在一起时——对了,祁遥不是原装正版的邹宁,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来完成三个任务,远离小黑屋,让自己活,让沈轶活。 ——苏景也爬了一个投资商的床。 给邹宁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祁遥本身是个双,在现实世界那会,交往过一些男女,但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深度接触。 他似乎更宁愿做个魔法师,自给自足,而不是去找别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对他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苏景这人,脸和身体都相当不错,是祁遥喜欢的那一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芝麻玉米要,西瓜苹果也想要。 按照原定剧情,邹宁到死那天,都没有发现苏景这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祁遥不是邹宁,顶了邹宁的壳,却绝对不会再步邹宁的后尘。 例如在一系列事件后,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在沈轶意外死亡后不久,被人夜里摸进屋,给吊死在洗手台边,最后还被伪装成自杀。 “他可不是我的人。”刚好音乐声告一段落,这个间隙里,哪怕祁遥的声音不大,整个包间里的人,于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还是没从祁遥冰冷的视线里意识到任何不同,他近来忙着拍部大制作的电影,同祁遥聚少离多,听祁遥这么一说,怔了一怔,但脑袋转得快,以为祁遥这是在说他和他的粉丝。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 “对哦,苏景可是有上千万粉丝的人。”一人接下祁遥的话。 祁遥握着苏景的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苏景呆呆地看着祁遥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手指要被拿开,他猛地一用力,重新抓住祁遥。 呵,祁遥冷笑了一声,他抬眸,像是这时才正视苏景,只是神色里的轻蔑和冷淡,让苏景脊背都隐隐发寒。 “苏景,你说你是谁的人?”而不等苏景做任何回答,祁遥就替他说道,“你最近拍的那部电影,男二号,苏景你能耐不小,和导演滚了多少次?” 苏景直接傻眼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景身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光,被人来来回回扫视着。 “宁少,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苏景脸上堆砌出他认为的最完美的笑,凑到祁遥身上,朝他撒着娇。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铭扬酒店,1509号房,要不要我让人把监控给调出来,你才承认?”祁遥手臂猛地一挣,就挣脫了苏景的手。 而苏景这时候一张原本还红润的脸,已经完全白了下去。 祁遥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他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音乐不知道让谁给关了,整个包房里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半响过后,苏景从沙发上跌跌撞撞滑坐下去,抱着祁遥的腿,不愧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满眼闪烁泪光,连声哀求:“宁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导演讨论剧本,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 祁遥视线淡漠,那种淡漠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轻蔑,谁都有得到一切的渴求,谁都有工于心计的理由,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在他这里,对于背叛是零容忍。 祁遥面无表情,看苏景的神情,完全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王一唯消化了一会祁遥话里的意思,他不大相信,觉得苏景不可能有这个雄心豹子胆。 “邹宁你确定了吗,我看苏景不像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祁遥冷冷睥了王一唯一眼。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祁遥过去的做法,是将苏景给捧在手心,这个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祁遥追了苏景整整半年多,才把人给追到手,只要有空,就同苏景黏在一起,连朋友间的聚会,都少有参加。 被这么一个人当宝贝捧着,苏景除非脑子真秀逗了,不然不会做这种给祁遥头上戴绿帽的事。 事实却是,苏景真的脑袋里进水。 祁遥觉得继续待在这屋里,和苏景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怎么舒服,直接站起身。 苏景惊得两手一放,祁遥周身气息陡然凌冽,他以为对方会给他一脚,但后者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房门方向。 “你们玩,都记我账上,今天没心情了,下次再聚。” 祁遥一手握着门把,转身对屋里众人道。 时间还早,九点都没有,这些都是一群夜猫子,不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祁遥在和没在,其实区别不大。 靠坐边上的王一唯在祁遥拉开门后,立马追了过去。 “等等,邹宁。” 祁遥闻声停下脚。 “苏景的事,都是真的话,你要怎么处置他?不想脏了手,我可以代劳。”王一唯思索了片刻,随后道。 “谢了,不用。”祁遥漠声回绝。 “哎,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敢给你戴……”绿帽两字在祁遥瞬间暗下去的眸色里,及时止住。 “你继续玩,我先回了。”祁遥快速抽身,虚摆了下手,然后不见丝毫滞留,快步离开。 转瞬里,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里。 驱车赶回家,祁遥将车停靠在车库里,抜了钥匙拿手里,长腿几步就迈到了门前,打开门,一片冷漠凝重的黑暗扑面而来,伸手往墙壁上一摁,一瞬间,透亮的光笼罩着整个空旷的大厅,把黑暗完全驱散了开。 祁遥四周看了看,他穿越过来也就几天时间,之前都是在学校外购置的屋子里,偶尔才会过来沈家主宅一次。 为了避开明天的一个剧情,他必须到屋里拿走一样东西。 27.野兽凶残 祁遥低掩下眼帘, 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两膝紧贴着,手臂也垂落在身侧, 整个背脊, 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 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 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 玩人也好,养娱乐圈的小明星,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 怎么样都好,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 他都不会过多干涉, 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 严令下面的任何人, 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 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祁遥抬头目光直直地迎视着沈轶深沉的眼眸,梗着脖子,一点都不肯妥协认错。 “秦叔,到楼上拿我的鞭子下来。”在沈轶这里,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来质问祁遥,无论对方认不认错,这顿鞭子都不能少。 他不和人讲道理,劝慰人这类温和的做法和手段,不适合他沈轶,这个视频能够发他手机上,就可以发别人那里。 邺城在西南地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要分羹,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同盘踞邺城的沈家有牵扯,但沈轶直接表明过,他们沈家不会碰那一类的东西,不只是毒,但凡违禁的,都不行。 祁遥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触他的法,违他的规,他若不严厉惩戒,便是自打脸,沈轶眸色完全暗沉下去。 秦叔听到沈轶唤他,表情当即一怔,他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祁遥,祁遥始终和外人不同,这么多年来,秦叔算是看着他长大,祁遥对沈轶冷漠,但一直视秦叔为长辈,敬重他,秦叔也将祁遥当成晚辈一样疼爱着。 所以即便明知道沈轶的行事准则,但还是出声,给祁遥试着求情:“五爷,还是饶了宁少这一回吧,这孩子身体单薄,经不起……” 祁遥看秦叔给他求饶,立马打断秦叔的话,并同时转向沈轶:“秦叔你不用替我求情,你要打就打,最好能打死我,像你当年害死我爸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他嘴里这么吼着,跪着的姿势却还是没变,男人养育他这么多年,给他优渥富裕的生活,这份恩情他记得,沈轶要打他,他不反抗。 祁遥激动的脸颊发红,一双眼睛都是悲愤和仇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沙发上坐着的沈轶原本面色没过多波动,听祁遥这么口无遮拦吼一大通,不但没有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尊敬,还完全颠倒事实。 沈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祁遥面前,因祁遥是跪着的,本就比沈轶矮一头,男人一直身,黑压压的阴影从高处沉甸甸圧下来,圧得祁遥呼吸骤停,胸腔都隐隐发痛。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沈轶眸里冷光泠然,他高高俯视祁遥,声线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一边秦叔看沈轶这个模样,知道他彻底被祁遥激怒了,沈轶的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沈轶认为是在狡辩,秦叔不敢插话,也心里祈求祁遥能够马上服个软。 “你最好打死我,像你当初害死我爸一样。”祁遥重复上一句话,拳头紧攥,指腹隐隐发白。 原定剧情里,邹宁只是一味沉默不语,没有说这番逆反的话,而到对方最后惨死,也不知道沈轶根本不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祁遥知道这样下去,今天这顿鞭子是免不了,然而他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他不能像邹宁那样,在误以为沈轶是凶手的基础上去讨好沈轶,或者努力抱沈轶大腿,那太不符合邹宁原有的人设,恨了一个人十多年,若忽然之间就不恨了,甚至于主动去接近讨好沈轶,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不说他自己觉得奇怪,就是沈轶那里,必然也会起疑心。 28.野兽凶残 虽是老夫人的人, 但对于沈轶,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尊重来, 管家拉开车门, 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沈轶, 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 就是逢年过节,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祁遥先下车, 同管家礼貌微笑道了声谢, 随后从车后方绕过去,到车身左边,给沈轶开车门。 沈轶自车里出来, 身体挺拔笔直,脖子朝向右边转了一个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略微点了点头, 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旧得体, 往前走, 落后沈轶半步。 “……老夫人刚还问我, 说五爷你什么时候到, 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在屋里坐着。”管家一边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边说道。 末了他视线往在沈轶左手边的祁遥那里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细腿长,肌肤白皙胜雪,就单单这么看着,仿佛是画册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骄矜,到是隐约有点沈轶过去的影子。 算起来,祁遥目前是沈轶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间,若仔细去看,还真有点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这个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在养,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养得像个小王子,不过另一方面,管家也有点疑惑,沈轶若真的宠爱男孩,为什么不让男孩改姓沈,这样放一个异姓人在身侧,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有点别的其他心思在里面。 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容易离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怕是来点什么小的波动,就会直接崩塌。 走进到大厅里,一屋子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个发现进来的沈轶,及时止了声,其他人跟着望过去,那一瞬间,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一变,笑容有还是有,但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说,你就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声,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对面,不过那是个窝囊废,在沈家家主争夺战里,败给沈轶后,整个人都完全颓废下去,手里的产业都是一双儿女在打理,他的儿女同男人的关系,反而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亲一些。 沈零这话一落,周围就相继出现相同的声音。 “五爷。”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识生出一点畏惧心,然后眼神就躲躲闪闪。 其他小辈大多没经历过那次沈家换家主的动荡,对沈轶崇拜心比惧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体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似谁都没有放进眼里。 对于开始同他说话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无视了个彻底,心间火嗖得蹿起来,沈零脸色乍变,但总归还是忌惮着沈轶,有怒不敢发。 沈轶转过身,对祁遥道:“找个位置坐,我上楼见老夫人。” 随后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沈轶一走,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遥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几乎不加收敛,有的尖锐似刃,像是要刺进祁遥的身体里,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经扒了祁遥周身的衣服,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遥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左边一个角落里还有个空位,虽然知道这里的人不友善,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这些人,哪怕是楼上的那个,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边不知道谁发出一道嗤笑声,祁遥寻过去,对上一双阴狠的眼。 这些人将不善表现得太过明显,祁遥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这是沈家,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有着斜长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发被,两腿交叠,一手随意放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视线轻视着祁遥。 祁遥两手都放在腿上,缓提了一口气。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遥身体条件反射一颤,惊讶地往左边转头。 随即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胞胎,离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 “别听他胡说,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爷身边,我记得当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爷,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结果怎么样,好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男孩眼里都是明媚张扬的笑。 看起来似乎是在帮祁遥,但祁遥心里透亮,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一唱一和罢了。 “宁哥,你这套西服款式还真不错,哪里定制的?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以为五爷转性,找了个漂亮的小情人来着,啊,对不起哦,我不是说你是五爷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变成十分真诚,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 祁遥摇摇头,道:“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去楼上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一款新游戏还不错,时间还早,我们玩几局。”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湿热的气息扑打到祁遥脖子上,他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沈则言注意到祁遥的这点小动作,嘴角往上微扬,笑容增了两分。 与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视线里,跟沈则言走,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何况祁遥有预感,沈则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打游戏的。 怕是别有所图。 对方都将鱼饵给抛到眼前,他要是不咬上去,可就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心。 祁遥嗯了一声,同意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则言同胞哥哥沈明善也随同着一起离开了大厅。 管家没有跟进屋,而是在沈轶进到老夫人房里后,站在外面,将房门给紧紧关上。 “……你把他也带来了?”老夫人腿脚稍有不便,椅子右侧放着一个拐杖,虽年事已高,气色精神却相当好,眼睛里都是凌冽的亮光,声音也铿锵有力。 沈轶站在老夫人面前,为老夫人连祁遥的名字都不肯提及,而微微紧了下瞳孔。 “你说到他二十岁就让他离开,可我怎么听闻,你把东源都交给他管理了,他跟了你十多年,感情肯定有,但给他一个东源,是不是太过了?沈家的东西,是可以轻易送给外人的吗?你惯着他,纵着他,让他待在沈家,却不是姓沈。” “他不是沈家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沈轶,你姓沈,我能管你吧?” 老夫人抓着拐杖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沈轶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比她高了两个多头的现任沈家家主。 沈轶的母亲她当年就极度不喜欢,不过是一个教书老师,攀上他们沈家这门高枝,命薄福也薄,连带着沈轶,她也从来没怎么喜欢过。 “老夫人想让我做什么?”沈轶淡漠着脸,问及道。 “你不想娶妻,我不逼你,沈家没有女主人没有关系,可你不能没有子嗣,我已经找好了代孕的人选,你抽时间去医院一趟。沈家的家业,必须也只能给流着沈家血液的人。”老夫人情绪隐隐有点激动,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锐利眸光盯着沈轶,等着对方点一个头。 这么些年来,老夫人就没放弃过让沈轶有个孩子,以前还只是劝说,现在直接是威胁了,话里话外都带着祁遥,拿祁遥来威胁,老夫人显然不知道,祁遥在沈轶心里的位置,那是他的底线以及逆鳞,谁都不可以轻易碰触。 “……沈家现在大半的家业,都是我一手铸造出来的,它今天可以姓沈,明天也可以姓别的,老夫人您今天八十大寿,还是在家继续颐养天年比较好,我们小辈的事,您少操一点闲心。” “不要再安排人到邹宁身边,我的耐心,从来都不太多。看在您的面上,这次就放某些人一马,若还有下次,哪怕他们真姓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沈轶,你……”老夫人举起拐杖,声音都激烈抖着。 “叫您一声老夫人,尊敬您是长辈,但我沈轶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不需要您来指手画脚。” 老夫人言语里多有暗示,沈轶更喜欢全部摊开来说,在这里一次性将问题说清楚,免了以后再有纠扯。 29.野兽凶残 祁遥坐在副驾驶位,他左手掌心往上, 手指缓慢摊开一点, 低目间, 看到剧本浮现出来, 这个剧本,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但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旁边的沈则言虽说眼睛看着车窗前方, 祁越却是知道,他时刻都在观察自己的表情。 对于沈则言昨天下午说的那些, 说沈轶喜欢他, 这件事他比沈则言更为清楚,至于说的不是亲人间的喜欢,而是另外的, 祁遥就持不同意见,若真的那样, 沈轶将原主邹宁给关了小黑屋后, 若真的对邹宁抱有的是带着慾望的喜欢,那么沈轶应该会有行动才是, 没人会把一个喜欢的刃放身边,却不去動他, 可事实上, 沈轶做的, 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遥不相信沈则言的说辞。 沈则言也根本不知道,邹宁的父亲不是沈轶害死的,也一点都不清楚,他们间的这个误会,早在数日间,就已经解开了。 代表沈轶性命那个黑条,在回到沈家老宅后,就一直波动着,甚至于当沈则言主動靠近他后,祁遥发现,100的数值降了0.5,这微小的数值,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沈轶的死,或多或少同沈家有些关系。 不一定是某个姓沈的会对沈轶不利,但必定脱不了干系。 祁遥眼睛往右转,看着透明玻璃窗外快速掠过的各色街景,今天的问题还没有问,他对这个姓兰的女孩身份好奇,应该不是像沈则言口里说的这么简单。 “兰秀完整的身份信息。” 祁遥问了这一天的问题。 剧本上无声浮现一连串的文字。 快速扫了一眼,祁遥嘴角蠕動了一瞬。 大体上信息没有太异常的地方,兰秀母亲是小三,目前住在精神病院,兰秀算是私生子,没有正式进兰家的大门。 以及兰秀成绩优异,每年都拿学校的奖学金。 这些都是基础信息,并不能给祁遥提供什么思路,然而忽的,祁遥一惊,他看着夹杂在几条信息里的一个意外熟悉的名字。 连锐。 前面冠的是前男友。 连锐和兰秀交往过,沈则言把兰秀找来陪他演戏,祁遥在想,沈则言会不会也认识连锐,再往深里推导,连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害他挨鞭子,多半是受人指使。 那么,这个指使的人…… 一切还只是猜测,他相信是狐狸肯定迟早会露出尾巴。 沈则言的这个计划,将会是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陷进,至于祁遥要做的,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积极配合沈则言他们。 过后无论得到什么结果,哪怕真的被证实沈轶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根据曾经的邹宁所经历的那一切,沈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所以祁遥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 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向沈轶道歉,为这次的事情,向他好好道歉。 这是错误的选择,宁肯相信一些根本没有感情可言的外人,也不相信一个养育了十多年的长辈,大概这就是作为旁观者,才能看得清的。 祁遥是旁观者,起码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心中某个隐隐有发芽迹象的念头,他适时圧了下去,他会离开这个世界,迟早。 所以不能动,一定不能动。 指骨卷缩了起来,手背筋脉隐隐突着。 汽车停靠在一处楼盘外,祁遥推门下车,仰头望高楼上望,后面取了车钥匙的沈则言走到他身边。 “就在里面。” 二人往入口处并肩而行。 “电话里给你说过了,邹宁。”沈则言向兰秀介绍着,随后转向祁遥。 又道:“宁哥,这就是兰秀。” 祁遥同女孩颔首,不失礼貌,可也不太热情:“你好。” “……你好。”兰秀手指紧张地搅弄在一起,从声音就听得出紧张来。 祁遥面色不冷不淡,只是着女孩,女孩意识到自己这份模样不合适,遂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沈则言坐在兰秀身边,出声安慰她:“不用紧张,宁哥看起来是有点冷,不过你若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特别好相处。” “说起来也挺巧合的,我和我哥到酒吧去玩,恰好撞见有人想欺负兰秀,顺手帮了她一把。你一直在说要感谢我们,那么就这儿吧,你扮演几天宁哥的女友,你出国的事情,我会帮你打理好,就是你母亲那里,我也可以请专人去照顾她。” 沈则言这话一出,兰秀就直接瞪大了眼,后面的沈则言没有在电话里提到过,兰秀本来还有点迟疑,毕竟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谢谢你。”兰秀感激地道。 沈则言温柔地微笑着,一边祁遥却是眸色有瞬间的一沉,沈则言为了让他看清楚沈轶对他的情感,竟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将人选都给找好了。 这天之后的时间,三人离开屋子,午间到外面吃饭,下午的时候,沈则言名曰把时间留给祁遥和兰秀两人,好培养一些感情,就算是演戏给沈轶看,但不能连彼此都不了解。 沈则言开车离开,祁遥和兰秀间气氛瞬间冷沉了下去。 兰秀拿余光去打量祁遥,她并没有见过祁遥,之前只是偶尔听说,但也大概知道祁遥有副俊美的外貌,等到终于亲眼见到人,她发现,单单是俊美二字,根本无法完全形容祁遥,男孩身上带着的那种气息,像雪夜中傲立的红梅,几乎在顷刻间,就能牢牢捕捉住人的心脏。 为什么是演戏? 不是真的? 兰秀指甲掐着掌心,感到一点疼痛感,虽然母亲是小三,虽然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从来都难以真正抬起头,但她依旧抱有美好的梦想,她会有美好的一生,幸福的未来,会找到一个爱她宠她的那个人。 兰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到身边的人唤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抬眸,就撞进一双棕褐色的眼瞳里,男孩瞳眸纯粹干净,看不出一点杂质和阴郁在里面,下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面容完美无瑕,因为靠得近,兰秀几乎能看清祁遥面上那些细微的小绒毛。 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声,被男孩目光直视着,兰秀忽然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帅气迷人的男孩是喜欢着她的,而她是男孩的整个世界。 女孩眼里都是他的剪影,祁遥意识到女孩同上次在咖啡馆那里的那个女服务生一样,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他没有直接点明,本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演戏,女孩自己要沉溺在里面,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何况本质上,他其实算不上一个纯良者。 女孩之所以今天会站在面前,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沈则言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是获利者,同他一样,在游戏开始时,就已经不无辜了。 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最后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他是自私者,这个世界里,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还有,沈轶。 别的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他只会站一边旁观。 “什、什么事?”兰秀吱唔着问,心里小鹿乱撞,那是爱情来了的感觉,她知道,她清楚。 祁遥表情淡漠:“你学校在哪里?” “哎?不远,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兰秀不知道祁遥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过去吧。”祁遥道。 “……好。”兰秀面上猛地一喜,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开心起来。 两个人差了些距离,行走在人行道上。 兰秀低头看着面前的路,没注意到旁边,忽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拽,然后摔进一个瘦削的怀抱,她仰起头,眼前的男孩如神祗般俊美的脸颊上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小心点。”祁遥将女孩身体扶稳,随后就快速松开了手。 这个下午,祁遥就在兰秀的学校和她逛了一圈,夜里祁遥送兰秀回她的住处,二人留了电话,以便后面继续联系。 在分别后不久,沈则言就开车过来,接祁遥去沈家老宅。 老夫人因前夜同沈轶闹得不欢而散,再看见祁遥,更加不待见他了,祁遥心中门儿清,于是也不会到处乱走,去碍老夫人的眼。 沈则言同沈明善在做的事,老夫人知情,事先就知会过老夫人,不然真的凭他们两个,要真的从祁遥这里下手,无论到时候结果如何,沈轶怕是都不会放过他们,有老夫人在,沈轶总会顾及到一点沈家的颜面。 30.野兽凶残, 沈家上上下下, 光是沈轶这一辈的, 就有六个,其中四个男的,两个女的。 这是沈老夫人八十大寿, 哪怕是在国外的,都停了手里的工作,或者和学校请了假, 赶回来祝寿。 因中途到服装店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祁遥他们乘车抵达时,基本上其他人都到齐了,有大半是昨天或者更早就回了老宅。 时间十点过几分,老宅里传来阵阵喧嚣声, 门口候着有人, 那是个年龄同秦叔差不多的中年男子,制服扣到领口, 头发打了蜡, 梳得一丝不苟, 严谨且克制, 他是老夫人的贴身管家, 在汽车刚一停下, 就健步如飞,走了上前。 虽是老夫人的人, 但对于沈轶, 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尊重来, 管家拉开车门,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沈轶,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就是逢年过节,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祁遥先下车,同管家礼貌微笑道了声谢,随后从车后方绕过去,到车身左边,给沈轶开车门。 沈轶自车里出来,身体挺拔笔直,脖子朝向右边转了一个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旧得体,往前走,落后沈轶半步。 “……老夫人刚还问我,说五爷你什么时候到,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在屋里坐着。”管家一边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边说道。 末了他视线往在沈轶左手边的祁遥那里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细腿长,肌肤白皙胜雪,就单单这么看着,仿佛是画册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骄矜,到是隐约有点沈轶过去的影子。 算起来,祁遥目前是沈轶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间,若仔细去看,还真有点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这个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在养,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养得像个小王子,不过另一方面,管家也有点疑惑,沈轶若真的宠爱男孩,为什么不让男孩改姓沈,这样放一个异姓人在身侧,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有点别的其他心思在里面。 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容易离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怕是来点什么小的波动,就会直接崩塌。 走进到大厅里,一屋子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个发现进来的沈轶,及时止了声,其他人跟着望过去,那一瞬间,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一变,笑容有还是有,但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说,你就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声,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对面,不过那是个窝囊废,在沈家家主争夺战里,败给沈轶后,整个人都完全颓废下去,手里的产业都是一双儿女在打理,他的儿女同男人的关系,反而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亲一些。 沈零这话一落,周围就相继出现相同的声音。 “五爷。”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识生出一点畏惧心,然后眼神就躲躲闪闪。 其他小辈大多没经历过那次沈家换家主的动荡,对沈轶崇拜心比惧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体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似谁都没有放进眼里。 对于开始同他说话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无视了个彻底,心间火嗖得蹿起来,沈零脸色乍变,但总归还是忌惮着沈轶,有怒不敢发。 沈轶转过身,对祁遥道:“找个位置坐,我上楼见老夫人。” 随后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沈轶一走,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遥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几乎不加收敛,有的尖锐似刃,像是要刺进祁遥的身体里,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经扒了祁遥周身的衣服,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遥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左边一个角落里还有个空位,虽然知道这里的人不友善,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这些人,哪怕是楼上的那个,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边不知道谁发出一道嗤笑声,祁遥寻过去,对上一双阴狠的眼。 这些人将不善表现得太过明显,祁遥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这是沈家,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有着斜长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发被,两腿交叠,一手随意放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视线轻视着祁遥。 祁遥两手都放在腿上,缓提了一口气。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遥身体条件反射一颤,惊讶地往左边转头。 随即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胞胎,离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 “别听他胡说,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爷身边,我记得当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爷,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结果怎么样,好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男孩眼里都是明媚张扬的笑。 看起来似乎是在帮祁遥,但祁遥心里透亮,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一唱一和罢了。 “宁哥,你这套西服款式还真不错,哪里定制的?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以为五爷转性,找了个漂亮的小情人来着,啊,对不起哦,我不是说你是五爷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变成十分真诚,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 祁遥摇摇头,道:“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去楼上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一款新游戏还不错,时间还早,我们玩几局。”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湿热的气息扑打到祁遥脖子上,他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沈则言注意到祁遥的这点小动作,嘴角往上微扬,笑容增了两分。 与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视线里,跟沈则言走,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何况祁遥有预感,沈则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打游戏的。 怕是别有所图。 对方都将鱼饵给抛到眼前,他要是不咬上去,可就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心。 祁遥嗯了一声,同意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则言同胞哥哥沈明善也随同着一起离开了大厅。 管家没有跟进屋,而是在沈轶进到老夫人房里后,站在外面,将房门给紧紧关上。 “……你把他也带来了?”老夫人腿脚稍有不便,椅子右侧放着一个拐杖,虽年事已高,气色精神却相当好,眼睛里都是凌冽的亮光,声音也铿锵有力。 沈轶站在老夫人面前,为老夫人连祁遥的名字都不肯提及,而微微紧了下瞳孔。 “你说到他二十岁就让他离开,可我怎么听闻,你把东源都交给他管理了,他跟了你十多年,感情肯定有,但给他一个东源,是不是太过了?沈家的东西,是可以轻易送给外人的吗?你惯着他,纵着他,让他待在沈家,却不是姓沈。” “他不是沈家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沈轶,你姓沈,我能管你吧?” 老夫人抓着拐杖摇晃着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沈轶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比她高了两个多头的现任沈家家主。 沈轶的母亲她当年就极度不喜欢,不过是一个教书老师,攀上他们沈家这门高枝,命薄福也薄,连带着沈轶,她也从来没怎么喜欢过。 “老夫人想让我做什么?”沈轶淡漠着脸,问及道。 “你不想娶妻,我不逼你,沈家没有女主人没有关系,可你不能没有子嗣,我已经找好了代孕的人选,你抽时间去医院一趟。沈家的家业,必须也只能给流着沈家血液的人。”老夫人情绪隐隐有点激动,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锐利眸光盯着沈轶,等着对方点一个头。 这么些年来,老夫人就没放弃过让沈轶有个孩子,以前还只是劝说,现在直接是威胁了,话里话外都带着祁遥,拿祁遥来威胁,老夫人显然不知道,祁遥在沈轶心里的位置,那是他的底线以及逆鳞,谁都不可以轻易碰触。 “……沈家现在大半的家业,都是我一手铸造出来的,它今天可以姓沈,明天也可以姓别的,老夫人您今天八十大寿,还是在家继续颐养天年比较好,我们小辈的事,您少操一点闲心。” “不要再安排人到邹宁身边,我的耐心,从来都不太多。看在您的面上,这次就放某些人一马,若还有下次,哪怕他们真姓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沈轶,你……”老夫人举起拐杖,声音都激烈抖着。 “叫您一声老夫人,尊敬您是长辈,但我沈轶要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不需要您来指手画脚。” 老夫人言语里多有暗示,沈轶更喜欢全部摊开来说,在这里一次性将问题说清楚,免了以后再有纠扯。 沈轶伸手拉开门,屋里的老夫人被他一番话气得脸都变成了肝色,额头更是青筋突着,忽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然后捂着胸膛急促喘息,沈轶走出房间,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提醒管家进屋看看老夫人。 管家看沈轶面无波动,以为同老夫人谈话顺利,跟着就听到异样的声音,愣了一瞬后,冲进屋里,扶着身体颤抖不已的老夫人到后方的椅子上坐下。 秦叔略为惊讶,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在走廊里碰到祁遥,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明明昨晚看着还好,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一面拨号出去,一面在心中思索,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登上楼梯,这屋子他相当熟悉,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走过去,扬起手准备敲门,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咚咚咚,曲指叩了三下。 “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少齐医生以为的祁遥,而是沈轶。 齐医生握着门把,推开门。 屋里窗帘半拉着,床铺右边一个逆光坐着的男人,男人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灰暗中,一双眼睛抬起,看向进来的齐医生。 医生被那双幽暗冷冽的眸子盯着,后背都蹿上一片寒意。 有一瞬间,医生感觉自己是误闯了某种大型食肉兽类的领地,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医生控制着呼吸,还有面部表情。 他走到床铺左边,将手里的医药箱给放在床头柜上。 31.野兽凶残 “刚下课。”兰秀先是快走, 随后就小跑了起来。 “我在校门外等你,你宿舍楼这边的校门。”祁遥缓缓收回视线, 说道。 奔跑中,清风吹起兰秀一头及腰的黑色顺直长发, 长发飘扬, 她胸腔里那一颗芳心砰砰砰急促跳动着,脸上弥漫开类似幸福的微笑。 还没有完全走出校门口, 远远的,兰秀就看到一抹颀长清峻的身影。 男生今天穿了一身淡色系的休闲装, 灰白色的T恤衫, 颜色深两度的牛仔裤, 他半倚在车门边, 一张堪比明星般俊美的脸, 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注目,甚至有些女生,还拿出了手机, 对着祁遥暗里偷拍。 那辆车是上百万的豪车, 那个人是富家子弟,又兼相貌不俗, 完完全全就像是电视里才会有的美好存在。 M型的绯色嘴唇, 微微弯出惑人的弧度, 眉目里都含着温柔, 让人想沉溺进去。 当快要靠近时, 兰秀放慢了步伐,对方看向其他地方的视线,转向了她,于是开始有一些视线,顺着祁遥的目光,移到兰秀身上。 里面有羡慕和嫉妒,兰秀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祁遥是来接她,这个优秀的男生,是来接她的。 有那么一刻,兰秀竟是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个时候。 即便以虚假的形式。 “……等很久了吗?”兰秀露出她最为柔美的微笑。 祁遥脸孔里的温柔于瞬间就减了几分,他声音浅淡:“没有,我刚到一会,找个地方吃饭吧。” 汽车就停靠在路边,两人从校门口离开,往前面走,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到了对面。 找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餐馆,祁遥拿菜单点了几个菜。 兰秀两手搁在膝盖上,她眸光微微晃动了一瞬。 “有件事,昨晚上决定的,今天过来……也是准备告诉你。”祁遥眼帘忽地一抬,视线直直看向兰秀。 上一秒眉目里还染着的温柔,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事?”莫名里,兰秀觉得心脏跳速倏地停了许多,原本喜悦的心情,像是一瞬间被一阵刺骨的冷风给吹开,她觉得掌心发寒。 “不用再配合我演戏了。”祁遥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 兰秀抓着裙摆的手猛地一紧,指骨隐隐发白,她目露惊愕,非常不解,只以为可能是自己昨晚那个忽然亲祁遥的行为,让对方不舒服,惹得祁遥讨厌她,她再次道歉。 声音急切:“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亲……对不起。” 祁遥摇头:“和那件事无关,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将你也拉进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不,不是你的错。”兰秀心中焦急,想让祁遥改变注意,可是在对方冷淡的注视下,忽然的,她失了声,发不出其他音节。 “就这样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沈则言他们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你到国外的费用,还有你母亲那里,我都可以负责。” “谢谢你这些天的配合,多谢。” 祁遥面色和声音都一样平稳没有波动,他平静地说着这些,看起来整个人还是温和的,但本质上,他的决定,从来都不容转寰。 兰秀看着祁遥,嘴巴开了又开,的确,一开始她会加入进来,都是为了自己和她母亲,只是在见到祁遥后,在同他的相处里,哪怕只是这么短暂的数天时间,她却已经对祁遥动了心,甚至她都在考虑,不出国,继续留在国内,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出国,都是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受到情伤,一种逃避,现在她又另外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就不想再离开了。 但为什么? 为什么祁遥会不喜欢她,她明明长相和学识,都是配得上祁遥的。 兰秀觉得窒息般的难受,她心口绞痛,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了。 “我喜欢你,宁少,我喜欢你,不要说结束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兰秀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闪烁,她伸出手,抓住了祁遥放在桌上的手腕。 她的微笑脆弱且易碎。 换成其他的人,大概此时会被兰秀柔弱的眼泪攻势给打动,然而祁遥从来都不是其他人。 祁遥缓慢但坚定地拿开了兰秀的手,随即告诉她:“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喊出这话后,兰秀就被自己忽然拔高的音量给吓到了,她僵着脊背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祁遥,看起来,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在她的认知里,祁遥心里不会有任何喜欢的人,因为若有的话,就不需要让她来假扮他的女友的。 “昨天你见过的。”祁遥没明说,其实本来就一句话的事,告诉兰秀,不需要对方的假扮了,只是兰秀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连锐的前女友,为这点,祁遥就不会直接将兰秀给打发了。 “我见过的?”兰秀回想昨天祁遥生日时,都见过哪些人。 沈则言,沈明善,她,连锐…… 不是她,也不会是连锐,那么还剩下两个。 兰秀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下嘴唇颤抖了数下,声音也在抖:“宁少你、你喜欢沈则……” 那个言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祁遥给直接否定了。 “不是他,我和他们兄弟两也是近期才走的近,以前基本没联系过。”到是没出祁遥的预料,兰秀最先想到的是沈则言他们,而不是另外的那个。 不是沈则言兄弟的话,那么还有两个人,几乎不需要去筛选,准确的人选已经定了。 “假的吧,你让我陪你演戏,不就是为了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现在你却说你喜欢他。”兰秀不肯相信。 这个祁遥就不准备解释了,他和沈轶之间情况如何,轮不到其他任何人来置喙。 饭店里人不多,在他们说话间,服务生开始将做好的菜端上来。 这段饭兰秀吃得食之无味,坐她对面的男生神色淡然,全程都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兰秀攥紧了掌心,她不想就这么放弃,第一次,她想去争取一份爱。 祁遥这里不清楚兰秀心中如何想,吃过饭后,同兰秀回到她学校外,随后祁遥单独上'车,驾驶着汽车往东源走。 路上意外接到连锐的电话,祁遥单手握着方向盘,将汽车改道,开到了右侧的车道。 通话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祁遥将电话放在前面的控制台,他两手握着方向盘,指腹在黑色皮质上摩挲了片刻。 连锐电话里给了一个地址,让他过去,说是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连锐那里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会主動承认,当初害他挨三十鞭打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吧,祁遥直接笑开了。 甩掉脑海里这个念头,不管是什么,既然会打电话给他,应该有点重要,他自然得前去听听看。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一茶楼外。 祁遥把车钥匙给泊车员,自己则快步走进茶楼。 走进到一间vip包间里,屋里飘散着绿茶的清香味,一个穿着一套式西服的青年坐在茶桌后。 对方在看到祁遥的那一刻,立马就站起了身。 祁遥迈开长腿,坐到了连锐正对面的凳子上。 嘴角抿出些许凉薄的弧度,就算他一开始故意接近连锐,还因对方手臂受了点伤,但他不会随便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忽然就对连锐热络起来,对着和沈轶未来的死亡有关联的人,祁遥就是想态度好点,都好不大起来。 坐下后,祁遥自顾地端起面前已经有点凉意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他凝目看向连锐,等着他的开始。 “宁少,先向你说声对不起,当然,我不祈求的原谅。”连锐眼里有直接的歉意。 祁遥瞳孔微微紧了一紧,忖度着,自己刚才的预想,难道成真了? 接着连锐说的话,证实了祁遥的确是猜得不错,连锐甚至不只说了他曾经发视频害祁遥被鞭打,还说了那事的主谋是沈零,沈家老二。 后面的,远在祁遥预想之外,他用一种怪异的视线打量连锐,那三十鞭的确是让他趴在床'上,养了好些天,不过他从中获得了有些利益,所以对于连锐的恨,其实没有连锐认为的那么多。 祁遥身体往前倾斜了一点,他眉头渐拧,声线沉了数分:“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还是你以为我真那么宽容大度,就凭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可以马上让你滚出邺城。” 连锐眸光陡晃,但立即的,他圧住情绪:“我想你不会的,我对你有用处。” 32.野兽凶残 现在苏景是自己露了马脚, 背叛祁遥, 给祁遥头顶戴帽子, 王一唯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好友, 而祁遥坦荡荡, 由王一唯盯着看。 在谈及到苏景时,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 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 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祁遥虽然性格是冷,对谁都不怎么热情, 但他这个朋友,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差点忘了问, 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 就是解约了这些人,需要尽快再签一些,祁遥另外还整理了一个名单,上面有名气不大的老演员,也有还在学校里没毕业的学生。 后面这些名单怎么找来的,祁遥想好了说辞,如果沈轶要问,他就说是在一个论坛里,有人发了许多剪辑的小视频,都是些虽然不红,但演技好有实力的人。 沈轶没有过问来源,他手搁在名单上,幽深的眸光凝视着祁遥。 “有什么想法,放开手做,我把东源给你,它就是你的,以后这些事你看着处理。” 祁遥眼里瞬间一亮,他似乎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声音都显得尤为轻快:“是,谢谢五爷。” 沈轶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祁越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33.孽徒凶狠 祁遥在怔忪了片刻后, 剧烈挣扎起来, 但握着他腕骨的手, 还有扣着他后颈的手,如同钢钳般, 他怎么挣扎, 都撼动不了一分。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 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 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惊讶,愤怒, 羞愤,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 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 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 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事后他没有想太多,他一个成年人,偶尔做做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来这个世界,当魔法师自给自足的时间基本都寥寥可数。 然而现在,在被沈轶搂着亲吻,加上梦里梦到的,给他疏'解慾求的男人的手,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从来没有过的,是否说明一个掩藏在深处,他一度故意逃避的问题。 那就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沈轶,亦如沈轶对他,是有一丝暗慾的。 再更为准点来说,他喜欢沈轶。 祁遥从来就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钢铁直男,更不是纯粹的禁欲者,他有慾望,他有想要喜欢一个人,以及被人喜欢的希翼和渴求。 那个人如果是沈轶?去掉如果,那个人是沈轶。 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他才是获利者,有个那么强大优秀的人喜欢他,不正说明,他自己也足够优秀。 祁遥脚从门外收了回来。 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唯一需要在乎的人是沈轶,其他的那些,都是可以利用,可以随意抛弃的。 正如他们利用他一样。 他不是纯良者,从来都不是。 “……五爷您好。”在坐下之前,兰秀低声礼貌道了一句。 沈轶面无波动,转而冷沉的视线看向祁遥,瞳孔微微一缩。 他以为祁遥是去接朋友,的确没错,接他的女朋友,祁遥什么时候和人交往,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祁遥感知到身旁沈轶注视他的目光,回视过去,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温顺柔和地弯唇笑了笑。 秦叔站在一边,看屋里人都基本到齐了,随即招呼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一开始注意力都被主位上存在感尤为强烈的沈轶给吸引,到坐下后,兰秀才有机会去看其他的人。 而当她注意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直接脸色大变,她有点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眨了眨眼睛,坐她右臂边间隔一个位置的青年,不是她前男友连锐是谁。 兰秀惊得顿时抽了口气,连锐此时也瞧着兰秀,那眼里没有多少惊讶,有一些兰秀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兰秀惊地忙抽开眸子,她回看祁遥,男孩拿了桌上的茶壶,正在清洗杯子,洗过后,倒了杯茶,兰秀以为是端给她的,没想到下一刻,祁遥将茶杯放在了沈轶面前。 “五爷。”没有让服务员进来服侍,一开始祁遥就让他们到外面去了,他脸上笑容明媚。 沈轶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空气里原本凝固令人窒息的空气,于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吹散开,兰秀觉得顿时呼吸都通畅不少。 34.孽徒凶狠 于是秦叔简略说了一番祁遥做了错事,然后被沈轶施以小惩。 给人上过伤药, 齐医生另将一颗安'眠药给祁遥就水喝了, 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秦叔将齐医生送到门口,目送医生开着原本停靠在门外的汽车远去, 回过身,上楼去了沈轶书房。 沈轶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楠木桌后,埋首于面前的一份文件, 听到隐隐靠近的脚步声, 没有立马就抬眸, 而是继续审阅着。 到秦叔走到面前,毕恭毕敬唤了一声, 方缓慢抬头。 “五爷。” “走了?”沈轶上下嘴皮轻轻一碰。 秦叔跟沈轶这么多年,对于沈轶真实的秉性早一清二楚, 男人看起来似乎面容沉默冷静,心底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关心着睡在某间卧室里的男孩的。 “是, 齐医生已经走了, 给少爷擦过伤药, 为防他疼得厉害,给他吃了颗安眠药。”秦叔说道。 沈轶指腹在文件上方的边角上摩挲了一瞬,像是随口:“有伤到筋骨没?” 秦叔摇摇头:“没有, 都是皮外伤, 就看着狰狞。” 沈轶直起身, 面上隐有一些变化, 他身体往后,靠在木质椅背上,眉宇间若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些疲态,这个男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抗起这个巨大的沈家,那些兄弟姐妹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臣服,不再有二心,然而他血管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他如何不知,那都是些表面现象,那些人就像一群凶悍贪婪的鬣狗,巴不得他这里出点什么状况,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虽然难以撼动他的位置,但总会找各种方法给他使绊子。 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巧合,沈轶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四周虎视眈眈,可对方竟然敢从祁遥这里下手,看来是真嫌自己命太长。 “秦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严苛了?”沈轶思绪转回到祁遥这里,他做事向来都不会过问他人的意见,他的世界,由他创建法则,不管是谁,只要跟着他一天,就得一天守他的法。 是黑是白,都是他个人说了算,这次,第一次直接对祁遥动用武力手段,沈轶忽然发现,他竟然是犹豫的,甚至于现在,他的右手,拿过皮鞭的手,指骨间隐隐有僵麻感。 他已有许久没亲自对谁動过手,要惩戒犯错的人,都是交由他人处置。 祁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不是后悔打了祁遥,而是心中竟是微有担忧,他了解祁遥的个性,男孩被他宠溺到现在,别说挨打,往常就是重话,他也没同对方说过几句。 经此一遭,男孩会不会离得他更远,还有三个月,他做过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三个月后就会让男孩自行选择去留。 沈轶右手指骨弯曲起来,他看向秦叔,其实更想问一句,那孩子恨我吗? 秦叔再次摇头,并说道:“宁少向我确认他父亲的事,他已经相信此事,眼里的那些仇恨也基本都消散了,五爷你这样做是为宁少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到五爷你的良苦用心。” “他碰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不会使人上瘾,但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就让邹宁待在家,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戒干净。”沈轶眉头一锁,语气复又冷沉起来。 “是,五爷你尽管放心。”秦叔躬身。 沈家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实业非实业,房地产,运输,汽车,娱乐圈影视,互联网,甚至于还和政府部门有合作,沈轶做为沈家家主,私人时间其实非常少,为了祁遥的事,他临时改了行程,当天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离开了。 留下秦叔在家里守着祁遥。 祁遥一觉睡到傍晚,动一下背部都传来钻心的疼,就那么一直趴在床上,中途起来上过厕所,一点都没胃口,吃了半碗饭,就又呑服了安眠药睡过去,第二天十点过,若不是秦叔来喊他,他估计还得躺下去。 秦叔敲门进去,给祁遥送早饭。 在七点多的时候,秦叔到过屋里一趟,见祁遥睡得沉,秦叔就没叫醒他。 祁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两手撑着床,缓慢爬起来,移动间拉扯到后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祁遥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伤在背上,涂抹了膏药,但伤口都还未完全结疤,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用被子轻轻盖着,这么一起来,被子自然掀一边,上身于是暴露在空气里,冷气从窗口直灌进来,激得祁遥打了个寒颤。 秦叔忙放下饭菜,过去将被子往上揽,披到祁遥身上。 祁遥唇色发白,嘴唇更是因干涩而脫着皮,他拿口水稍微润泽,哑着音问秦叔:“五爷他还在家里吗?” “七点那会就走了。” “怎么那么早?”祁遥诧异。 “与兰家的人约了见面,商讨两家合作的事。”秦叔解释。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五爷的行程,不是我在负责。” 祁遥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落寞和无助。 “宁少你是有什么事要同五爷说吗?可以给他打电话。”秦叔出着法子。 祁遥猛地一抬眸,眼睛也陡然一亮,但下一秒,眼神黯淡下去。 他摇着脑袋,咬了下嘴唇:“不,没事。”他想向沈轶道歉,用手机的话,太过不正式,他得亲口向沈轶道歉,然后求得他的原谅。 用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在第三天的时候,祁遥差不多就可以下床走动,速度比往日慢一些,但不至于过于影响。 期间祁遥接到过姜欢的电话,姜欢在电话里不迭声地对祁遥说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他们那次聚在一起溜冰的事,目前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家门,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再过去看祁遥。 姜欢话语中透露,他知道祁遥被沈轶抽打的事,祁遥在挨鞭子的第二天,就从剧本那里询问到了发视频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姜欢,事实却并不是,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听过名字的人。 那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准备自己去查,那是非原剧情里的人物,剧本知晓的也不多。 这天吃过午饭后,祁遥套上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一拧,意外的竟是拧不动。 祁遥心中顿觉惊愕,他盯着手里的门把,又拧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状况,房门竟是纹丝不动。 厨房那里有人走出来,脚步声渐次靠近。 一转头,祁遥就看到已经站在他身后三四米开外的秦叔。 秦叔眼睛从祁遥面庞往下落,落他的右手上,看他一副诧异的表情,向祁遥说这是沈轶在离开时的吩咐。 “五爷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少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伤。”顺便把毒给戒了,这话秦叔就没有提及了。 祁遥手臂缓慢从门把上垂落下去,他走回客厅,客厅空旷,凉风直从窗口往里灌,祁遥将外套给穿上的,莫名里竟还觉得冷气直往脖子里灌,微微打了个寒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结疤,不应该是鞭伤的缘故,祁遥转身,想往窗户外望,忽的身体晃动,脑袋一阵轻微的眩晕,视线有一刹那的模糊。 他及时抓着身边的墙壁,稳住摇晃的身躯。 祁遥猛地眨了下眼,他低目看向自己的手,连带着手指,都毫无征兆,有不受意志控制轻轻哆嗦的迹象。 这种情况,祁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瞬间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祁遥忽然间没了动作,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眼里光芒更是慢慢有散开失去焦距的迹象。 祁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秦叔却是相当明白,他连叫了祁遥数声,男孩才在眸光的一阵剧烈波动中,回过神来。 “秦叔你叫我?”祁遥抬眸盯着一边的秦叔,秦叔神色古怪,关切之情相当明显。 然后祁遥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祁遥忽然里就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微突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 “秦叔,屋里有绳子吧,你帮我找一条来。”祁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本来摊开的手掌,这会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色的筋脉都明晰可辨。 秦叔眉头顿时一拧,祁遥背后还有伤,在这个时候竟然毒.瘾犯了,若真拿绳子捆住,挣扎里,肯定会再次迸裂背后的伤口,秦叔不忍心看到那幕情形出现。 “只是以防万一,我瘾不大,绑起来,反而更好一些。”祁遥做着解释,让秦叔不用担心他。 “好,那你等会。”秦叔去离开去找绳子。 祁遥走到饮水机边,拿杯子一连接了两杯冷水,咕噜噜灌进肚里,手指捏着杯子,某个瞬间,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暴戾感,想直接将玻璃杯给摔碎。 他极力圧制那股翻涌而出的暴躁感,吸食的次数不多,前后就两三次,说是新型的,不过该上瘾还是会上瘾,它作用在人体的神经细胞里,侵袭神经末梢,一旦中间停吸时间过长,人就会有百爪挠心的焦躁不安感,体內像是忽然间就蹿进无数的蚂蚁,在啃食和咀嚼他的脾脏肺腑。 程度不算重,但只是这么点,已经让祁遥有种想撞墙的冲動。 他从楼上回自己卧室,秦叔速度很快,找来了一条绳子。 祁遥抽了张椅子,然后坐在上面,他的打算是直接用绳子把他和椅子绑起来,秦叔的意思却觉得床.上要好一些,这样祁遥挣扎起来,在柔软的被套上,就不会弄伤后背。 35.孽徒凶狠 沈轶眼睛幽邃犀利, 似乎任何多余的小心思在对方面前, 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祁遥低掩下眼帘,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 两膝紧贴着,手臂也垂落在身侧,整个背脊,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 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 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 玩人也好, 养娱乐圈的小明星,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 怎么样都好, 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 他都不会过多干涉,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 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 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 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严令下面的任何人,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祁遥抬头目光直直地迎视着沈轶深沉的眼眸,梗着脖子,一点都不肯妥协认错。 “秦叔,到楼上拿我的鞭子下来。”在沈轶这里,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来质问祁遥,无论对方认不认错,这顿鞭子都不能少。 他不和人讲道理,劝慰人这类温和的做法和手段,不适合他沈轶,这个视频能够发他手机上,就可以发别人那里。 邺城在西南地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要分羹,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同盘踞邺城的沈家有牵扯,但沈轶直接表明过,他们沈家不会碰那一类的东西,不只是毒,但凡违禁的,都不行。 祁遥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触他的法,违他的规,他若不严厉惩戒,便是自打脸,沈轶眸色完全暗沉下去。 秦叔听到沈轶唤他,表情当即一怔,他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祁遥,祁遥始终和外人不同,这么多年来,秦叔算是看着他长大,祁遥对沈轶冷漠,但一直视秦叔为长辈,敬重他,秦叔也将祁遥当成晚辈一样疼爱着。 所以即便明知道沈轶的行事准则,但还是出声,给祁遥试着求情:“五爷,还是饶了宁少这一回吧,这孩子身体单薄,经不起……” 祁遥看秦叔给他求饶,立马打断秦叔的话,并同时转向沈轶:“秦叔你不用替我求情,你要打就打,最好能打死我,像你当年害死我爸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他嘴里这么吼着,跪着的姿势却还是没变,男人养育他这么多年,给他优渥富裕的生活,这份恩情他记得,沈轶要打他,他不反抗。 祁遥激动的脸颊发红,一双眼睛都是悲愤和仇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沙发上坐着的沈轶原本面色没过多波动,听祁遥这么口无遮拦吼一大通,不但没有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尊敬,还完全颠倒事实。 沈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祁遥面前,因祁遥是跪着的,本就比沈轶矮一头,男人一直身,黑压压的阴影从高处沉甸甸圧下来,圧得祁遥呼吸骤停,胸腔都隐隐发痛。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沈轶眸里冷光泠然,他高高俯视祁遥,声线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一边秦叔看沈轶这个模样,知道他彻底被祁遥激怒了,沈轶的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沈轶认为是在狡辩,秦叔不敢插话,也心里祈求祁遥能够马上服个软。 “你最好打死我,像你当初害死我爸一样。”祁遥重复上一句话,拳头紧攥,指腹隐隐发白。 原定剧情里,邹宁只是一味沉默不语,没有说这番逆反的话,而到对方最后惨死,也不知道沈轶根本不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祁遥知道这样下去,今天这顿鞭子是免不了,然而他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他不能像邹宁那样,在误以为沈轶是凶手的基础上去讨好沈轶,或者努力抱沈轶大腿,那太不符合邹宁原有的人设,恨了一个人十多年,若忽然之间就不恨了,甚至于主动去接近讨好沈轶,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不说他自己觉得奇怪,就是沈轶那里,必然也会起疑心。 他不想某天醒来躺在手术台上,或者精神病院。 这中间,必须有一个大的改变。 本来祁遥还心惊明明已经销毁证据,为什么沈轶又会忽然知道,具体原委过后再思考,现在他反而要感谢那个向沈轶揭露他溜冰的人,如果不是对方,那么这个绝佳的机会,就被他给错过了。 有机会,如果让他查出那人的话,一定要好好谢谢对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轶问。 祁遥梗着脖子:“我当然知道,难道我说错了?” 沈轶盯着祁遥满是恨意的脸,原本没打算解释,因为事实一旦说出来,便是毁了邹博在祁遥心里的完美父亲形象,可不说,任由祁遥继续这么误解,以前他觉得无关紧要,但忽然间发现,被祁遥愤恨的眸子盯着,心中异常愤怒,他不想再隐瞒下去,是时候让祁遥明白真相。 哪怕是迟了十多年。 “……害死你父亲的人是他自己,我真要对付一个人,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更不会让他的儿子有机会在我身边一待就是十四年,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来顶撞我忤逆我的。” “秦叔,我让你拿鞭子。”沈轶视线猛地转到秦叔那里,后者身形明显僵了一瞬,随后秦叔快步往楼上走。 一两分钟后,秦叔下楼来,手里拿着一条做工精致、泛着冷冷寒意的皮鞭。 沈轶从秦叔那里接过鞭子,秦叔嘴唇动了一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遥看到沈轶手里拿着的鞭子,整个后背条件反射开始抽痛。 “转过去,把衣服脫了。”沈轶直接以一种绝对冷冽的口吻命令祁遥。 祁遥满脸的错愕,沈轶不会撒谎,既然他说他父亲的死与他无关,那么就肯定是,这个男人的强大,让他根本不需要以说谎来掩饰什么。 而这就说明,这十多年来,他根本就是恨错了人,把一个对他溺爱的长辈当成了仇人。 祁遥扬手,解开外套扣子,又两手交叉,抓着驼色的棉麻衫,一把脫了下来。 整个上半身光倮,因多数时候都待在室内,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一身瘦骨嶙峋,就那么看着,都令人心生不忍,秦叔往前走了一步。 啪,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凭空响起,秦叔前行的步伐骤然一顿,反而向后退了数步。 皮鞭裹携着凌冽的寒风抽打在祁遥赤倮的脊背上,一鞭下去,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幽然浮出。 跪着的人背脊剧烈摇晃了一瞬,整个身体于瞬间绷到极致,更是细细发着抖,而一鞭过后,紧接着又是第二鞭。 偌大空旷的大厅响起一连串的皮鞭打在肉骨上的破裂声音,猩红的血痕在原本光倮莹白的皮肤上,转眼里就交错纵横,密密麻麻密布着,在一开始因没防备痛吟了一声后,祁遥都始终紧紧咬着下嘴唇,任冷硬的皮鞭打在背上,拖拉出血痕,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到三十鞭惩戒结束,祁遥额头冷汗坠进他眼眶里,刺激得他眼睛难受发酸。 沈轶停下手,把沾染了祁遥血的鞭子给秦叔,秦叔哆嗦着手接过。 “叫齐医生过来,多带些活血化瘀的伤药。”沈轶眯眼看着祁遥被他抽得血肉模糊的后背,孩子不听话,该教训的是要教训,可教训过后,不是就这样不管,这个人和任何人都是不同的,他是真喜欢他,打祁遥的每一鞭,他心里其实也在疼。 36.孽徒凶狠 刚接到秦叔电话, 齐医生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真是沈轶出了什么事, 匆匆赶过来,却发现有事的不是沈轶, 而是另外的人。 当推开门,屋里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齐医生刚松懈一点的神经, 立马又绷了起来, 到走进房, 看到趴伏在床'上, 呼吸都似乎像断裂了一般的祁遥时, 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医生是沈轶的私人医生, 沈轶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多是找齐医生过来,眼下这种情况, 还是他跟沈轶这么多年, 第一次见。 齐医生不算是外人, 这件事的缘由, 也没有瞒着的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反而有益处。 于是秦叔简略说了一番祁遥做了错事, 然后被沈轶施以小惩。 给人上过伤药, 齐医生另将一颗安'眠药给祁遥就水喝了, 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秦叔将齐医生送到门口, 目送医生开着原本停靠在门外的汽车远去,回过身,上楼去了沈轶书房。 沈轶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楠木桌后,埋首于面前的一份文件,听到隐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立马就抬眸,而是继续审阅着。 到秦叔走到面前,毕恭毕敬唤了一声,方缓慢抬头。 “五爷。” “走了?”沈轶上下嘴皮轻轻一碰。 秦叔跟沈轶这么多年,对于沈轶真实的秉性早一清二楚,男人看起来似乎面容沉默冷静,心底其实和他一样,都是关心着睡在某间卧室里的男孩的。 “是,齐医生已经走了,给少爷擦过伤药,为防他疼得厉害,给他吃了颗安眠药。”秦叔说道。 沈轶指腹在文件上方的边角上摩挲了一瞬,像是随口:“有伤到筋骨没?” 秦叔摇摇头:“没有,都是皮外伤,就看着狰狞。” 沈轶直起身,面上隐有一些变化,他身体往后,靠在木质椅背上,眉宇间若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些疲态,这个男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抗起这个巨大的沈家,那些兄弟姐妹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臣服,不再有二心,然而他血管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他如何不知,那都是些表面现象,那些人就像一群凶悍贪婪的鬣狗,巴不得他这里出点什么状况,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虽然难以撼动他的位置,但总会找各种方法给他使绊子。 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巧合,沈轶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四周虎视眈眈,可对方竟然敢从祁遥这里下手,看来是真嫌自己命太长。 “秦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严苛了?”沈轶思绪转回到祁遥这里,他做事向来都不会过问他人的意见,他的世界,由他创建法则,不管是谁,只要跟着他一天,就得一天守他的法。 是黑是白,都是他个人说了算,这次,第一次直接对祁遥动用武力手段,沈轶忽然发现,他竟然是犹豫的,甚至于现在,他的右手,拿过皮鞭的手,指骨间隐隐有僵麻感。 他已有许久没亲自对谁動过手,要惩戒犯错的人,都是交由他人处置。 祁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不是后悔打了祁遥,而是心中竟是微有担忧,他了解祁遥的个性,男孩被他宠溺到现在,别说挨打,往常就是重话,他也没同对方说过几句。 经此一遭,男孩会不会离得他更远,还有三个月,他做过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三个月后就会让男孩自行选择去留。 沈轶右手指骨弯曲起来,他看向秦叔,其实更想问一句,那孩子恨我吗? 秦叔再次摇头,并说道:“宁少向我确认他父亲的事,他已经相信此事,眼里的那些仇恨也基本都消散了,五爷你这样做是为宁少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到五爷你的良苦用心。” “他碰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不会使人上瘾,但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就让邹宁待在家,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戒干净。”沈轶眉头一锁,语气复又冷沉起来。 “是,五爷你尽管放心。”秦叔躬身。 沈家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实业非实业,房地产,运输,汽车,娱乐圈影视,互联网,甚至于还和政府部门有合作,沈轶做为沈家家主,私人时间其实非常少,为了祁遥的事,他临时改了行程,当天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离开了。 留下秦叔在家里守着祁遥。 祁遥一觉睡到傍晚,动一下背部都传来钻心的疼,就那么一直趴在床上,中途起来上过厕所,一点都没胃口,吃了半碗饭,就又呑服了安眠药睡过去,第二天十点过,若不是秦叔来喊他,他估计还得躺下去。 秦叔敲门进去,给祁遥送早饭。 在七点多的时候,秦叔到过屋里一趟,见祁遥睡得沉,秦叔就没叫醒他。 祁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两手撑着床,缓慢爬起来,移动间拉扯到后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祁遥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伤在背上,涂抹了膏药,但伤口都还未完全结疤,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用被子轻轻盖着,这么一起来,被子自然掀一边,上身于是暴露在空气里,冷气从窗口直灌进来,激得祁遥打了个寒颤。 秦叔忙放下饭菜,过去将被子往上揽,披到祁遥身上。 祁遥唇色发白,嘴唇更是因干涩而脫着皮,他拿口水稍微润泽,哑着音问秦叔:“五爷他还在家里吗?” “七点那会就走了。” “怎么那么早?”祁遥诧异。 “与兰家的人约了见面,商讨两家合作的事。”秦叔解释。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五爷的行程,不是我在负责。” 祁遥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落寞和无助。 “宁少你是有什么事要同五爷说吗?可以给他打电话。”秦叔出着法子。 祁遥猛地一抬眸,眼睛也陡然一亮,但下一秒,眼神黯淡下去。 他摇着脑袋,咬了下嘴唇:“不,没事。”他想向沈轶道歉,用手机的话,太过不正式,他得亲口向沈轶道歉,然后求得他的原谅。 用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在第三天的时候,祁遥差不多就可以下床走动,速度比往日慢一些,但不至于过于影响。 期间祁遥接到过姜欢的电话,姜欢在电话里不迭声地对祁遥说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他们那次聚在一起溜冰的事,目前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家门,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再过去看祁遥。 姜欢话语中透露,他知道祁遥被沈轶抽打的事,祁遥在挨鞭子的第二天,就从剧本那里询问到了发视频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姜欢,事实却并不是,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听过名字的人。 那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准备自己去查,那是非原剧情里的人物,剧本知晓的也不多。 这天吃过午饭后,祁遥套上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一拧,意外的竟是拧不动。 祁遥心中顿觉惊愕,他盯着手里的门把,又拧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状况,房门竟是纹丝不动。 厨房那里有人走出来,脚步声渐次靠近。 一转头,祁遥就看到已经站在他身后三四米开外的秦叔。 秦叔眼睛从祁遥面庞往下落,落他的右手上,看他一副诧异的表情,向祁遥说这是沈轶在离开时的吩咐。 “五爷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少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伤。”顺便把毒给戒了,这话秦叔就没有提及了。 祁遥手臂缓慢从门把上垂落下去,他走回客厅,客厅空旷,凉风直从窗口往里灌,祁遥将外套给穿上的,莫名里竟还觉得冷气直往脖子里灌,微微打了个寒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结疤,不应该是鞭伤的缘故,祁遥转身,想往窗户外望,忽的身体晃动,脑袋一阵轻微的眩晕,视线有一刹那的模糊。 他及时抓着身边的墙壁,稳住摇晃的身躯。 祁遥猛地眨了下眼,他低目看向自己的手,连带着手指,都毫无征兆,有不受意志控制轻轻哆嗦的迹象。 这种情况,祁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瞬间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 37.孽徒凶狠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 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惊讶, 愤怒,羞愤, 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 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 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 只是他清楚, 眼前的这个离开, 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事后他没有想太多,他一个成年人,偶尔做做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来这个世界,当魔法师自给自足的时间基本都寥寥可数。 38.孽徒凶狠 现在苏景是自己露了马脚, 背叛祁遥,给祁遥头顶戴帽子,王一唯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好友, 而祁遥坦荡荡, 由王一唯盯着看。 在谈及到苏景时,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 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 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祁遥虽然性格是冷,对谁都不怎么热情, 但他这个朋友, 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差点忘了问, 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 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39.孽徒凶狠 祁遥在补充了这句后, 就一直都关注着沈轶的神情变化, 看他忽然表情一泠,脸冷沉得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祁遥心脏砰砰砰跳得失了节奏, 呼吸都随之放缓,担心打碎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 等了好一会,等到祁遥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 若换成原主邹宁,铁定不会把此事告知沈轶,只会自己单独处理。 原剧情里,邹宁没和苏景分手, 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 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邹宁不疑有他, 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 还停了那张副卡,所以苏景还不了钱, 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 爱好赌博, 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祁遥疑惑:“怎么不下?” 苏景紧张地搅着手指,他抬眸快速看了祁遥一眼,立马垂落眼帘。 低声做着邀请:“宁少…上去坐一会再走吧。” 等了半天不见祁遥那里有回应,苏景猛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冷漠里带着鄙夷的眼。 “苏景,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 苏景愣了一下,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无法出声,祁遥声音里的嘲讽让他觉得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他觉得心口钝痛。 “你太脏了。” 苏景像失了魂般推门下车,旁边有路人经过,撞到苏景,苏景踉跄着,差点摔地上。 司机视线在苏景和后座的祁遥身上来回移了移。 明明之前祁遥把人捧在手心里疼,转瞬就冷漠决绝至此。 不过祁遥能同苏景分开,他到是觉得挺好,他自认看人较清,这个叫苏景的小明星,眼睛里分明流露着物慾,是个贪心不知足的人。 回沈宅后,祁遥看着手机里一个醒目的已经不算陌生的名字,于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他联系上王一唯。 王一唯家里有人在局里工作,他请王一唯帮他查几个人,不是单独的那一个,那样目标太过明显。 40.孽徒凶狠 掌心下的身体, 绷到极致, 男孩一双聚着璀璨星火的眼眸, 也因为他靠近的缘故, 而隐隐波动着,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吓着孩子了,沈轶没有任何气势上的收敛, 如果温和的手段不能让男孩遵守他的规则, 听他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动用强制手段。 祁遥仰视着咫尺之间男人那双冷峻夹杂着冰雪的眸子, 忽的,由于彼此间距离极为相近,屋里光线明亮, 于是祁遥从沈轶深邃墨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祁遥忽然觉得一身的惊惧就褪了那么一些。 他将早就组织好, 在肚里翻滚了多次的语言, 以虽然缓慢、但异常坚定的语气说了出来:“……对不起, 五爷,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破坏您设下的规则,和他们聚在一起吸.毒, 您原谅我, 就这一次,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 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也顺便直回了身,他从床边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就在第二天,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沈家某个人,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任何都巧合,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 那天过后,沈轶继续忙公司的事。至于祁遥则在屋里又修养了几天,在一得到可以出去的默许后,虽然走路不方便,祁遥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祁遥深呼了数口气,将体內的浊气都给排干净。 司机开车候在一边,祁遥拉开车门,人先坐进去,然后将拐杖折叠起来,放在腿上。 汽车缓缓驶向了远方。 出门前祁遥约好了姜欢,对方在接到他电话那会,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个姜欢到是原主邹宁身边一个较为真心的朋友,哪怕后来邹宁因犯了错,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却是不畏惧沈轶的威圧,为邹宁奔走过,后来被姜家给禁足,到邹宁意外枉死,似乎都再没有姜欢的消息。 剧本里没有提及,那是之后的剧情,祁遥眼下附身在邹宁身上,他不会按照原剧情走,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对于姜欢这个朋友,祁遥虽不是真的邹宁,可也是绝对认可的。 两人选了家咖啡厅,在楼上露天阳台一处靠外间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一名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女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放下咖啡后就转身离开,却是在走了两三米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朝祁遥望过去,而又凑巧,祁遥像是知道对方在偷看他,转头回视了过去。 被祁遥那双似盛有潋滟秋波的瞳眸一瞧,女服务生当即就有被抓包的羞赧,一张算得上娟秀的脸,唰得一片通红。 然后就逃一样的,逃回了店里,背影都是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祁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缓慢转回头,伸出手,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的手捏着咖啡杯杯耳,端起来,浅浅啜了一口。 对面啧啧啧,连啧了好几声。 “瞧,你又俘获了一颗芳心,要不要一会把电话号码给她?兴许她这一晚上都会睡不着了。”姜欢穿了一身简单舒适、暖色系的运動服,这会一手撑在下颚上,看向有着一张堪比明星脸的祁遥,自己这个朋友外形上的俊美,就是他都自叹弗如,同对方在一起,不论祁遥穿什么,都会被对方圧一头。 不过姜欢只有羡慕心,没有嫉妒心。 “她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现在喜欢,下一刻,若见到更为好看帅气的,指不定立马就会移情。”祁遥放下咖啡杯,笑容淡了两分。 姜欢跟着笑了笑,想出声辩驳,以他的所见,哪怕是最近被称为盛世美颜的那位势头最盛的男明星,若真的离了镁光灯,和祁遥站一起,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可他又很快敏锐发现,祁遥淡了笑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而他也咽回了那些话,不管是他还是祁遥,都不需要靠脸来为自己谋夺什么东西。 祁遥手没有从杯耳上拿开,而是拇指食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光滑的瓷面。 “今天叫你出来,是有点事和你商议一下。”祁遥低垂的眼眸猛地一抬,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陡然间就凝结上冰霜,嘴角的微笑,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听祁遥忽然语气一冷,姜欢身体微动,上半身往桌沿靠近了一些。 “什么事?” “我想你肯定听说了,我被五爷抽了三十鞭的事。”伤口都已结疤,但偶尔的,还是会有一点刺痛感。 “听说了。”姜欢轻轻点头,语气少了些刚才的轻松。 “五爷怎么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溜冰的,必然是从某个人嘴里泄露出去,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祁遥指间动作一停,接着又道,“五爷的私人电话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个人是谁?消息这么灵通,能够查到五爷的电话,还在这个时间点,暗里告知五爷。”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邹宁得罪他,所以他这是打算报复我?” 说到这里,祁遥话一停,冷沉无波的目光盯着姜欢,一身凌冽气魄,让姜欢顿觉心脏一紧,强大的压迫力袭来,仿佛他对面坐着的不是他一贯以来熟知的好友,而是祁遥口里的五爷,那个叫沈轶的男人。 姜欢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手指也有发僵感,他咽了口口水。 “五爷的电话我从来都不知道。”虽然这个祁遥清楚,不过姜欢觉得,还是要明说一下,以免祁遥怀疑到他这里来。 然后他思考祁遥说的后面的话:“……你想找出那个人?那两次到场的人,我这里都有印象,需要给你一个名单吗?” 就姜欢而言,祁遥才是他真正认可的朋友,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有时候约来凑个人头,人多热闹些。 可竟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人做这种恶心的事。 “或者这个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他竟然有胆子发视频,那么应该早就想好了会有什么结果。”姜欢拳头陡然收紧,整个人都被一团阴鹜气息给笼罩着。 41.孽徒凶狠 “这个不用担心, 兰秀本来不久后就要出国,到时候你们随便找个理由分手便是了, 不会有人怀疑这事的真假。”沈则言看起来信心十足。 祁遥坐在副驾驶位,他左手掌心往上,手指缓慢摊开一点, 低目间, 看到剧本浮现出来,这个剧本,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但他只是瞄了一眼, 就移开视线,旁边的沈则言虽说眼睛看着车窗前方, 祁越却是知道, 他时刻都在观察自己的表情。 对于沈则言昨天下午说的那些, 说沈轶喜欢他, 这件事他比沈则言更为清楚,至于说的不是亲人间的喜欢, 而是另外的,祁遥就持不同意见,若真的那样, 沈轶将原主邹宁给关了小黑屋后,若真的对邹宁抱有的是带着慾望的喜欢, 那么沈轶应该会有行动才是, 没人会把一个喜欢的刃放身边, 却不去動他,可事实上,沈轶做的,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遥不相信沈则言的说辞。 沈则言也根本不知道,邹宁的父亲不是沈轶害死的,也一点都不清楚,他们间的这个误会,早在数日间,就已经解开了。 代表沈轶性命那个黑条,在回到沈家老宅后,就一直波动着,甚至于当沈则言主動靠近他后,祁遥发现,100的数值降了0.5,这微小的数值,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沈轶的死,或多或少同沈家有些关系。 不一定是某个姓沈的会对沈轶不利,但必定脱不了干系。 祁遥眼睛往右转,看着透明玻璃窗外快速掠过的各色街景,今天的问题还没有问,他对这个姓兰的女孩身份好奇,应该不是像沈则言口里说的这么简单。 “兰秀完整的身份信息。” 祁遥问了这一天的问题。 剧本上无声浮现一连串的文字。 快速扫了一眼,祁遥嘴角蠕動了一瞬。 大体上信息没有太异常的地方,兰秀母亲是小三,目前住在精神病院,兰秀算是私生子,没有正式进兰家的大门。 以及兰秀成绩优异,每年都拿学校的奖学金。 这些都是基础信息,并不能给祁遥提供什么思路,然而忽的,祁遥一惊,他看着夹杂在几条信息里的一个意外熟悉的名字。 连锐。 前面冠的是前男友。 连锐和兰秀交往过,沈则言把兰秀找来陪他演戏,祁遥在想,沈则言会不会也认识连锐,再往深里推导,连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害他挨鞭子,多半是受人指使。 那么,这个指使的人…… 一切还只是猜测,他相信是狐狸肯定迟早会露出尾巴。 沈则言的这个计划,将会是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陷进,至于祁遥要做的,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积极配合沈则言他们。 过后无论得到什么结果,哪怕真的被证实沈轶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根据曾经的邹宁所经历的那一切,沈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所以祁遥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 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向沈轶道歉,为这次的事情,向他好好道歉。 这是错误的选择,宁肯相信一些根本没有感情可言的外人,也不相信一个养育了十多年的长辈,大概这就是作为旁观者,才能看得清的。 祁遥是旁观者,起码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心中某个隐隐有发芽迹象的念头,他适时圧了下去,他会离开这个世界,迟早。 所以不能动,一定不能动。 指骨卷缩了起来,手背筋脉隐隐突着。 汽车停靠在一处楼盘外,祁遥推门下车,仰头望高楼上望,后面取了车钥匙的沈则言走到他身边。 “就在里面。” 二人往入口处并肩而行。 “电话里给你说过了,邹宁。”沈则言向兰秀介绍着,随后转向祁遥。 又道:“宁哥,这就是兰秀。” 祁遥同女孩颔首,不失礼貌,可也不太热情:“你好。” “……你好。”兰秀手指紧张地搅弄在一起,从声音就听得出紧张来。 祁遥面色不冷不淡,只是着女孩,女孩意识到自己这份模样不合适,遂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沈则言坐在兰秀身边,出声安慰她:“不用紧张,宁哥看起来是有点冷,不过你若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特别好相处。” “说起来也挺巧合的,我和我哥到酒吧去玩,恰好撞见有人想欺负兰秀,顺手帮了她一把。你一直在说要感谢我们,那么就这儿吧,你扮演几天宁哥的女友,你出国的事情,我会帮你打理好,就是你母亲那里,我也可以请专人去照顾她。” 沈则言这话一出,兰秀就直接瞪大了眼,后面的沈则言没有在电话里提到过,兰秀本来还有点迟疑,毕竟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谢谢你。”兰秀感激地道。 沈则言温柔地微笑着,一边祁遥却是眸色有瞬间的一沉,沈则言为了让他看清楚沈轶对他的情感,竟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将人选都给找好了。 这天之后的时间,三人离开屋子,午间到外面吃饭,下午的时候,沈则言名曰把时间留给祁遥和兰秀两人,好培养一些感情,就算是演戏给沈轶看,但不能连彼此都不了解。 沈则言开车离开,祁遥和兰秀间气氛瞬间冷沉了下去。 兰秀拿余光去打量祁遥,她并没有见过祁遥,之前只是偶尔听说,但也大概知道祁遥有副俊美的外貌,等到终于亲眼见到人,她发现,单单是俊美二字,根本无法完全形容祁遥,男孩身上带着的那种气息,像雪夜中傲立的红梅,几乎在顷刻间,就能牢牢捕捉住人的心脏。 为什么是演戏? 不是真的? 兰秀指甲掐着掌心,感到一点疼痛感,虽然母亲是小三,虽然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从来都难以真正抬起头,但她依旧抱有美好的梦想,她会有美好的一生,幸福的未来,会找到一个爱她宠她的那个人。 兰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到身边的人唤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抬眸,就撞进一双棕褐色的眼瞳里,男孩瞳眸纯粹干净,看不出一点杂质和阴郁在里面,下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面容完美无瑕,因为靠得近,兰秀几乎能看清祁遥面上那些细微的小绒毛。 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声,被男孩目光直视着,兰秀忽然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帅气迷人的男孩是喜欢着她的,而她是男孩的整个世界。 女孩眼里都是他的剪影,祁遥意识到女孩同上次在咖啡馆那里的那个女服务生一样,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他没有直接点明,本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演戏,女孩自己要沉溺在里面,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何况本质上,他其实算不上一个纯良者。 女孩之所以今天会站在面前,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沈则言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是获利者,同他一样,在游戏开始时,就已经不无辜了。 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最后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他是自私者,这个世界里,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还有,沈轶。 别的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他只会站一边旁观。 “什、什么事?”兰秀吱唔着问,心里小鹿乱撞,那是爱情来了的感觉,她知道,她清楚。 祁遥表情淡漠:“你学校在哪里?” “哎?不远,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兰秀不知道祁遥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过去吧。”祁遥道。 “……好。”兰秀面上猛地一喜,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开心起来。 两个人差了些距离,行走在人行道上。 兰秀低头看着面前的路,没注意到旁边,忽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拽,然后摔进一个瘦削的怀抱,她仰起头,眼前的男孩如神祗般俊美的脸颊上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小心点。”祁遥将女孩身体扶稳,随后就快速松开了手。 这个下午,祁遥就在兰秀的学校和她逛了一圈,夜里祁遥送兰秀回她的住处,二人留了电话,以便后面继续联系。 42.孽徒凶狠 原剧情里, 邹宁没和苏景分手, 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 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 后来邹宁知道, 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 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 邹宁不疑有他,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 还停了那张副卡, 所以苏景还不了钱,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 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 没听清楚沈轶的话, 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 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 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 随即加上解释, “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祁遥疑惑:“怎么不下?” 苏景紧张地搅着手指,他抬眸快速看了祁遥一眼,立马垂落眼帘。 低声做着邀请:“宁少…上去坐一会再走吧。” 等了半天不见祁遥那里有回应,苏景猛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冷漠里带着鄙夷的眼。 “苏景,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 43.孽徒凶狠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 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 也顺便直回了身, 他从床边起身, 高大的身躯, 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 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 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 就在第二天,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 来自沈家某个人,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 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 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 任何都巧合, 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 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 那天过后,沈轶继续忙公司的事。至于祁遥则在屋里又修养了几天,在一得到可以出去的默许后,虽然走路不方便,祁遥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祁遥深呼了数口气,将体內的浊气都给排干净。 司机开车候在一边,祁遥拉开车门,人先坐进去,然后将拐杖折叠起来,放在腿上。 汽车缓缓驶向了远方。 出门前祁遥约好了姜欢,对方在接到他电话那会,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个姜欢到是原主邹宁身边一个较为真心的朋友,哪怕后来邹宁因犯了错,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却是不畏惧沈轶的威圧,为邹宁奔走过,后来被姜家给禁足,到邹宁意外枉死,似乎都再没有姜欢的消息。 剧本里没有提及,那是之后的剧情,祁遥眼下附身在邹宁身上,他不会按照原剧情走,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对于姜欢这个朋友,祁遥虽不是真的邹宁,可也是绝对认可的。 两人选了家咖啡厅,在楼上露天阳台一处靠外间角落的位置上坐下。 一名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女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放下咖啡后就转身离开,却是在走了两三米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朝祁遥望过去,而又凑巧,祁遥像是知道对方在偷看他,转头回视了过去。 被祁遥那双似盛有潋滟秋波的瞳眸一瞧,女服务生当即就有被抓包的羞赧,一张算得上娟秀的脸,唰得一片通红。 然后就逃一样的,逃回了店里,背影都是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祁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缓慢转回头,伸出手,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的手捏着咖啡杯杯耳,端起来,浅浅啜了一口。 对面啧啧啧,连啧了好几声。 “瞧,你又俘获了一颗芳心,要不要一会把电话号码给她?兴许她这一晚上都会睡不着了。”姜欢穿了一身简单舒适、暖色系的运動服,这会一手撑在下颚上,看向有着一张堪比明星脸的祁遥,自己这个朋友外形上的俊美,就是他都自叹弗如,同对方在一起,不论祁遥穿什么,都会被对方圧一头。 不过姜欢只有羡慕心,没有嫉妒心。 “她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脸而已,现在喜欢,下一刻,若见到更为好看帅气的,指不定立马就会移情。”祁遥放下咖啡杯,笑容淡了两分。 姜欢跟着笑了笑,想出声辩驳,以他的所见,哪怕是最近被称为盛世美颜的那位势头最盛的男明星,若真的离了镁光灯,和祁遥站一起,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可他又很快敏锐发现,祁遥淡了笑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因而他也咽回了那些话,不管是他还是祁遥,都不需要靠脸来为自己谋夺什么东西。 44.孽徒凶狠 至于哥哥沈明善, 因为有点其他事, 便没有同行。 在车上那会,沈则言同祁遥说了他们事先就准备好的计划,就是请兰家的女孩配合祁遥演一出戏。 祁遥的顾虑, 就是过后会不会对女生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个不用担心,兰秀本来不久后就要出国,到时候你们随便找个理由分手便是了,不会有人怀疑这事的真假。”沈则言看起来信心十足。 祁遥坐在副驾驶位,他左手掌心往上,手指缓慢摊开一点,低目间,看到剧本浮现出来,这个剧本,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但他只是瞄了一眼, 就移开视线,旁边的沈则言虽说眼睛看着车窗前方,祁越却是知道,他时刻都在观察自己的表情。 对于沈则言昨天下午说的那些,说沈轶喜欢他, 这件事他比沈则言更为清楚, 至于说的不是亲人间的喜欢, 而是另外的, 祁遥就持不同意见, 若真的那样,沈轶将原主邹宁给关了小黑屋后,若真的对邹宁抱有的是带着慾望的喜欢,那么沈轶应该会有行动才是,没人会把一个喜欢的刃放身边,却不去動他,可事实上,沈轶做的,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祁遥不相信沈则言的说辞。 沈则言也根本不知道,邹宁的父亲不是沈轶害死的,也一点都不清楚,他们间的这个误会,早在数日间,就已经解开了。 代表沈轶性命那个黑条,在回到沈家老宅后,就一直波动着,甚至于当沈则言主動靠近他后,祁遥发现,100的数值降了0.5,这微小的数值,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沈轶的死,或多或少同沈家有些关系。 不一定是某个姓沈的会对沈轶不利,但必定脱不了干系。 祁遥眼睛往右转,看着透明玻璃窗外快速掠过的各色街景,今天的问题还没有问,他对这个姓兰的女孩身份好奇,应该不是像沈则言口里说的这么简单。 “兰秀完整的身份信息。” 祁遥问了这一天的问题。 剧本上无声浮现一连串的文字。 快速扫了一眼,祁遥嘴角蠕動了一瞬。 大体上信息没有太异常的地方,兰秀母亲是小三,目前住在精神病院,兰秀算是私生子,没有正式进兰家的大门。 以及兰秀成绩优异,每年都拿学校的奖学金。 这些都是基础信息,并不能给祁遥提供什么思路,然而忽的,祁遥一惊,他看着夹杂在几条信息里的一个意外熟悉的名字。 连锐。 前面冠的是前男友。 连锐和兰秀交往过,沈则言把兰秀找来陪他演戏,祁遥在想,沈则言会不会也认识连锐,再往深里推导,连锐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害他挨鞭子,多半是受人指使。 那么,这个指使的人…… 一切还只是猜测,他相信是狐狸肯定迟早会露出尾巴。 沈则言的这个计划,将会是他自己为自己挖掘的陷进,至于祁遥要做的,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积极配合沈则言他们。 过后无论得到什么结果,哪怕真的被证实沈轶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根据曾经的邹宁所经历的那一切,沈轶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所以祁遥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 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向沈轶道歉,为这次的事情,向他好好道歉。 这是错误的选择,宁肯相信一些根本没有感情可言的外人,也不相信一个养育了十多年的长辈,大概这就是作为旁观者,才能看得清的。 祁遥是旁观者,起码目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心中某个隐隐有发芽迹象的念头,他适时圧了下去,他会离开这个世界,迟早。 所以不能动,一定不能动。 指骨卷缩了起来,手背筋脉隐隐突着。 汽车停靠在一处楼盘外,祁遥推门下车,仰头望高楼上望,后面取了车钥匙的沈则言走到他身边。 “就在里面。” 二人往入口处并肩而行。 “电话里给你说过了,邹宁。”沈则言向兰秀介绍着,随后转向祁遥。 又道:“宁哥,这就是兰秀。” 祁遥同女孩颔首,不失礼貌,可也不太热情:“你好。” “……你好。”兰秀手指紧张地搅弄在一起,从声音就听得出紧张来。 祁遥面色不冷不淡,只是着女孩,女孩意识到自己这份模样不合适,遂立刻调整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沈则言坐在兰秀身边,出声安慰她:“不用紧张,宁哥看起来是有点冷,不过你若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特别好相处。” “说起来也挺巧合的,我和我哥到酒吧去玩,恰好撞见有人想欺负兰秀,顺手帮了她一把。你一直在说要感谢我们,那么就这儿吧,你扮演几天宁哥的女友,你出国的事情,我会帮你打理好,就是你母亲那里,我也可以请专人去照顾她。” 沈则言这话一出,兰秀就直接瞪大了眼,后面的沈则言没有在电话里提到过,兰秀本来还有点迟疑,毕竟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 “谢谢你。”兰秀感激地道。 沈则言温柔地微笑着,一边祁遥却是眸色有瞬间的一沉,沈则言为了让他看清楚沈轶对他的情感,竟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将人选都给找好了。 这天之后的时间,三人离开屋子,午间到外面吃饭,下午的时候,沈则言名曰把时间留给祁遥和兰秀两人,好培养一些感情,就算是演戏给沈轶看,但不能连彼此都不了解。 沈则言开车离开,祁遥和兰秀间气氛瞬间冷沉了下去。 兰秀拿余光去打量祁遥,她并没有见过祁遥,之前只是偶尔听说,但也大概知道祁遥有副俊美的外貌,等到终于亲眼见到人,她发现,单单是俊美二字,根本无法完全形容祁遥,男孩身上带着的那种气息,像雪夜中傲立的红梅,几乎在顷刻间,就能牢牢捕捉住人的心脏。 为什么是演戏? 不是真的? 兰秀指甲掐着掌心,感到一点疼痛感,虽然母亲是小三,虽然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从来都难以真正抬起头,但她依旧抱有美好的梦想,她会有美好的一生,幸福的未来,会找到一个爱她宠她的那个人。 兰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到身边的人唤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抬眸,就撞进一双棕褐色的眼瞳里,男孩瞳眸纯粹干净,看不出一点杂质和阴郁在里面,下午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面容完美无瑕,因为靠得近,兰秀几乎能看清祁遥面上那些细微的小绒毛。 在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声,被男孩目光直视着,兰秀忽然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面前这个帅气迷人的男孩是喜欢着她的,而她是男孩的整个世界。 女孩眼里都是他的剪影,祁遥意识到女孩同上次在咖啡馆那里的那个女服务生一样,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他没有直接点明,本来一开始就说好只是演戏,女孩自己要沉溺在里面,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何况本质上,他其实算不上一个纯良者。 女孩之所以今天会站在面前,和他演接下来的戏码,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沈则言给了她足够的利益,她是获利者,同他一样,在游戏开始时,就已经不无辜了。 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最后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他是自私者,这个世界里,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还有,沈轶。 别的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他只会站一边旁观。 “什、什么事?”兰秀吱唔着问,心里小鹿乱撞,那是爱情来了的感觉,她知道,她清楚。 祁遥表情淡漠:“你学校在哪里?” “哎?不远,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兰秀不知道祁遥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那过去吧。”祁遥道。 “……好。”兰秀面上猛地一喜,整个人都似乎变得开心起来。 两个人差了些距离,行走在人行道上。 兰秀低头看着面前的路,没注意到旁边,忽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拽,然后摔进一个瘦削的怀抱,她仰起头,眼前的男孩如神祗般俊美的脸颊上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 45.孽徒凶狠 在谈及到苏景时, 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 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祁遥虽然性格是冷, 对谁都不怎么热情,但他这个朋友, 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 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 差点忘了问,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 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 他抬起手, 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 在他的注目下, 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 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 就是解约了这些人,需要尽快再签一些,祁遥另外还整理了一个名单,上面有名气不大的老演员,也有还在学校里没毕业的学生。 46.孽徒凶狠 沈则言完全不知道沈轶为什么要拿走已经给了他的公司, 放下电话, 同双胞胎哥哥沈明善商量了一会缘由,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真实的原因是沈轶同祁遥摊了牌,明确告诉祁遥,他对祁遥的宠爱里, 包含着情慾。 然后,在半个多小时后, 兰秀就来了电。 电话里兰秀声音都还有着颤抖, 她一个人在街边愣着站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应该立刻联系沈则言他们,告诉他们刚才祁遥找到她, 同她说的那些话,终止当下的演戏。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 让对方不要乱走,他们立刻过去找她,电话里, 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 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 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 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 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摔倒在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宁少昨天送我回去,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沈轶视线在祁遥俊美的脸颊还有泛着热气的汤碗间来回移过,接过汤碗,低头喝了起来。 “中午我去兰秀学校找过她,已经和她分了,对不起,我不该……” 碗不大,汤也不多,一会就被沈轶喝得见了底,他抬起头,把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沉暗的眼睛盯着站他面前的祁遥。 祁遥话语顿了一顿,掌心里波动较为明显,他知道小黑屋数值应该在降低,但没有降到零。 “我不会搬出去住,只要五爷不赶我离开,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五爷你身边。” 沈轶看着祁遥,思考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清楚他对他抱有的真实想法,不是长辈那样简单的喜欢,他想拥抱占有他。 “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沈轶嗓音低沉厚重。 祁遥张了张唇,回:“知道。” 沈轶眼瞳微有变化,像极了马上要进食的肉食性野兽:“知道?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 祁遥正要问点什么,手腕被沈轶猛地一拽,一如昨天晚上那样,他跌坐在了沈轶腿上。 然后面前圧过来一张刚毅的面颊,唇上跟着一軟,沈轶在吻他,这几个大字在祁遥脑海里荡过。 沈轶吻啄了一下,退开来凝注着祁遥因惊讶而瞬间瞪大的眼,他拉着祁遥一只腕往下走,当触及到某异样的地方时,抓着的手被蛰到一般,努力往后缩,沈轶紧箍着祁遥的手腕,没有松开力道。 “你如果要待在这个家,就得面对这个,你确定你都想好了?”沈轶看起来是在给祁遥选择,然而根本就不会有选择。 无论祁遥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会再放手。 沈轶盯着祁遥,等着他的回答。 祁遥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掌盖着的地方,掌心下传来清晰的触感,这个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直接的慾望,那种忽然而来的鲜明触感令祁遥头皮一阵战栗的发麻,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至于私心里,祁遥却并不觉得恶心或者抵触。 47.孽徒凶狠 祁遥低掩下眼帘, 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 两膝紧贴着, 手臂也垂落在身侧, 整个背脊, 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 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 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而打从一开始, 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玩人也好,养娱乐圈的小明星, 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怎么样都好,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 他都不会过多干涉,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 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 严令下面的任何人, 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 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祁遥抬头目光直直地迎视着沈轶深沉的眼眸,梗着脖子,一点都不肯妥协认错。 “秦叔,到楼上拿我的鞭子下来。”在沈轶这里,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来质问祁遥,无论对方认不认错,这顿鞭子都不能少。 他不和人讲道理,劝慰人这类温和的做法和手段,不适合他沈轶,这个视频能够发他手机上,就可以发别人那里。 邺城在西南地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要分羹,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同盘踞邺城的沈家有牵扯,但沈轶直接表明过,他们沈家不会碰那一类的东西,不只是毒,但凡违禁的,都不行。 祁遥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触他的法,违他的规,他若不严厉惩戒,便是自打脸,沈轶眸色完全暗沉下去。 秦叔听到沈轶唤他,表情当即一怔,他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祁遥,祁遥始终和外人不同,这么多年来,秦叔算是看着他长大,祁遥对沈轶冷漠,但一直视秦叔为长辈,敬重他,秦叔也将祁遥当成晚辈一样疼爱着。 所以即便明知道沈轶的行事准则,但还是出声,给祁遥试着求情:“五爷,还是饶了宁少这一回吧,这孩子身体单薄,经不起……” 祁遥看秦叔给他求饶,立马打断秦叔的话,并同时转向沈轶:“秦叔你不用替我求情,你要打就打,最好能打死我,像你当年害死我爸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他嘴里这么吼着,跪着的姿势却还是没变,男人养育他这么多年,给他优渥富裕的生活,这份恩情他记得,沈轶要打他,他不反抗。 祁遥激动的脸颊发红,一双眼睛都是悲愤和仇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沙发上坐着的沈轶原本面色没过多波动,听祁遥这么口无遮拦吼一大通,不但没有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尊敬,还完全颠倒事实。 沈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祁遥面前,因祁遥是跪着的,本就比沈轶矮一头,男人一直身,黑压压的阴影从高处沉甸甸圧下来,圧得祁遥呼吸骤停,胸腔都隐隐发痛。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沈轶眸里冷光泠然,他高高俯视祁遥,声线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一边秦叔看沈轶这个模样,知道他彻底被祁遥激怒了,沈轶的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沈轶认为是在狡辩,秦叔不敢插话,也心里祈求祁遥能够马上服个软。 “你最好打死我,像你当初害死我爸一样。”祁遥重复上一句话,拳头紧攥,指腹隐隐发白。 原定剧情里,邹宁只是一味沉默不语,没有说这番逆反的话,而到对方最后惨死,也不知道沈轶根本不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祁遥知道这样下去,今天这顿鞭子是免不了,然而他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他不能像邹宁那样,在误以为沈轶是凶手的基础上去讨好沈轶,或者努力抱沈轶大腿,那太不符合邹宁原有的人设,恨了一个人十多年,若忽然之间就不恨了,甚至于主动去接近讨好沈轶,这显然太不符合常理,不说他自己觉得奇怪,就是沈轶那里,必然也会起疑心。 48.鬼王凶煞 祁遥在怔忪了片刻后, 剧烈挣扎起来,但握着他腕骨的手,还有扣着他后颈的手,如同钢钳般,他怎么挣扎, 都撼动不了一分。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 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 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 惊讶, 愤怒, 羞愤, 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 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 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 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 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49.鬼王凶煞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 惊讶, 愤怒, 羞愤, 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 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 提前离开, 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 只是他清楚, 眼前的这个离开, 肯定还会有下一个, 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50.鬼王凶煞 那股气息极具侵略性, 被对方桎梏着的时候,祁遥恍然有种面前的人像一头发怒的猛兽, 随时会将他给连皮带骨给嚼吃入腹。 祁遥在怔忪了片刻后,剧烈挣扎起来, 但握着他腕骨的手,还有扣着他后颈的手, 如同钢钳般,他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一分。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 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 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 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惊讶, 愤怒, 羞愤, 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 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 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51.鬼王凶煞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 让对方不要乱走, 他们立刻过去找她, 电话里, 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 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 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 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 摔倒在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 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做, 宁少昨天送我回去, 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沈轶视线在祁遥俊美的脸颊还有泛着热气的汤碗间来回移过,接过汤碗,低头喝了起来。 “中午我去兰秀学校找过她,已经和她分了,对不起,我不该……” 碗不大,汤也不多,一会就被沈轶喝得见了底,他抬起头,把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沉暗的眼睛盯着站他面前的祁遥。 祁遥话语顿了一顿,掌心里波动较为明显,他知道小黑屋数值应该在降低,但没有降到零。 “我不会搬出去住,只要五爷不赶我离开,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五爷你身边。” 沈轶看着祁遥,思考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清楚他对他抱有的真实想法,不是长辈那样简单的喜欢,他想拥抱占有他。 “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沈轶嗓音低沉厚重。 祁遥张了张唇,回:“知道。” 沈轶眼瞳微有变化,像极了马上要进食的肉食性野兽:“知道?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 祁遥正要问点什么,手腕被沈轶猛地一拽,一如昨天晚上那样,他跌坐在了沈轶腿上。 然后面前圧过来一张刚毅的面颊,唇上跟着一軟,沈轶在吻他,这几个大字在祁遥脑海里荡过。 沈轶吻啄了一下,退开来凝注着祁遥因惊讶而瞬间瞪大的眼,他拉着祁遥一只腕往下走,当触及到某异样的地方时,抓着的手被蛰到一般,努力往后缩,沈轶紧箍着祁遥的手腕,没有松开力道。 “你如果要待在这个家,就得面对这个,你确定你都想好了?”沈轶看起来是在给祁遥选择,然而根本就不会有选择。 无论祁遥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会再放手。 沈轶盯着祁遥,等着他的回答。 祁遥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掌盖着的地方,掌心下传来清晰的触感,这个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直接的慾望,那种忽然而来的鲜明触感令祁遥头皮一阵战栗的发麻,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至于私心里,祁遥却并不觉得恶心或者抵触。 情慾是人的本能,他虽不好此道,但却不是完全的绝缘体,他一直都正常的生.理需求。 而当一个比他强大数倍的人,对他流露出慾求来,他像受到一种无声的蛊惑,掀起眼眸,祁遥看着咫尺之间男人冷峻的面孔,他 清晨秦叔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就看到沈轶从楼梯上走下来,并且吩咐他一句。 秦叔略为惊讶,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在走廊里碰到祁遥,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明明昨晚看着还好,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一面拨号出去,一面在心中思索,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登上楼梯,这屋子他相当熟悉,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走过去,扬起手准备敲门,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52.鬼王凶煞 那是个绝对强大霸气的存在, 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可整个屋子里的空气, 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和令人觉得窒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兰秀总觉得沈轶一丁点都不喜欢她, 男人眸光幽沉锐利, 一瞬间, 兰秀有种自己被对方看透到灵魂深处,男人看透了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对祁遥有异样的想法。 兰秀被祁遥带着, 坐在圆桌边的一个空位上, 至于祁遥,则坐在兰秀的左手边,祁遥临近的一个位置就是沈轶。 “……五爷您好。”在坐下之前,兰秀低声礼貌道了一句。 沈轶面无波动, 转而冷沉的视线看向祁遥, 瞳孔微微一缩。 他以为祁遥是去接朋友, 的确没错, 接他的女朋友,祁遥什么时候和人交往, 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祁遥感知到身旁沈轶注视他的目光, 回视过去, 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温顺柔和地弯唇笑了笑。 秦叔站在一边, 看屋里人都基本到齐了,随即招呼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一开始注意力都被主位上存在感尤为强烈的沈轶给吸引,到坐下后,兰秀才有机会去看其他的人。 而当她注意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直接脸色大变,她有点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眨了眨眼睛,坐她右臂边间隔一个位置的青年,不是她前男友连锐是谁。 兰秀惊得顿时抽了口气,连锐此时也瞧着兰秀,那眼里没有多少惊讶,有一些兰秀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兰秀惊地忙抽开眸子,她回看祁遥,男孩拿了桌上的茶壶,正在清洗杯子,洗过后,倒了杯茶,兰秀以为是端给她的,没想到下一刻,祁遥将茶杯放在了沈轶面前。 “五爷。”没有让服务员进来服侍,一开始祁遥就让他们到外面去了,他脸上笑容明媚。 沈轶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空气里原本凝固令人窒息的空气,于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吹散开,兰秀觉得顿时呼吸都通畅不少。 之后祁遥给兰秀倒了杯茶,另外的几人,则是由返回来的秦叔给斟的茶。 上菜的速度很快,提前就预定好了菜,因着有沈轶这个长辈在,虽其他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但期间话不怎么多。 沈轶清楚自己在场,祁遥他们没法放开,吃过饭后,没有多留,先一步离开了。 将沈轶目送上车,祁遥回身,走向后面。 从酒店离开,他们转去了一家ktv,人数从五个增加到七个。 沈则言他们知道祁遥今天生日,某些缘由,吃过饭后才聚过来。 “生日快乐。”沈则言从兜里拿出一个烫金的小盒子,“这是我和我哥一起到店里选里,希望你喜欢。” 祁遥接过盒子,就打开了:“谢谢。”是一个铂金镶嵌有钻石的领夹,做工相当精美。 关上盒子,祁遥向沈则言他们介绍其他的人。 介绍到兰秀时,祁遥道:“我女友,兰秀。” 兰秀眼眸微有闪烁,同沈则言他们像真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打着招呼。 祁遥在兰秀身边坐下,专门叫了果汁给兰秀,姜欢和王一唯到是相熟,两人已经在对瓶吹了,连锐在一边,半边脸罩在阴影下,神色间似有些异常。 沈则言同沈明善坐在了连锐旁边的空位上,连锐看着兄弟两,介绍了彼此后,熟络得异常快。 因是祁遥生日,众人的中心自然就是祁遥,沈则言先同祁遥喝酒,彼此连喝了三杯,这个头一开,其他人纷纷凑到祁遥面前,看架势,似乎要将祁遥给灌醉。 普通的啤酒,祁遥喝再多都不会醉,他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半场过去,他没醉,反而是别的人有些醉意。 沈则言挤开挨在祁遥一边的姜欢,手臂攀着祁遥的肩膀,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是酒味,祁遥手里拿着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橙色的酒。 “宁哥,我记得是不是你20岁生日过后,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你想好怎么样了吗?”沈则言身体到是歪斜着,可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丝的醉意。 祁遥指骨摩挲着玻璃杯,噙一抹淡笑:“搬出沈家?”不是绝对的肯定句。 “房子找到没有,没有的话,我手里到是有一套,离兰秀学校不怎么远,你可以和她一起住进去。”音乐声喧嚣,沈则言靠近祁遥耳边道。 斜过眼,祁遥打量着沈则言,话里笑意有些深意:“……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包间里灯光问题,还是喝了酒的缘故,沈则言竟是觉得祁遥投过来的那一瞥,含着旖旎惑人的春意。 这人单就相貌外形上来讲,比当下许多明星还要出色,他这样的,光凭这张过分俊美的脸,若真的进军娱乐圈,想必能马上收货一大批颜粉。 沈则言抑住心底那丝莫名的蠢动,他仔细查看祁遥,对方刚才看透一切的表情,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自然是摇头。 “怎么会,临时想到的。” 祁遥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他低眸看着渐渐沉寂下去的水面:“若我搬出去了,又该怎么去确定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肯定会阻止你搬出去,你最好悄悄将行礼收拾好。”沈则言不信沈轶不会有行动,那个人哪里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遥从他面前离开。 “他阻止我,却并不能表示他喜欢我,我到是有个更好的法子。”祁遥笑得颇具兴味。 沈则言一愣,随后问:“什么法子?” 祁遥转过头,在沈则言耳边说了句话,沈则言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猛地抬眸盯着祁遥,这个法子他们之前自然是想到过的,不过若真的这样做的话,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不、不太好吧。”这是沈则言万万没想到的,还以为祁遥会一直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走,要按祁遥的想法,势必到时候矛盾会非常激烈,而未知意味着危险。 本质上只是让祁遥知道沈轶对他有背德的感情,让祁遥同沈轶闹开,一旦闹开,祁遥就会离沈轶远远的,那么沈家庞大的家业,他们就有可能插一手,现在的沈轶太过在乎祁遥,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危机,总觉得有一天,沈轶会将所有东西,都交给祁遥,一个外姓人。 “只是订婚而已,兰秀不还有两年才毕业,随时可以取消婚约。”祁遥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控制着去做什么,虽然有他的配合在里面,但主動权,他还是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则言微拧紧眉头:“也对,你自己注意一点,选个适合的时机,反正别激怒到五爷。” “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 酒过三巡,最后走路不打飘的,就只有三个人了,祁遥、兰秀,还有连锐。 都喝了酒,不能再自己开车,祁遥帮忙叫了代驾,送走了沈则言、王一唯他们。 姜欢抓着祁遥胳膊,大着舌头道:“我和连锐家离得不远,我和他一起走,你……今天要开心啊。”说这话时,姜欢往兰秀那里看了眼,然后对着祁遥挤眉弄眼。 这个女人到是同祁遥之前找的那个戏子不太一样,眼睛里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物慾,看得出是喜欢着祁遥的,姜欢拿手重拍了下祁遥肩膀。 53.鬼王凶煞 原剧情里, 邹宁没和苏景分手, 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 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 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 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邹宁不疑有他, 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还停了那张副卡,所以苏景还不了钱, 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 剧本里提及到一句, 他再次被人利用, 欠了几千万, 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 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 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 随即加上解释, “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祁遥疑惑:“怎么不下?” 苏景紧张地搅着手指,他抬眸快速看了祁遥一眼,立马垂落眼帘。 低声做着邀请:“宁少…上去坐一会再走吧。” 等了半天不见祁遥那里有回应,苏景猛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冷漠里带着鄙夷的眼。 “苏景,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 苏景愣了一下,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无法出声,祁遥声音里的嘲讽让他觉得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他觉得心口钝痛。 “你太脏了。” 苏景像失了魂般推门下车,旁边有路人经过,撞到苏景,苏景踉跄着,差点摔地上。 54.鬼王凶煞,,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 同苏景分手, 还停了那张副卡, 所以苏景还不了钱,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 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 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 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 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 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 苏景算是流量小生, 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祁遥疑惑:“怎么不下?” 苏景紧张地搅着手指,他抬眸快速看了祁遥一眼,立马垂落眼帘。 低声做着邀请:“宁少…上去坐一会再走吧。” 等了半天不见祁遥那里有回应,苏景猛地抬眸,就对上一双冷漠里带着鄙夷的眼。 “苏景,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 苏景愣了一下,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无法出声,祁遥声音里的嘲讽让他觉得心脏都紧缩了起来,他觉得心口钝痛。 “你太脏了。” 苏景像失了魂般推门下车,旁边有路人经过,撞到苏景,苏景踉跄着,差点摔地上。 55.鬼王凶煞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 让对方不要乱走,他们立刻过去找她, 电话里, 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 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摔倒在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 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做, 宁少昨天送我回去, 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沈轶视线在祁遥俊美的脸颊还有泛着热气的汤碗间来回移过,接过汤碗,低头喝了起来。 “中午我去兰秀学校找过她,已经和她分了,对不起,我不该……” 碗不大,汤也不多,一会就被沈轶喝得见了底,他抬起头,把碗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沉暗的眼睛盯着站他面前的祁遥。 祁遥话语顿了一顿,掌心里波动较为明显,他知道小黑屋数值应该在降低,但没有降到零。 “我不会搬出去住,只要五爷不赶我离开,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五爷你身边。” 沈轶看着祁遥,思考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清楚他对他抱有的真实想法,不是长辈那样简单的喜欢,他想拥抱占有他。 “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沈轶嗓音低沉厚重。 祁遥张了张唇,回:“知道。” 沈轶眼瞳微有变化,像极了马上要进食的肉食性野兽:“知道?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 祁遥正要问点什么,手腕被沈轶猛地一拽,一如昨天晚上那样,他跌坐在了沈轶腿上。 然后面前圧过来一张刚毅的面颊,唇上跟着一軟,沈轶在吻他,这几个大字在祁遥脑海里荡过。 沈轶吻啄了一下,退开来凝注着祁遥因惊讶而瞬间瞪大的眼,他拉着祁遥一只腕往下走,当触及到某异样的地方时,抓着的手被蛰到一般,努力往后缩,沈轶紧箍着祁遥的手腕,没有松开力道。 “你如果要待在这个家,就得面对这个,你确定你都想好了?”沈轶看起来是在给祁遥选择,然而根本就不会有选择。 无论祁遥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会再放手。 沈轶盯着祁遥,等着他的回答。 祁遥低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掌盖着的地方,掌心下传来清晰的触感,这个男人的身体对他有直接的慾望,那种忽然而来的鲜明触感令祁遥头皮一阵战栗的发麻,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至于私心里,祁遥却并不觉得恶心或者抵触。 56.鬼王凶煞 “哦, 差点忘了问,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 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 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 他抬起手, 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 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 两人坐了会, 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 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 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 走路间微有刺痛, 他坐进后座, 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 道:“好的, 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 57.鬼王凶煞 祁遥在补充了这句后, 就一直都关注着沈轶的神情变化, 看他忽然表情一泠, 脸冷沉得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 祁遥心脏砰砰砰跳得失了节奏, 呼吸都随之放缓, 担心打碎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 等了好一会,等到祁遥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若换成原主邹宁,铁定不会把此事告知沈轶, 只会自己单独处理。 原剧情里, 邹宁没和苏景分手,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 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 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 邹宁不疑有他,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还停了那张副卡, 所以苏景还不了钱, 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 爱好赌博, 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祁遥视线快速扫视一圈,苏景跟在一边,小声对祁遥道往右边走。 两人随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事情相当顺利,祁遥一进屋,经理直接认出他来,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经理谄媚得甚至询问祁遥是否需要借贷,利息甚至同银行差不多。 祁遥就没缺过钱,直接回绝。 替苏景还清欠款,拿回欠条,欠条祁遥留着,之后出了借贷公司,祁遥让司机开车送苏景回他的住处,车子到目的地,苏景忽然坐着不动。 58.鬼王凶煞 清晨秦叔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就看到沈轶从楼梯上走下来, 并且吩咐他一句。 秦叔略为惊讶,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 在走廊里碰到祁遥, 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 明明昨晚看着还好, 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一面拨号出去,一面在心中思索,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 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登上楼梯, 这屋子他相当熟悉, 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走过去, 扬起手准备敲门, 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 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咚咚咚,曲指叩了三下。 “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少齐医生以为的祁遥,而是沈轶。 齐医生握着门把,推开门。 屋里窗帘半拉着,床铺右边一个逆光坐着的男人,男人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灰暗中,一双眼睛抬起,看向进来的齐医生。 医生被那双幽暗冷冽的眸子盯着,后背都蹿上一片寒意。 有一瞬间,医生感觉自己是误闯了某种大型食肉兽类的领地,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医生控制着呼吸,还有面部表情。 他走到床铺左边,将手里的医药箱给放在床头柜上。 “五爷。”医生唤了一声,沈轶那里面色暗沉,不见多少波动。 因为在电话里秦叔就说过,发烧的是祁遥,所以医生没有多问,直接弯腰,去掀被子,将手里的温度计放进祁遥的胳膊下。 不过当他掀开被子的刹那,他動作猛地一滞,面色大变,下意识斜过眼,去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轶,沈轶此时的视线没有看医生,而是盯着床铺上,脸色泛红的男孩。 眸光深邃,里面浓烈的情意,没有加以掩饰。 医生听到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一下,手指蓦的有僵硬感,他圧制着心中的震惊还有愕然,快速且小心地把温度计放好,然后克制着眼睛,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拉过被子,盖在眼帘紧闭的男孩身上。 沈轶忽地抬目,盯着医生,医生本来往后退了两步,安静等着,并尽量让自己呼吸声静下来,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沈轶直直看着他,医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迫里圧在他肩膀上。 “他的伤在下面,我擦过你之前留在这里的药,你再给看看。”沈轶站起身,隔着有几米远,医生却是浑身都剧烈震了一下,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而沈轶却是走向门口,在门中间站定,半转过身。 医生一动都不敢动,几秒种后,传来了关门声。 门一关上,医生就大喘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陡然垮下去。 他僵着发麻的腿,走到床沿边,再次去掀被子,被子刚拿离祁遥身体,祁遥忽然睁开了眼。 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约莫猜到祁遥在看谁,随即道:“五爷刚出去。” 祁遥表情一怔,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拿过医生手机的被子,盖回到身上,他摇晃着身,想坐起来,蓦的拉扯到身下某个伤处,痛感尖锐,他脸色陡然发白,咬着下嘴唇。 医生伸手去帮祁遥,祁遥瞥了他那一眼,医生手臂顿在半空中,看着祁遥较为艰难地起身,靠坐在床头。 气氛一时间陷入静谧中,这是沈家的家事,医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可能对此表达任何看法,他观察祁遥的表情,对方却是垂下了眼帘,盖住所以情绪,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拒绝人靠近的气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医生让祁遥将温度计给他,迎着光读取数值,38°,不是特别严重。 开了一些降烧药,沈轶离开前,让医生给祁遥看身下的伤处,医生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口。 “宁少,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伤到的地方,五爷要求的。”医生担心祁遥会拒绝,后面加了一句。 祁遥掀起眼帘,盯着医生看了那么几秒钟,跟着摇头:“你可以出去了。” “宁少?”医生愕然。 “五爷那里我会去说的,开点退烧药就好,谢谢齐医生专程跑一趟。”祁遥本来冷木的面上浮出一些笑意,小黑屋的数值,经过昨天一晚,此时已经全部归于零。 他不想将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一点用处都没有,小黑屋不用进了,但他的性命还有沈轶的性命,数值却还是满值。 医生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祁遥转过头,看着窗户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医生心中叹息了一声,收拾好医药箱,离开了房间。 沈轶坐在楼下客厅,医生走过去,说了祁遥拒绝他的靠近,秦叔站在一边,他隐隐发现了一点异样,什么话都没插。 医生提着医药箱离开,留了几副退烧药,秦叔端着饭去祁遥屋里,祁遥吃了一半,就没胃口,没再吃了。 公司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沈轶叮嘱秦叔看顾好祁遥,没多久,也就走了。 秦叔到沈轶房里去收拾,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种没有完全消散的气息,他先是愣了一愣,在看到地上四落的不属于沈轶的衣服,有看到床单上有一些醒目的血迹,顷刻间就明白祁遥之所以会忽然发烧的缘由。 他站在屋子里,窗口的风吹进来,秦叔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蹿心口。 祁遥在床上待到中午,齐医生让人另外送了伤药过来,他到浴室里忍着不适,涂抹到伤处。 随后他走出房间,下了楼。 祁遥蜷缩在沙发上,睡衣不是高领,因此脖子上那些痕迹,一目了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熟透了的□□气息,秦叔瞳孔渐渐收紧,看祁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随即拿了条毯子,盖在祁遥身上。 秦叔也曾疑惑过,沈轶怎么会对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宠溺和在乎,如果这种缘由的话,到是说得通了。 他虽视祁遥为晚辈般痛惜,但忠诚的人,却始终还是沈轶,沈轶喜欢祁遥,要将人牢牢绑在身边,他是不可能对此有任何置喙。 “宁少……”秦叔不知道祁遥心里如何想,希望他能够想通,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祁遥慢慢扬起头,看到秦叔满目都是担忧和关切,勾唇露出浅淡的微笑:“秦叔你知道了?” “五爷他,是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失控到让他这么痛,祁遥两腿抬起来,踩在沙发边缘,他手臂搭在膝盖上。 “秦叔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不怪五爷,要说起来是我主动的。” 秦叔一惊,他说这些已经算是越矩了,随后就闭了声,只是倾身,把祁遥肩头滑落下去的毯子给往上拉了拉。 这天祁遥都待在屋里,没有出门,烧在下午那会就褪得差不多,晚上沈轶在外面吃饭,没有回来。 祁遥放了缸热水,躺在水里。 闭着眼,没多会就昏昏欲睡,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往下滑。 沈轶踩着月色进屋,快步走上楼梯,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直接到祁遥屋里,推开门,发现床上没有人,浴室的灯亮着,沈轶猜测祁遥多半在里面,过去一把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祁遥整个人陷进水里,无知无觉,落在沈轶眼里,只觉得对方这是准备自杀。 心中一股强烈的愠怒陡然蹿起来,沈轶三步并作两步走,跨进到浴室里,弯下腰,伸出手臂,就将整个身体,包括脸都浸入水里的祁遥。 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愤怒,已经有些凉意的水瞬间就染湿了沈轶身上的衣服,但他完全不在意,墨如深渊的瞳眸,笔直威视着祁遥。 祁遥在热水的浸泡下,睡着过去,不知道自己滑到了水里,被沈轶这么忽然抱出来,瞬间惊醒。 一抬眼,对上沈轶阴沉到极点的眼,他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自己泡个澡而已,怎么会惹怒到沈轶,脖子转了转,头发上有水珠滚落到脸颊,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滑到水里,然后给了沈轶某个错觉。 “不是,我刚睡着了,不知道,我没有想自……”杀字在男人沉暗的注视下,直接止步于祁遥唇齿里,他微挣了一下,换来的是沈轶钢铁般的手臂直接收拢。 59.鬼王凶煞 于是秦叔简略说了一番祁遥做了错事, 然后被沈轶施以小惩。 给人上过伤药, 齐医生另将一颗安'眠药给祁遥就水喝了,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秦叔将齐医生送到门口, 目送医生开着原本停靠在门外的汽车远去, 回过身, 上楼去了沈轶书房。 沈轶正坐在一张漆黑的楠木桌后,埋首于面前的一份文件,听到隐隐靠近的脚步声,没有立马就抬眸, 而是继续审阅着。 到秦叔走到面前, 毕恭毕敬唤了一声, 方缓慢抬头。 “五爷。” “走了?”沈轶上下嘴皮轻轻一碰。 秦叔跟沈轶这么多年, 对于沈轶真实的秉性早一清二楚, 男人看起来似乎面容沉默冷静,心底其实和他一样, 都是关心着睡在某间卧室里的男孩的。 “是, 齐医生已经走了,给少爷擦过伤药, 为防他疼得厉害,给他吃了颗安眠药。”秦叔说道。 沈轶指腹在文件上方的边角上摩挲了一瞬,像是随口:“有伤到筋骨没?” 秦叔摇摇头:“没有,都是皮外伤, 就看着狰狞。” 沈轶直起身, 面上隐有一些变化, 他身体往后,靠在木质椅背上,眉宇间若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些疲态,这个男人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抗起这个巨大的沈家,那些兄弟姐妹们,看起来好像都已经臣服,不再有二心,然而他血管里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他如何不知,那都是些表面现象,那些人就像一群凶悍贪婪的鬣狗,巴不得他这里出点什么状况,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虽然难以撼动他的位置,但总会找各种方法给他使绊子。 这次的事,不会这么巧合,沈轶知道一直都有人在四周虎视眈眈,可对方竟然敢从祁遥这里下手,看来是真嫌自己命太长。 “秦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于严苛了?”沈轶思绪转回到祁遥这里,他做事向来都不会过问他人的意见,他的世界,由他创建法则,不管是谁,只要跟着他一天,就得一天守他的法。 是黑是白,都是他个人说了算,这次,第一次直接对祁遥动用武力手段,沈轶忽然发现,他竟然是犹豫的,甚至于现在,他的右手,拿过皮鞭的手,指骨间隐隐有僵麻感。 他已有许久没亲自对谁動过手,要惩戒犯错的人,都是交由他人处置。 祁遥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之一,自然不可能交给其他人。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不是后悔打了祁遥,而是心中竟是微有担忧,他了解祁遥的个性,男孩被他宠溺到现在,别说挨打,往常就是重话,他也没同对方说过几句。 经此一遭,男孩会不会离得他更远,还有三个月,他做过的承诺,从来不会食言,三个月后就会让男孩自行选择去留。 沈轶右手指骨弯曲起来,他看向秦叔,其实更想问一句,那孩子恨我吗? 秦叔再次摇头,并说道:“宁少向我确认他父亲的事,他已经相信此事,眼里的那些仇恨也基本都消散了,五爷你这样做是为宁少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相信很快就能理解到五爷你的良苦用心。” “他碰过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不会使人上瘾,但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就让邹宁待在家,你帮我好好看着他,务必要让他戒干净。”沈轶眉头一锁,语气复又冷沉起来。 “是,五爷你尽管放心。”秦叔躬身。 沈家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实业非实业,房地产,运输,汽车,娱乐圈影视,互联网,甚至于还和政府部门有合作,沈轶做为沈家家主,私人时间其实非常少,为了祁遥的事,他临时改了行程,当天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饭都没吃,就早早离开了。 留下秦叔在家里守着祁遥。 祁遥一觉睡到傍晚,动一下背部都传来钻心的疼,就那么一直趴在床上,中途起来上过厕所,一点都没胃口,吃了半碗饭,就又呑服了安眠药睡过去,第二天十点过,若不是秦叔来喊他,他估计还得躺下去。 秦叔敲门进去,给祁遥送早饭。 在七点多的时候,秦叔到过屋里一趟,见祁遥睡得沉,秦叔就没叫醒他。 祁遥还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两手撑着床,缓慢爬起来,移动间拉扯到后背上的伤,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祁遥脸色煞白,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伤在背上,涂抹了膏药,但伤口都还未完全结疤,所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用被子轻轻盖着,这么一起来,被子自然掀一边,上身于是暴露在空气里,冷气从窗口直灌进来,激得祁遥打了个寒颤。 秦叔忙放下饭菜,过去将被子往上揽,披到祁遥身上。 祁遥唇色发白,嘴唇更是因干涩而脫着皮,他拿口水稍微润泽,哑着音问秦叔:“五爷他还在家里吗?” “七点那会就走了。” “怎么那么早?”祁遥诧异。 “与兰家的人约了见面,商讨两家合作的事。”秦叔解释。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太确定,五爷的行程,不是我在负责。” 祁遥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落寞和无助。 “宁少你是有什么事要同五爷说吗?可以给他打电话。”秦叔出着法子。 祁遥猛地一抬眸,眼睛也陡然一亮,但下一秒,眼神黯淡下去。 他摇着脑袋,咬了下嘴唇:“不,没事。”他想向沈轶道歉,用手机的话,太过不正式,他得亲口向沈轶道歉,然后求得他的原谅。 用的药自然都是好药,在第三天的时候,祁遥差不多就可以下床走动,速度比往日慢一些,但不至于过于影响。 期间祁遥接到过姜欢的电话,姜欢在电话里不迭声地对祁遥说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他们那次聚在一起溜冰的事,目前禁了他的足,他暂时出不了家门,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再过去看祁遥。 姜欢话语中透露,他知道祁遥被沈轶抽打的事,祁遥在挨鞭子的第二天,就从剧本那里询问到了发视频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姜欢,事实却并不是,反而是另一个,他根本没听过名字的人。 那人具体身份是什么,他准备自己去查,那是非原剧情里的人物,剧本知晓的也不多。 这天吃过午饭后,祁遥套上外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一拧,意外的竟是拧不动。 祁遥心中顿觉惊愕,他盯着手里的门把,又拧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状况,房门竟是纹丝不动。 厨房那里有人走出来,脚步声渐次靠近。 一转头,祁遥就看到已经站在他身后三四米开外的秦叔。 秦叔眼睛从祁遥面庞往下落,落他的右手上,看他一副诧异的表情,向祁遥说这是沈轶在离开时的吩咐。 “五爷离开前特意叮嘱过,让少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伤。”顺便把毒给戒了,这话秦叔就没有提及了。 祁遥手臂缓慢从门把上垂落下去,他走回客厅,客厅空旷,凉风直从窗口往里灌,祁遥将外套给穿上的,莫名里竟还觉得冷气直往脖子里灌,微微打了个寒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背上的伤口基本都已结疤,不应该是鞭伤的缘故,祁遥转身,想往窗户外望,忽的身体晃动,脑袋一阵轻微的眩晕,视线有一刹那的模糊。 他及时抓着身边的墙壁,稳住摇晃的身躯。 祁遥猛地眨了下眼,他低目看向自己的手,连带着手指,都毫无征兆,有不受意志控制轻轻哆嗦的迹象。 这种情况,祁遥从来没有遇见过,一瞬间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祁遥忽然间没了动作,维持着一个半转身的姿势,眼里光芒更是慢慢有散开失去焦距的迹象。 祁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秦叔却是相当明白,他连叫了祁遥数声,男孩才在眸光的一阵剧烈波动中,回过神来。 “秦叔你叫我?”祁遥抬眸盯着一边的秦叔,秦叔神色古怪,关切之情相当明显。 然后祁遥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即明白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祁遥忽然里就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他微突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口水。 “秦叔,屋里有绳子吧,你帮我找一条来。”祁遥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本来摊开的手掌,这会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色的筋脉都明晰可辨。 秦叔眉头顿时一拧,祁遥背后还有伤,在这个时候竟然毒.瘾犯了,若真拿绳子捆住,挣扎里,肯定会再次迸裂背后的伤口,秦叔不忍心看到那幕情形出现。 “只是以防万一,我瘾不大,绑起来,反而更好一些。”祁遥做着解释,让秦叔不用担心他。 “好,那你等会。”秦叔去离开去找绳子。 祁遥走到饮水机边,拿杯子一连接了两杯冷水,咕噜噜灌进肚里,手指捏着杯子,某个瞬间,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暴戾感,想直接将玻璃杯给摔碎。 他极力圧制那股翻涌而出的暴躁感,吸食的次数不多,前后就两三次,说是新型的,不过该上瘾还是会上瘾,它作用在人体的神经细胞里,侵袭神经末梢,一旦中间停吸时间过长,人就会有百爪挠心的焦躁不安感,体內像是忽然间就蹿进无数的蚂蚁,在啃食和咀嚼他的脾脏肺腑。 程度不算重,但只是这么点,已经让祁遥有种想撞墙的冲動。 他从楼上回自己卧室,秦叔速度很快,找来了一条绳子。 祁遥抽了张椅子,然后坐在上面,他的打算是直接用绳子把他和椅子绑起来,秦叔的意思却觉得床.上要好一些,这样祁遥挣扎起来,在柔软的被套上,就不会弄伤后背。 祁遥思索了一下,觉得秦叔的建议可以,于是就趴了上去。 屋里有剪刀,秦叔拿了刀把绳子剪成两节,然后将祁遥左右手分别绑在床两头的柱子上。 秦叔到是没亲手帮人戒过毒,不过这样的事曾经见到过,约莫知道过程里需要注意哪些,他去浴室了拿了张干净的毛巾出来,裹成一团,到床铺边。 祁遥拧头看到秦叔手里拿的东西,不等对方说什么,就主動张了口。 秦叔将自己能够做的都全做了,至于接下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这东西只能靠祁遥的意志力。 快步走出房,秦叔反手将祁遥卧室的门给带上,矗立在门口,默不作声,似在想着什么,跟着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沈轶打了过去。 那边响了数声才被接起,周围微有吵闹,似乎有别的什么人,但忽然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事?”对面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金属冷硬。 秦叔道:“五爷,少爷毒'瘾犯了。” 那边又是一瞬的沉默,跟着传来冷厉的声音:“绑了。” “已经绑了,是少爷主動要求的。” 外面在打电话,屋里的祁遥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起汗涔涔的脸,看向摊开的左手掌心,代表小黑屋的第一个进度条由99变为了95,他喘着粗气,眼尾却是弯了起来。 “嗯。” 虽只有一个字,但秦叔从里面听出了一点起伏的意味。 “宁少他……这次会戒成功的。”秦叔相信祁遥戒'毒的决心。 挂断电话,秦叔又另外给两天前来过屋的齐医生拨过去,对方毕竟是专业医生,询问了他一些戒相关的事,还有祁遥的饮食方面,有没有要做改变的地方。 隔一段时间,秦叔就会到门口站一会,侧耳倾听屋里有什么声音,一开始有呜咽的闷哼声,中途甚至于剧烈的挣扎声,床铺晃動的声音,都非常激烈,到后面慢慢平复下去,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秦叔方推开门,进去查看祁遥的情况。 60.鬼王凶煞 沈轶面上的是肃穆, 而祁遥神色则尽是冷木中带着些倨傲不逊, 一方面惧于沈轶无声散发出来震慑力, 一方面又有着想和男人唱反调的心理。 这是曾经的原主邹宁面对沈轶时,固有的姿态, 祁遥在刚刚对上男人凌冽眼眸的一瞬, 就立即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他还想安稳地呆在沈轶身边——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他唯一的保命符, 只要对方活着一天, 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大碍,他就得小心行事,不能让沈轶发现这具壳子里, 已经换了人。 沈轶眼睛幽邃犀利, 似乎任何多余的小心思在对方面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祁遥低掩下眼帘, 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 两膝紧贴着, 手臂也垂落在身侧,整个背脊, 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 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 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 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玩人也好,养娱乐圈的小明星,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怎么样都好,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他都不会过多干涉,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严令下面的任何人,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61.鬼王凶煞 “我感觉好多了, 其实躺一会就好。”根本不用打点滴,这会的祁遥忘了自己扮演的是别人, 他在现实世界那会, 一般感冒发烧,就吃点药, 或者睡一觉, 很少会直接打点滴。 沈轶没理会这个病人的胡言乱语,黑色细碎的短发服帖着男孩的额头, 显得他整个人都是脆弱且柔软的,沈轶伸手把落到额头的那一缕给撩开, 带着点凉意的手, 再次碰到祁遥, 祁遥笑得毫不设防,经过这些天来同沈轶的相处, 他发现男人虽然看着冷,其实却是个容易相处的人,那种被对方呵护关爱的感觉, 祁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 所以在沈轶伸手过来时, 他不再顾虑什么,直接随心而行,一把抓着沈轶的手, 然后往下拉, 绯红的脸颊埋在沈轶掌心, 感受着对方手掌舒适的温度,像个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 嘴角上扬的弧度清晰可见,右边脸颊那个消失许久的酒窝,开始浮现。 沈轶看着这幅样子的祁遥,若是平时,祁遥就算讨好着他,可也不会像现在,会拉着他的手,露出全身心都依赖和眷恋的表情。 漂亮的男孩穿着睡衣,因为瘦了太多,领口空荡荡的,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小片莹白的胸膛都露了出来,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引诱着沈轶,可以随便对男孩做什么,他反抗不了。 然后沈轶没控制住,他另一手抓着祁遥的肩膀,伏身下去,在祁遥额头落了一个吻。 那个吻太轻也太快,几乎就像不存在,祁遥只觉得面前光线陡然一暗,跟着额头有个凉軟的触感,他半张脸还靠在沈轶掌心里,所以只是愣了一愣。 沈轶退起身,男孩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染着茫然和无措,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大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吻他,所以一时间直接呆了,却并没有任何的抵触和反抗,只是最为简单的不解,怜惜的心情之外,沈轶心底忽然蹿出一种可怕残忍的念头,想再近一步,让男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想挵疼他,想听到他绯色艳丽的唇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声,想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沈轶感觉到了这一刻身体的异样变化,他呼吸里都有一丝沉重,快速离开祁遥的卧室,沈轶将碗递给走过来的秦叔,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十几分钟后,沈轶换了一身衣服,坐车去了某个娱乐场所。 房间已经提前开好,人也提前准备好了,沈轶一到,男孩们就排开站着,沈轶视线从左扫到有,选了个身形和祁遥差不多的男孩。 知道要接待的是沈轶,来之前经理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服侍好。 除开被选的男孩,其他都无声且快速地退出房。 门一关,男孩就面有讨好的笑,主動走到沈轶面前,手落沈轶肩膀上,脚一抬,就跨坐在了沈轶身上,男人眸光冷冽,盯着人不说话时,只给人一种脚底发寒,浑身都僵硬的冰冷感,男孩坐着,一时间不敢再动,这个男人同他过去接待的那些截然不同,不只相貌上是最冷峻的,就是那种气魄,也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想征服这个男人。 沈轶看到了男孩眼底的迷恋,他一度忙于工作,少有出来找人发'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意识到自己对祁遥有了异样的情愫,就更是没有再找过谁,之前被祁遥勾起来的慾望,到现在已然褪了不少。 男孩在沈轶强大凌冽的气息下,控制着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将唇送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身体猛地一震。 “下去。”沈轶开口,在外人面前他几乎从来都是一副面孔,冷漠坚硬。 男孩蹑手蹑脚离开沈轶的身体,他站起身,脸上露出委屈和难受的表情。 他的侧脸到是同祁遥有些相似,然而终究不是一个人。 “出去吧。”沈轶又道。 男孩浑身颤了一瞬,他猛地扬起头,眼眶里快速聚集起泪水,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五、五爷,经理让我务必要服侍好您,您现在赶我走,我一定会被经理责骂,求您,别赶我走。”这一招他屡试不爽,男孩相信在这里,也不会失败。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当沈轶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以为是火候不够,于是干脆猛地扑过去,想拉住沈轶的手。 高处一道漠然的视线落下来,男孩两手顿在半空里,他哆嗦着下嘴唇,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活人的视线,而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仿佛他此刻已经死了。 男孩手臂坠落下去,一张脸顷刻间煞白,他呆呆地看着高大冷峻的男人从他面前走开,房门打开,随后又砰地被关上。 司机一直等在车里,忽的看到沈轶朝他走过来,差一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忙跑下车,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等半个小时再走。”沈轶靠坐着,说了这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吊了两瓶液,秦叔给祁遥拔出手背上扎着的针头,祁遥缩在被褥里,再次睡了过去。 沈轶从出门到回来,间隔一个多小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去,稀微的月光从窗户洒落在地面。 秦叔见沈轶进客厅,放了手里的事,正要招呼一声,沈轶裹着寒风的身体,就与他擦肩而过。 转头过去,沈轶已经走向了二楼。 沈轶脸色冷肃,笼了寒霜似的,秦叔看着沈轶的背影,隐约觉得多半同祁遥有关。 沈轶来到楼上,站在一扇关合紧闭的房门前,静立了好一会,随后他眸色全然深沉,扬手拧开了门。 屋里灯光关了,只有半开的窗户透进来一点熹微的光,中间床铺被子微微往上隆起,光线暗淡,明明应该看不太清的,可意外里,他就是看得很清楚,脸色泛着点红潮的男孩闭着眼,乖巧安静的躺着,呼吸几不可闻。 一步步靠近前,沈轶伸手,手指悬在半空,男孩似乎在做什么好梦,嘴角上扬出一抹美好的弧度,沈轶蓦的觉得,似乎指腹上还有一点残留的触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可那份柔軟,在黑夜的发酵中,开始催发出一种刚暂歇不久的慾望。 躺着的男孩,此时毫不设防,沈轶手落下去,落到祁遥的嘴角边,他轻抚着男孩的唇,像在抚摸世间珍宝一般。 大概是感觉到有点不舒服,祁遥眉头微拧,沈轶以为他会偏过头,谁知对方竟是张开唇,红軟的舌.尖,往外舐了一下,触到沈轶的指腹,然后像是觉得没意思,缩了回去,嘴角瘪了瘪。 那只是一瞬间,可被舐到时,突如其来强烈的快.感让沈轶整个脊背都僵麻了,他盯着熟睡中没有知觉的祁遥,眸光全然幽暗了下去,房间里一片静谧无声,像是一种默默地蛊惑。 沈轶倾身下去,这次亲的不再是额头,而是祁遥的唇。省'略部分见围脖。 祁遥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坠入了一条河流里,河水温暖,温柔地包裹着他的全身,他试着睁开眼,眼皮沉重,视线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片灰暗。 模糊里出现一只手臂,那手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指腹上有一些薄茧。 意识被体內倏然蹿起来的慾火烧得恍惚,祁遥挣脫出河水的束缚,抓住了那只手。 沈轶猛地站起身,被祁遥曾抓着的手臂此时垂落在了身侧,指腹间黏'湿,他指骨弯曲,手背青筋微突。 花了一会时间,将体內暴虐的情绪给强行圧下去,沈轶从一边床柜上扯了几张纸,给祁遥简单清理过身体,把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然后一把扯过被子,盖在祁遥身上。 末了他低头,再次吻住祁遥的额头。 不是现在,他要筑一个无形的牢笼,然后等着对方主动走进来。 他所求的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而是一生,一辈子。 他要祁遥也如他这般喜欢他,他要这人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被他所拥有。 祁遥这一睡,从晚上七点一直睡到翌日快中午,醒来时烧基本退了,就是身体还有一点軟绵,他坐起身,動作突然一滞,猛地一把掀开被子,祁遥低目往下方看,一团深色的痕迹异常醒目,他夢遗了。 梦境太模糊,祁遥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只指腹上有薄茧的手,引领着他,在慾海中沉浮飘荡。 他扶着墙走出卧室,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都不得劲,走到楼梯口,往下一望,就看到餐桌那里坐着沈逸,还有正在摆菜的秦叔。 一步步缓慢走下楼梯,到餐桌边。 “五爷,秦叔。”祁遥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秦叔另给祁遥盛了碗粥,祁遥礼貌微笑着说谢谢。 看到面前米粥,祁遥下意识想到了昨天沈轶来他卧室时喂他吃饭的事。 62.鬼王凶煞 那股气息极具侵略性, 被对方桎梏着的时候, 祁遥恍然有种面前的人像一头发怒的猛兽,随时会将他给连皮带骨给嚼吃入腹。 祁遥在怔忪了片刻后,剧烈挣扎起来,但握着他腕骨的手,还有扣着他后颈的手,如同钢钳般,他怎么挣扎, 都撼动不了一分。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 祁遥觉得窒息, 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 惊讶,愤怒, 羞愤,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 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挨打,戒'毒,扭伤脚,还有连锐那里,为了故意接近对方,而手臂受了些伤,他的那些痛苦,都白白承受了? 祁遥背靠着门板,他攥紧手,拳头抵着唇,细长的眼睫毛垂落,在下眼帘晕出暗色的阴影,他逼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他错了,不该配合沈则言他们一起来试探沈轶,计划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已经是这个结果,小黑屋直接满值,再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了。 祁遥转过身,抬目盯着深红的门板,手掌贴上去,感受到窜进掌心的寒意。 他搞错了,本来只想自己暗里行动,将那个会对沈轶下手的人给找到,现在看来,这事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刻意绕过沈轶,明明是件特别简单的事,反而让他给弄复杂了。 剧本里提及到的是沈轶会出车祸死亡,那么就时刻注意车子周围的动静,等着对方送上门,还不至于会打草惊蛇。 祁遥握紧的拳头猛地松开。 他抬手去拉开门,准备向沈轶道个歉,脚迈出去一步,忽的顿住,因为思考到小黑屋那里,反而把和沈轶激烈争论的主要缘由都给忘了。 沈轶真的喜欢他,沈轶对他的感情,不是他一度以为的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一开始的愤怒有七分真,这七分里面,对于沈轶,却只有三分,还有四分是对他自己。 因为被对方拥在怀里亲吻时,让祁遥瞬间想起不久前他感冒的那次,夜里他所做的那个春.梦,他记不得具体的梦境,但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一只坚实有力的手,那手上指腹里有些厚茧,明显不会是女人的手。 不能否认的是,那场春.梦的确让他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髙潮和快.感,甚至于稍稍一回想,他的身体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怀念当时愉悦美好的感觉。 事后他没有想太多,他一个成年人,偶尔做做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他来这个世界,当魔法师自给自足的时间基本都寥寥可数。 然而现在,在被沈轶搂着亲吻,加上梦里梦到的,给他疏'解慾求的男人的手,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从来没有过的,是否说明一个掩藏在深处,他一度故意逃避的问题。 那就是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沈轶,亦如沈轶对他,是有一丝暗慾的。 再更为准点来说,他喜欢沈轶。 祁遥从来就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钢铁直男,更不是纯粹的禁欲者,他有慾望,他有想要喜欢一个人,以及被人喜欢的希翼和渴求。 那个人如果是沈轶?去掉如果,那个人是沈轶。 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他才是获利者,有个那么强大优秀的人喜欢他,不正说明,他自己也足够优秀。 祁遥脚从门外收了回来。 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唯一需要在乎的人是沈轶,其他的那些,都是可以利用,可以随意抛弃的。 正如他们利用他一样。 他不是纯良者,从来都不是。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就是逢年过节,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63.血族凶虐 面容精致,轮廓明朗, 一头张扬的黑色碎发, 光洁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这会一双眼眸全然幽深, 几乎没有光芒反射。 肤色里透着股不健康的白, 鼻翼高挺,嘴唇M型,两边嘴角自然往下弯, 哪怕这会心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脸上表现出来,却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孤冷模样。 发尾烫过, 呈现一点弯曲,左边一排血红色的钻石耳钉从耳骨上方往下,终止于饱满的耳垂。 嘴唇感觉到一点干涩,祁遥伸出同样猩红的舌'头, 舔.舐了一圈下嘴唇,稍稍润泽。 忽的, 他左边嘴唇往上一扬, 勾了抹阴冷至极的笑。 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他转身走出洗手间,推开门, 外面吵闹的音乐声还有令人脑仁抽痛不已的尼古丁味就直往他面上扑。 祁遥下意识拧了拧眉。 那边坐沙发上的一穿着休闲装的漂亮男孩看到祁遥出来, 脸上随即浮出开心的笑。 祁遥依旧面无表情, 冷着一张脸,他走过去,转身还没坐稳,男孩就抓住了他手腕。 “宁少。”男孩声音一如他的相貌,都清俊干净。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祁遥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直接将男孩给一把推开。 对方没发现祁遥这边有什么异常,祁遥向来就寡言,不管有再多人,那份热闹都传递不到他这里来,身体周围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隔膜,隔绝着外面的其他人。 苏景两手抱着祁遥的胳膊,身体倚着后者,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喂喂喂,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要那么黏糊。”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祁遥背脊挺直,冷漠斜了身边的苏景一眼,随即就把视线转到说话的那人脸上。 他嘴唇一弯,笑容没多少温度:“你喜欢的话,给你啊。” 听起来是玩笑话,然而话语又是肯定的。 王一唯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按照以往来说,就算他这样打趣祁遥,祁遥基本都不会接话的。 “算了,你的人我可不敢要。”王一唯同样笑着,他的笑容扩散到眼底,比祁遥的真实多了。 “我的人……”祁遥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字,然后他一手搭在苏景的手上。 相貌清秀的男孩顿时眼底都有光亮起来,瞳眸黑白分明,大而圆,像只柔軟的橘猫,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干净纯粹惹人怜爱。 然而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 就是同原主邹宁在一起时——对了,祁遥不是原装正版的邹宁,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来完成三个任务,远离小黑屋,让自己活,让沈轶活。 ——苏景也爬了一个投资商的床。 给邹宁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祁遥本身是个双,在现实世界那会,交往过一些男女,但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深度接触。 他似乎更宁愿做个魔法师,自给自足,而不是去找别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对他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苏景这人,脸和身体都相当不错,是祁遥喜欢的那一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芝麻玉米要,西瓜苹果也想要。 按照原定剧情,邹宁到死那天,都没有发现苏景这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祁遥不是邹宁,顶了邹宁的壳,却绝对不会再步邹宁的后尘。 例如在一系列事件后,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在沈轶意外死亡后不久,被人夜里摸进屋,给吊死在洗手台边,最后还被伪装成自杀。 “他可不是我的人。”刚好音乐声告一段落,这个间隙里,哪怕祁遥的声音不大,整个包间里的人,于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还是没从祁遥冰冷的视线里意识到任何不同,他近来忙着拍部大制作的电影,同祁遥聚少离多,听祁遥这么一说,怔了一怔,但脑袋转得快,以为祁遥这是在说他和他的粉丝。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 “对哦,苏景可是有上千万粉丝的人。”一人接下祁遥的话。 祁遥握着苏景的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苏景呆呆地看着祁遥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手指要被拿开,他猛地一用力,重新抓住祁遥。 呵,祁遥冷笑了一声,他抬眸,像是这时才正视苏景,只是神色里的轻蔑和冷淡,让苏景脊背都隐隐发寒。 “苏景,你说你是谁的人?”而不等苏景做任何回答,祁遥就替他说道,“你最近拍的那部电影,男二号,苏景你能耐不小,和导演滚了多少次?” 苏景直接傻眼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景身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光,被人来来回回扫视着。 “宁少,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苏景脸上堆砌出他认为的最完美的笑,凑到祁遥身上,朝他撒着娇。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铭扬酒店,1509号房,要不要我让人把监控给调出来,你才承认?”祁遥手臂猛地一挣,就挣脫了苏景的手。 而苏景这时候一张原本还红润的脸,已经完全白了下去。 祁遥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他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音乐不知道让谁给关了,整个包房里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半响过后,苏景从沙发上跌跌撞撞滑坐下去,抱着祁遥的腿,不愧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满眼闪烁泪光,连声哀求:“宁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导演讨论剧本,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 祁遥视线淡漠,那种淡漠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轻蔑,谁都有得到一切的渴求,谁都有工于心计的理由,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在他这里,对于背叛是零容忍。 祁遥面无表情,看苏景的神情,完全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王一唯消化了一会祁遥话里的意思,他不大相信,觉得苏景不可能有这个雄心豹子胆。 “邹宁你确定了吗,我看苏景不像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祁遥冷冷睥了王一唯一眼。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祁遥过去的做法,是将苏景给捧在手心,这个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祁遥追了苏景整整半年多,才把人给追到手,只要有空,就同苏景黏在一起,连朋友间的聚会,都少有参加。 被这么一个人当宝贝捧着,苏景除非脑子真秀逗了,不然不会做这种给祁遥头上戴绿帽的事。 事实却是,苏景真的脑袋里进水。 祁遥觉得继续待在这屋里,和苏景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怎么舒服,直接站起身。 苏景惊得两手一放,祁遥周身气息陡然凌冽,他以为对方会给他一脚,但后者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房门方向。 “你们玩,都记我账上,今天没心情了,下次再聚。” 祁遥一手握着门把,转身对屋里众人道。 时间还早,九点都没有,这些都是一群夜猫子,不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祁遥在和没在,其实区别不大。 靠坐边上的王一唯在祁遥拉开门后,立马追了过去。 “等等,邹宁。” 祁遥闻声停下脚。 “苏景的事,都是真的话,你要怎么处置他?不想脏了手,我可以代劳。”王一唯思索了片刻,随后道。 “谢了,不用。”祁遥漠声回绝。 “哎,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敢给你戴……”绿帽两字在祁遥瞬间暗下去的眸色里,及时止住。 “你继续玩,我先回了。”祁遥快速抽身,虚摆了下手,然后不见丝毫滞留,快步离开。 转瞬里,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里。 驱车赶回家,祁遥将车停靠在车库里,抜了钥匙拿手里,长腿几步就迈到了门前,打开门,一片冷漠凝重的黑暗扑面而来,伸手往墙壁上一摁,一瞬间,透亮的光笼罩着整个空旷的大厅,把黑暗完全驱散了开。 祁遥四周看了看,他穿越过来也就几天时间,之前都是在学校外购置的屋子里,偶尔才会过来沈家主宅一次。 为了避开明天的一个剧情,他必须到屋里拿走一样东西。 走到茶几边,蹲下'身,快速翻找了一会,随后找到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装着几颗蓝色晶体状颗粒,祁遥起身转去厕所,撕扯开袋子,拧开水龙头,把晶体倾倒下去,然后冲水,水声哗啦,所有蓝色颗粒都被高速冲走。 把东西清理后,祁遥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并没有等太久,兜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祁遥拿出电话,凝视着屏幕上那一个醒目的名字,一时间陷入纠结中,等铃声响了七八声,祁遥接通了电话。 “在学校?”一把低沉具有金属冷硬磁感的声音,从听筒那段传进祁遥耳朵里,他眉头微紧,沉默了几秒钟后回话。 “在家。” “明天别到处跑,我早上回来。” 对面的人音色沉甸甸,哪怕隔着电话,隔着数千里路,那股冷硬感,仿佛都随着手机,穿透进祁遥的身体,让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嗯。”祁遥点头应道。 随后耳朵里传来一阵冷漠的电子忙音。 不知道为什么,祁遥觉得整个后背都疼了起来,疼得他觉得喉骨刮痛,呼吸有点困难。 他已经将药物都给销毁了,但那股危机感,却始终还悬在头顶。 祁遥摊开手,掌心浮出一个封面完全空白的剧本,剧本自发打开,书页上面显示着三个进度条,还有一句话。 每个进度条都是全黑的,进度数100%。 至于下面那句白底黑字,则是一串时间还有一个酒店房间号。 每一天他都可以询问剧本一件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今天他询问的就是苏景同那个导演的开房时间和地点。 夜未深,但祁遥却陡然有种疲惫感涌上心头,穿过来几天,几乎无时无刻不被一种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头顶,那三个进度条,到目前为止,数值都还是100%,没有任何减值的迹象。 他以为今天同苏景摊牌,将对方给推开后,起码会有一个进度,减一点数值,可没有。 那么就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向错了。 苏景同他的死亡或者小黑屋,没有一点关联,至于沈轶那里,就更不可能有关联了。 祁遥走到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坐下,他曲着腿,背脊微微躬着,两肘撑在膝盖上,眉头深锁,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才能使进度值由100往下降。 而这一夜,祁遥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到是因为困倦,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后半夜被一个可怕的梦魇给惊醒,额头冷汗坠落到手背,心脏砰砰砰急促跳动。 64.血族凶虐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 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 也顺便直回了身,他从床边起身,高大的身躯, 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 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 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 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 就在第二天,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沈家某个人, 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 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 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 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 任何都巧合, 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 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 那天过后,沈轶继续忙公司的事。至于祁遥则在屋里又修养了几天,在一得到可以出去的默许后,虽然走路不方便,祁遥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祁遥深呼了数口气,将体內的浊气都给排干净。 司机开车候在一边,祁遥拉开车门,人先坐进去,然后将拐杖折叠起来,放在腿上。 65.血族凶虐 对于沈轶突然间让他跟着去公司,具体缘由祁遥猜测了一番, 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和沈轶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沈轶将他放身边,开始也只是出于一种对弱小的怜悯和同情, 但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一朝一夕里培养起来的情感,也不是说到他20岁那天,就直接消散。 曾经的邹宁,要说起来,就没怎么接触过沈轶名下的公司。 这是一个好的走向, 沈轶主動让他去接触,无论是否要给他什么, 祁遥都会抱着绝对感恩的心收下。 或者哪怕什么都没有,祁遥也感激。 沈轶的命就是他的命,这个男人,他希望他长命百岁。 至少不能走在他前面。 汽车在街道上飞速行驶,这天有个集团会议。 其他子公司的高层管理也有相继在赶往集团总部的路上。 汽车很快就停靠在了沈氏集团大厦的正门外。 有眼尖的保安快速小跑过来, 玻璃窗是单面的,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什么状况,但里面却是能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祁遥在门被拉开之际,走下车时,一抬眸, 就正对上保安微惊的瞳孔, 这个地方, 他来的次数几乎可以说屈指可数,保安不认识他,这到是无可厚非。 保安毕竟还是在集团工作了数年,一瞬间的惊愕后,立马就垂下眸调整面部表情,将脫口而出的五爷换成少爷。 集团的人基本都知道沈轶本人虽没有后代,但他身边有一个跟了他十多年的男孩,关于男孩的身份,大家也众说纷纭,版本各不相同,唯一大家都认可就是,沈轶是真溺爱男孩,几乎把人宠上天了,大家羡慕又嫉妒,怎么自己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呢。 沈轶从来不会带什么情人到公司来,所以虽然保安不认识祁遥,从对方隐隐类似沈轶身上的凌然气势来看,祁遥就是那个男孩无疑了。 保安毕恭毕敬地低垂着头,他往身后让开了几步,余光里看到祁遥转过身,一手拉着车门,几秒钟后,从后座里,走下来一个西服笔挺的高大男子。 对方脚一落地,身躯一站直,视线有一瞬间落到保安身上,保安感受到对方犹如实质尖锐的眸光,整个身体都猛地绷紧。 两个人先后从保安面前走过,保安背脊躬得更低,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保安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直回背脊。 进了大厅,到楼梯前,一路都碰到有公司员工,每个人在看到沈轶的那一刻,都立马停了各自动作,朝沈轶躬身。 而当他们视线经过祁遥那里时,同保安一样,都是奇怪和惊讶的。 乘坐专属电梯上楼,会议室是在最高层,祁遥表情平静地看着紧合的铁门,没有任何的疑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好像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平静地接受。 这个决定是沈轶最近才做下的,只能说是特别凑巧,刚好有人犯了点事,以权谋私,在沈氏做事,给他的报酬不算少,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未免太多,竟是想将他沈轶的东西,都给全部吞吃到肚子里,这就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得另找人替代他位置。 那家娱乐公司要说赚钱,也赚,但相比其他的,不过是小头,只是他沈轶从来都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些天来,祁遥的主動讨好,他都全部看在眼里,男孩让他开心了,他也得给他点什么,让他也开心。 年轻人喜欢管理点东西,那么就把那家公司给祁遥,就算最后垮了,他给祁遥的,处置权在祁遥手里。 两人走在铺陈着大理石反光的地板上,周围安静,往前走,直走到会议室,会议室大门开着,有人候在门边,看到沈轶同祁遥先后走来,微躬下'身,语气异常恭敬。 沈轶长腿迈开,走了进去,他刚一进,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所有人目光都投向沈轶。 沈轶左转,走向了会议桌对面的一张空着的椅子,而会议室里,除了那个空位外,右边第五个位置,也是空的。 跟在沈轶身后,见沈轶往正位上走,祁遥凝眸迟疑了片刻,随后跟上去。 祁遥两手抓着椅背,把椅子往后挪了点距离,等沈轶坐下后,他左走,站在了沈轶的左手边。 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人,都带着好奇和探究,有些人从祁遥的相貌还有年龄,约莫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们曾经一度以为沈轶不过是将他当成一般的像宠物类的存在,可当下沈轶的做法,带着之前从没有出席过这类场合的祁遥来,要做什么,几乎没什么悬念。 这将是个开始。 沈轶视线往四周淡扫了一圈,差不多就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 “过去坐那。”沈轶搁在同样透明反光的桌面上的左臂微抬了点起来,指向唯一剩下的那个空位。 沈轶没有介绍祁遥,只说了一句,今后东源娱乐公司由祁遥管理,没人提出异议,东源上一个管理者现在在监狱里待着,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没有人会对沈轶的决定提出意见,他要做的事,从来不是他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之后沈轶就沉默着,听着各个部下做报告。 从会议开始,到会议结束,祁遥都安静坐着,一个字都未吭,完全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人做着报告,看着首位的男人从容不迫,像是所有的事都了然于心。 这个人如此强大,又如此的沉冷,仿佛一尊机器般,这样的人,忽然之间,祁遥隐约有点好奇,他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能否喜欢某个人。 会议开了整整三个小时,到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众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没谁离开,而是准备等沈轶走了,他们再走。 但沈轶却是没往门口走,而是转眸看向祁遥。 连坐三个小时,祁遥刚起得太猛,不小心扭到伤脚,尖锐的疼痛一波波侵袭到全身,疼得他脸都隐隐发白。 他拳头攥得死紧,甚至于咬了一下嘴唇,周遭一片安静,祁遥等最初的那股疼痛感过去后,努力装作没事一样,离开座位,忽的一道冷厉的视线落他身上,祁遥像是才意识到,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还在,没有人离开。 沈轶嗓音低沉,虚抬起手,道:“你们先出去。” 他是看着祁遥说这话的,所以包括祁遥在內,都知道他的一个你们里面不包括祁遥。 祁遥紧张地微喘息了一口气,沈轶既然发话,他也不能同他说自己现在想找个地方按揉一下腿。 人们鱼贯而出,转眼里,整个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了祁遥和沈轶两个人。 祁遥僵直着身,他隐约觉得沈轶似乎在生气,生气的缘由是因为他,可他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来回快速想了一遍,自己一个字都没吭,不至于就光坐着,还能触犯到沈轶。 祁遥一脸茫然,也就这么表现在脸上。 沈轶看祁遥明明都疼得嘴唇都发颤,还在坚持,他是一直知道祁遥的性格,固执和不肯轻易服軟,说起来最近这一个月里,祁遥基本身上都带着伤。 一开始是他气急了,然后拿鞭子把人打伤,后来祁遥戒'毒,也着实把自己折腾了一番,再接着,就是跑下楼,扭伤到脚。 整个人体重也轻了大半,看起来瘦削单薄,沈轶考虑起刚才的一个决定到底合不合适,他忽然有点担心,以前从来没有的,会不会祁遥后面还会受伤,伤虽是在祁遥身上,可作为与他最亲近的人,也同时痛在沈轶心上。 沈轶举步走向祁遥,祁遥被一言不发满脸冰霜冷封的沈轶给骇到了一般,他产生了一点退意,男人眼里暗沉,漆黑不透光,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一时没注意到,用的是受伤的那条腿,疼痛感复又袭来,祁遥身体一歪,直接往后方倒去。 面前的人眼明手快,在祁遥倒下的瞬间,就一步上前,然后把人给及时接住。 脸撞进男人胸膛,肌肉紧实,竟恍若钢铁,把祁遥鼻子都撞得发痛,更有一股强势浓烈的男性气息扑入祁遥口鼻,祁遥心下莫名一悸,两手抓扯沈轶领口衣服,下意识推拒着,想挣离沈轶的怀抱。 “别动。”头顶传来一把冷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可祁遥就是瞬间停止了挣扎。 心脏骤若,像随时要窒息,祁遥只觉身体被男人冷冽的气息包裹着,他不明白,无法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以什么方式来应对,担心一不小心做错,更加激怒男人,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沈轶眼中的暗色浓稠得像是一汪墨色的海洋,一圈圈的涟漪在无声荡开,他凝眸看着怀里男孩细腻光滑的脸庞,蛰伏在心间铁笼里的那头凶兽似乎已经完全苏醒,它无声嘶吼咆哮着,想冲出铁笼,将这个美丽诱人的猎物给摁到爪下,用尖锐的獠牙撕破他的喉咙,听他发出悲鸣的惨叫,想将他撕得粉碎拆吃入腹。 只是轻轻抱着这个人,男孩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传递过来,沈轶拥着人,低头间嗅到淡淡的幽香,来自祁遥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那味道沁入心脾,让沈轶身'体意外间有了不可控制的变化。 胸腔里涌动着异样的情愫,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变的质,沈轶隐约有点印象,是那天他拿鞭子抽打祁遥时,他发颤的手指还有当时极度愤怒的心情。 孩子正在慢慢长大,他的身躯年轻富有活力,这个年纪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而他,比男孩大整整二十岁,他感到一种恐慌,从未有过的恐慌,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孩子就会找到一个他真爱的,然后带到自己面前,告诉他,他要和她结婚,他们会有孩子,然后慢慢从他身边,从他视线里退开。 掌心下的肌肤紧致富有弹性,沈轶想,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他的男孩,就要属于别人。 最后一个人在出门后,就反手关了门,出于一种好奇,他往会议室里面瞟了一眼,就这一眼,看到沈轶把祁遥给搂在了怀里,他也特别凑巧,看到了沈轶忽然变化的神情,极度的危险和凶残,像是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发现了鲜美的猎物,也许下一瞬就会扑过去,当场咬断猎物的脖子,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出来,那人神色顿时巨变,快速合上门,他转身疾走,生怕走慢了,自己会招惹灭顶之灾。 66.血族凶虐 现在苏景是自己露了马脚, 背叛祁遥, 给祁遥头顶戴帽子,王一唯微眯着眼, 仔细打量着好友, 而祁遥坦荡荡,由王一唯盯着看。 在谈及到苏景时,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 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祁遥虽然性格是冷,对谁都不怎么热情,但他这个朋友, 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 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 差点忘了问, 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67.血族凶虐 “……还有,我想让他到东源。” 祁遥在补充了这句后, 就一直都关注着沈轶的神情变化, 看他忽然表情一泠, 脸冷沉得像是下一刻就能滴出水来, 祁遥心脏砰砰砰跳得失了节奏,呼吸都随之放缓,担心打碎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 等了好一会,等到祁遥都开始后悔, 自己的这个举动,若换成原主邹宁,铁定不会把此事告知沈轶, 只会自己单独处理。 原剧情里, 邹宁没和苏景分手,邹宁给了苏景一张副卡, 苏景欠钱后直接刷卡把账还了, 后来邹宁知道,苏景谎言称他本来是拿钱投资, 结果对方被证实是骗子,邹宁不疑有他, 继续宠着苏景。 现在他扮演着邹宁,同苏景分手,还停了那张副卡, 所以苏景还不了钱, 苏景这人有个很大恶习, 爱好赌博,在邹宁被关小黑屋后,剧本里提及到一句,他再次被人利用,欠了几千万,然后相当于把自己身体卖了,接拍各种低'俗片子。 “你的意思……想让东源签他?” 祁遥因分了些神,没听清楚沈轶的话,他表情有瞬间的一呆,然后从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拼凑出沈轶完整的话。 “嗯。”祁遥点头,在沈轶忽然收紧的瞳孔里,随即加上解释,“苏景现在正当红,有极大的粉丝群体,我个人的想法,是把他签到东源名下,先替他暂时把钱还了,然后安排给他电影电视剧拍,让他慢慢还款。” 这是祁遥的计划,苏景算是流量小生,目前卖的阳光积极向上人设十分讨喜,演技相比同期的,可以算得上非常好,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班子,要拍出受大众喜欢的片子,可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景背叛的是邹宁,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他祁遥,虽不喜苏景这个人,但祁遥从剧本里了解到苏景未来会凭借自身演技,囊获国内外各项大奖,他看中苏景的未来,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苏景能给沈轶的娱乐公司东源带来极大的后续财富。 他一直都在花沈轶的钱,既然要学好,要让沈轶看到他的优点,苏景是个绝佳的人选,到时候签约对方,也相当于把人掌控于掌心,他不怕苏景蹦哒,现在的娱乐媒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扭曲成黑的。 粉丝们爱苏景的脸,颜值即正义。 这些祁遥没明说,他觉得以沈轶的头脑,必然知道。 沈轶清楚祁遥的潜台词,但另一个方面,他却是认为祁遥会直接找到他,让他签约苏景,分明是对这个小明星还余情未了,娱乐圈里,就难有干净的人,苏景还借高利贷,单单一项,若放沈轶这里,苏景能全须全尾活到今天,绝对是他命大。 对于喜欢戏子这一项,祁遥和他过世的父亲很像,到头来他这个照顾他十多年的长辈,还是抵不过给他生命和鲜血、可也同时背叛妻儿的那个死人。 这个苏景,沈轶决定,签到东源之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待在邺城。 沈轶同意了祁遥的提议,祁遥退出房间,刚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手机还在沈轶那里没拿回来,返身回到门外,犹豫了片刻,祁遥再次敲门。 拿回手机,祁遥下意识查看那张照片,意外看到照片竟是不见了,被沈轶给删了。 祁遥把手机捏掌中,走下楼梯,照片到还好说,苏景那里还有视频,祁遥紧拧着眉头,眉间一条数痕,他走到楼下大厅,拨通了苏景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给接了起来,祁遥眼眸冷凝,声音也没多少温度。 “宁少……”那边一把激动的惊讶声。 祁遥瘸着腿,缓慢往门外走:“在哪?” 苏景即刻给了一个小旅店的地址,高利贷的人守在他家门外,他根本不敢回家。 本来只是欠了两百万,但利滚利,几个月时间就翻了倍不说,还逼他必须在五天之内拿出来,他的钱都拿去投资了,虽然有祁遥送的房子和车子,可要立马变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走投无路之下,苏景只能向祁遥求救,哪怕对方已经发现他和别人有染,但他相信祁遥是喜欢过他的,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高利贷的人给伤害。 果然,祁遥在乎他,苏景似乎忘记了,自己拿照片和视频威胁祁遥的事。 祁遥刚到家里待了不到一小时,又离开家,坐车往苏景那里赶。 中途收到几条信息,好友姜欢发来的,一串人名,还有他们各自的电话,祁遥把信息复制,放进加密的文件里,然后删除信息。 汽车导航到苏景说的旅店,祁遥坐在车里,给苏景打电话,说他在店外,让苏景下来。 电话挂断后,楼上一个窗户就猛的打开,里面一个人往外探头探脑,在看清楼下停的车的确是祁遥的,立马就转身,往楼下飞奔。 苏景跑到车前,满脸震惊和喜悦。 祁遥表情不多,甚至没说话,朝苏景扬了往下颚,示意苏景上车。 苏景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闪身进去,他转头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光,就是这样一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把曾经的邹宁骗的团团转。 同祁遥坐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苏景觉得空气变得压抑和沉闷,他局促不安的缴着手指,低声道:“宁少。” “借的哪家高利贷,地点是哪儿?”祁遥斜眼看着苏景,语气淡漠。 苏景啊了一声,然后老实回答了。 “就往河西开。”祁遥同司机道,司机掀起眼帘看了下后座,然后发动引擎,汽车缓慢驶上马路。 沉默无声弥漫,苏景本来想委屈得哭诉一番,博取一点祁遥的同情心,可祁遥冷眸冷脸,浑身都散发着犹如实质般的寒意,苏景事先准备好的无数说辞,都只能被迫咽了回去。 行到中途,祁遥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拍了视频?” 面无波动,可旁边的苏景因这话身体都颤了一瞬,他立马拨浪鼓一样摇头:“没有,我没拍,我只是怕宁少你不肯帮我,故意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宁少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苏景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祁遥的手,眼眶里泪花闪烁。 祁遥看着苏景这幅本该惹人怜爱呵护的表情,他接下来做的,只是无动于衷地一根根把苏景的手指从他胳膊上掰开。 “东源准备签你,你欠的高利贷,东源暂时帮你还,但这之后,你得签约到东源来。” 要真论起来,东源娱乐公司比苏景现在的经济公司还实力雄厚得多,苏景早就想签约东源,但那边违约金也高达千万,他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 祁遥这么一说,苏景立马又觉得祁遥还爱他,不然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都怪他一时贪心,舍近求远,以为祁遥没掌管东源,没有实权,就没法让他过去,苏景两手紧紧攥着,他庆幸自己能被祁遥喜欢,今后他一定收心,好好跟着祁遥。 祁遥瞥了苏景一眼,从他脸上的那份喜悦隐约猜得到对方多半是误会了,不过无所谓,苏景这事,倒不是对他全无益处,沈轶能松这个口,归根结底,还是对方在乎他。 沈轶没有后代,身边最亲近的除了秦叔就是他,沈轶的家产和企业,未来必定要给某个人,祁遥不会做原来的那个邹宁,放着这么大财产,没有想法,他有,而且还很大。 就算未来哪天沈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方也不会成为太大的阻碍,他已经足够确信沈轶对他的在乎,他在沈轶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汽车很快就停在一栋高楼前,乘坐电梯,上了十七楼,苏景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出了电梯,左转,前行了十多米,到一家借贷公司。 透明的玻璃门关着,苏景上前把门推开,侧身让祁遥先进。 祁遥举步往里走,通身气派泠然,让里面有的员工一抬眸看到他,就被他相貌和气质所吸引,眼睛都瞬间发亮了。 68.番外1.1 现在苏景是自己露了马脚, 背叛祁遥,给祁遥头顶戴帽子, 王一唯微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好友,而祁遥坦荡荡,由王一唯盯着看。 在谈及到苏景时,祁遥眸底已不见一丝一毫地眷恋和爱意, 似乎真的只是将苏景当成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王一唯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当初祁遥将苏景带到他们这个圈子里时,王一唯还着实惊了一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景都和他们不是同类人, 祁遥虽然性格是冷,对谁都不怎么热情, 但他这个朋友, 却是真的值得交。 “苏景是不错。”王一唯松了口,没再劝祁遥什么。 “哦, 差点忘了问,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 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两人坐了会,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道:“好的,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69.番外1.2(一更) 秦叔略为惊讶, 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 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 在走廊里碰到祁遥, 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明明昨晚看着还好,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一面拨号出去, 一面在心中思索, 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 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 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登上楼梯, 这屋子他相当熟悉,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 走过去,扬起手准备敲门, 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咚咚咚, 曲指叩了三下。 “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少齐医生以为的祁遥,而是沈轶。 齐医生握着门把,推开门。 屋里窗帘半拉着,床铺右边一个逆光坐着的男人,男人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灰暗中,一双眼睛抬起,看向进来的齐医生。 医生被那双幽暗冷冽的眸子盯着,后背都蹿上一片寒意。 有一瞬间,医生感觉自己是误闯了某种大型食肉兽类的领地,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医生控制着呼吸,还有面部表情。 他走到床铺左边,将手里的医药箱给放在床头柜上。 “五爷。”医生唤了一声,沈轶那里面色暗沉,不见多少波动。 因为在电话里秦叔就说过,发烧的是祁遥,所以医生没有多问,直接弯腰,去掀被子,将手里的温度计放进祁遥的胳膊下。 不过当他掀开被子的刹那,他動作猛地一滞,面色大变,下意识斜过眼,去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轶,沈轶此时的视线没有看医生,而是盯着床铺上,脸色泛红的男孩。 眸光深邃,里面浓烈的情意,没有加以掩饰。 医生听到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一下,手指蓦的有僵硬感,他圧制着心中的震惊还有愕然,快速且小心地把温度计放好,然后克制着眼睛,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拉过被子,盖在眼帘紧闭的男孩身上。 沈轶忽地抬目,盯着医生,医生本来往后退了两步,安静等着,并尽量让自己呼吸声静下来,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沈轶直直看着他,医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迫里圧在他肩膀上。 “他的伤在下面,我擦过你之前留在这里的药,你再给看看。”沈轶站起身,隔着有几米远,医生却是浑身都剧烈震了一下,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而沈轶却是走向门口,在门中间站定,半转过身。 医生一动都不敢动,几秒种后,传来了关门声。 门一关上,医生就大喘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陡然垮下去。 他僵着发麻的腿,走到床沿边,再次去掀被子,被子刚拿离祁遥身体,祁遥忽然睁开了眼。 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约莫猜到祁遥在看谁,随即道:“五爷刚出去。” 祁遥表情一怔,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拿过医生手机的被子,盖回到身上,他摇晃着身,想坐起来,蓦的拉扯到身下某个伤处,痛感尖锐,他脸色陡然发白,咬着下嘴唇。 医生伸手去帮祁遥,祁遥瞥了他那一眼,医生手臂顿在半空中,看着祁遥较为艰难地起身,靠坐在床头。 气氛一时间陷入静谧中,这是沈家的家事,医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可能对此表达任何看法,他观察祁遥的表情,对方却是垂下了眼帘,盖住所以情绪,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拒绝人靠近的气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医生让祁遥将温度计给他,迎着光读取数值,38°,不是特别严重。 开了一些降烧药,沈轶离开前,让医生给祁遥看身下的伤处,医生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口。 “宁少,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伤到的地方,五爷要求的。”医生担心祁遥会拒绝,后面加了一句。 祁遥掀起眼帘,盯着医生看了那么几秒钟,跟着摇头:“你可以出去了。” “宁少?”医生愕然。 “五爷那里我会去说的,开点退烧药就好,谢谢齐医生专程跑一趟。”祁遥本来冷木的面上浮出一些笑意,小黑屋的数值,经过昨天一晚,此时已经全部归于零。 他不想将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一点用处都没有,小黑屋不用进了,但他的性命还有沈轶的性命,数值却还是满值。 医生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祁遥转过头,看着窗户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医生心中叹息了一声,收拾好医药箱,离开了房间。 沈轶坐在楼下客厅,医生走过去,说了祁遥拒绝他的靠近,秦叔站在一边,他隐隐发现了一点异样,什么话都没插。 医生提着医药箱离开,留了几副退烧药,秦叔端着饭去祁遥屋里,祁遥吃了一半,就没胃口,没再吃了。 公司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沈轶叮嘱秦叔看顾好祁遥,没多久,也就走了。 秦叔到沈轶房里去收拾,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种没有完全消散的气息,他先是愣了一愣,在看到地上四落的不属于沈轶的衣服,有看到床单上有一些醒目的血迹,顷刻间就明白祁遥之所以会忽然发烧的缘由。 他站在屋子里,窗口的风吹进来,秦叔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蹿心口。 祁遥在床上待到中午,齐医生让人另外送了伤药过来,他到浴室里忍着不适,涂抹到伤处。 随后他走出房间,下了楼。 祁遥蜷缩在沙发上,睡衣不是高领,因此脖子上那些痕迹,一目了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熟透了的情色气息,秦叔瞳孔渐渐收紧,看祁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随即拿了条毯子,盖在祁遥身上。 秦叔也曾疑惑过,沈轶怎么会对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宠溺和在乎,如果这种缘由的话,到是说得通了。 他虽视祁遥为晚辈般痛惜,但忠诚的人,却始终还是沈轶,沈轶喜欢祁遥,要将人牢牢绑在身边,他是不可能对此有任何置喙。 “宁少……”秦叔不知道祁遥心里如何想,希望他能够想通,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70.番外1.3(二更) 面容精致, 轮廓明朗,一头张扬的黑色碎发,光洁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这会一双眼眸全然幽深,几乎没有光芒反射。 肤色里透着股不健康的白,鼻翼高挺, 嘴唇M型, 两边嘴角自然往下弯,哪怕这会心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脸上表现出来, 却是一股子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孤冷模样。 发尾烫过, 呈现一点弯曲, 左边一排血红色的钻石耳钉从耳骨上方往下,终止于饱满的耳垂。 嘴唇感觉到一点干涩,祁遥伸出同样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圈下嘴唇,稍稍润泽。 忽的,他左边嘴唇往上一扬,勾了抹阴冷至极的笑。 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他转身走出洗手间,推开门, 外面吵闹的音乐声还有令人脑仁抽痛不已的尼古丁味就直往他面上扑。 祁遥下意识拧了拧眉。 那边坐沙发上的一穿着休闲装的漂亮男孩看到祁遥出来, 脸上随即浮出开心的笑。 祁遥依旧面无表情, 冷着一张脸,他走过去,转身还没坐稳,男孩就抓住了他手腕。 “宁少。”男孩声音一如他的相貌,都清俊干净。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祁遥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直接将男孩给一把推开。 对方没发现祁遥这边有什么异常,祁遥向来就寡言,不管有再多人,那份热闹都传递不到他这里来,身体周围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隔膜,隔绝着外面的其他人。 苏景两手抱着祁遥的胳膊,身体倚着后者,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喂喂喂,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要那么黏糊。”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祁遥背脊挺直,冷漠斜了身边的苏景一眼,随即就把视线转到说话的那人脸上。 他嘴唇一弯,笑容没多少温度:“你喜欢的话,给你啊。” 听起来是玩笑话,然而话语又是肯定的。 王一唯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按照以往来说,就算他这样打趣祁遥,祁遥基本都不会接话的。 “算了,你的人我可不敢要。”王一唯同样笑着,他的笑容扩散到眼底,比祁遥的真实多了。 “我的人……”祁遥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字,然后他一手搭在苏景的手上。 相貌清秀的男孩顿时眼底都有光亮起来,瞳眸黑白分明,大而圆,像只柔軟的橘猫,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干净纯粹惹人怜爱。 然而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 就是同原主邹宁在一起时——对了,祁遥不是原装正版的邹宁,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来完成三个任务,远离小黑屋,让自己活,让沈轶活。 ——苏景也爬了一个投资商的床。 给邹宁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祁遥本身是个双,在现实世界那会,交往过一些男女,但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深度接触。 他似乎更宁愿做个魔法师,自给自足,而不是去找别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对他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苏景这人,脸和身体都相当不错,是祁遥喜欢的那一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芝麻玉米要,西瓜苹果也想要。 按照原定剧情,邹宁到死那天,都没有发现苏景这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祁遥不是邹宁,顶了邹宁的壳,却绝对不会再步邹宁的后尘。 例如在一系列事件后,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在沈轶意外死亡后不久,被人夜里摸进屋,给吊死在洗手台边,最后还被伪装成自杀。 “他可不是我的人。”刚好音乐声告一段落,这个间隙里,哪怕祁遥的声音不大,整个包间里的人,于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还是没从祁遥冰冷的视线里意识到任何不同,他近来忙着拍部大制作的电影,同祁遥聚少离多,听祁遥这么一说,怔了一怔,但脑袋转得快,以为祁遥这是在说他和他的粉丝。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 “对哦,苏景可是有上千万粉丝的人。”一人接下祁遥的话。 祁遥握着苏景的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苏景呆呆地看着祁遥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手指要被拿开,他猛地一用力,重新抓住祁遥。 呵,祁遥冷笑了一声,他抬眸,像是这时才正视苏景,只是神色里的轻蔑和冷淡,让苏景脊背都隐隐发寒。 “苏景,你说你是谁的人?”而不等苏景做任何回答,祁遥就替他说道,“你最近拍的那部电影,男二号,苏景你能耐不小,和导演滚了多少次?” 苏景直接傻眼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景身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光,被人来来回回扫视着。 “宁少,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苏景脸上堆砌出他认为的最完美的笑,凑到祁遥身上,朝他撒着娇。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铭扬酒店,1509号房,要不要我让人把监控给调出来,你才承认?”祁遥手臂猛地一挣,就挣脫了苏景的手。 而苏景这时候一张原本还红润的脸,已经完全白了下去。 祁遥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他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音乐不知道让谁给关了,整个包房里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半响过后,苏景从沙发上跌跌撞撞滑坐下去,抱着祁遥的腿,不愧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满眼闪烁泪光,连声哀求:“宁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导演讨论剧本,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 祁遥视线淡漠,那种淡漠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轻蔑,谁都有得到一切的渴求,谁都有工于心计的理由,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在他这里,对于背叛是零容忍。 祁遥面无表情,看苏景的神情,完全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王一唯消化了一会祁遥话里的意思,他不大相信,觉得苏景不可能有这个雄心豹子胆。 “邹宁你确定了吗,我看苏景不像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祁遥冷冷睥了王一唯一眼。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祁遥过去的做法,是将苏景给捧在手心,这个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祁遥追了苏景整整半年多,才把人给追到手,只要有空,就同苏景黏在一起,连朋友间的聚会,都少有参加。 被这么一个人当宝贝捧着,苏景除非脑子真秀逗了,不然不会做这种给祁遥头上戴绿帽的事。 事实却是,苏景真的脑袋里进水。 祁遥觉得继续待在这屋里,和苏景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怎么舒服,直接站起身。 苏景惊得两手一放,祁遥周身气息陡然凌冽,他以为对方会给他一脚,但后者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房门方向。 “你们玩,都记我账上,今天没心情了,下次再聚。” 祁遥一手握着门把,转身对屋里众人道。 时间还早,九点都没有,这些都是一群夜猫子,不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祁遥在和没在,其实区别不大。 靠坐边上的王一唯在祁遥拉开门后,立马追了过去。 “等等,邹宁。” 祁遥闻声停下脚。 “苏景的事,都是真的话,你要怎么处置他?不想脏了手,我可以代劳。”王一唯思索了片刻,随后道。 71.番外1.4 虽是老夫人的人, 但对于沈轶,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尊重来, 管家拉开车门,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沈轶, 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 就是逢年过节,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 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祁遥先下车,同管家礼貌微笑道了声谢,随后从车后方绕过去,到车身左边, 给沈轶开车门。 沈轶自车里出来, 身体挺拔笔直,脖子朝向右边转了一个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略微点了点头, 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旧得体, 往前走, 落后沈轶半步。 “……老夫人刚还问我, 说五爷你什么时候到, 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在屋里坐着。”管家一边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边说道。 末了他视线往在沈轶左手边的祁遥那里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细腿长,肌肤白皙胜雪,就单单这么看着,仿佛是画册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骄矜,到是隐约有点沈轶过去的影子。 算起来,祁遥目前是沈轶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间,若仔细去看,还真有点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这个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在养,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养得像个小王子,不过另一方面,管家也有点疑惑,沈轶若真的宠爱男孩,为什么不让男孩改姓沈,这样放一个异姓人在身侧,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有点别的其他心思在里面。 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容易离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怕是来点什么小的波动,就会直接崩塌。 走进到大厅里,一屋子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个发现进来的沈轶,及时止了声,其他人跟着望过去,那一瞬间,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一变,笑容有还是有,但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说,你就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声,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对面,不过那是个窝囊废,在沈家家主争夺战里,败给沈轶后,整个人都完全颓废下去,手里的产业都是一双儿女在打理,他的儿女同男人的关系,反而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亲一些。 沈零这话一落,周围就相继出现相同的声音。 “五爷。”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识生出一点畏惧心,然后眼神就躲躲闪闪。 其他小辈大多没经历过那次沈家换家主的动荡,对沈轶崇拜心比惧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体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似谁都没有放进眼里。 对于开始同他说话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无视了个彻底,心间火嗖得蹿起来,沈零脸色乍变,但总归还是忌惮着沈轶,有怒不敢发。 沈轶转过身,对祁遥道:“找个位置坐,我上楼见老夫人。” 随后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沈轶一走,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遥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几乎不加收敛,有的尖锐似刃,像是要刺进祁遥的身体里,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经扒了祁遥周身的衣服,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遥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左边一个角落里还有个空位,虽然知道这里的人不友善,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这些人,哪怕是楼上的那个,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边不知道谁发出一道嗤笑声,祁遥寻过去,对上一双阴狠的眼。 这些人将不善表现得太过明显,祁遥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这是沈家,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有着斜长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发被,两腿交叠,一手随意放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视线轻视着祁遥。 祁遥两手都放在腿上,缓提了一口气。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遥身体条件反射一颤,惊讶地往左边转头。 随即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胞胎,离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 “别听他胡说,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爷身边,我记得当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爷,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结果怎么样,好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男孩眼里都是明媚张扬的笑。 看起来似乎是在帮祁遥,但祁遥心里透亮,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一唱一和罢了。 “宁哥,你这套西服款式还真不错,哪里定制的?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以为五爷转性,找了个漂亮的小情人来着,啊,对不起哦,我不是说你是五爷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变成十分真诚,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 祁遥摇摇头,道:“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去楼上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一款新游戏还不错,时间还早,我们玩几局。”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湿热的气息扑打到祁遥脖子上,他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沈则言注意到祁遥的这点小动作,嘴角往上微扬,笑容增了两分。 与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视线里,跟沈则言走,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何况祁遥有预感,沈则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打游戏的。 怕是别有所图。 对方都将鱼饵给抛到眼前,他要是不咬上去,可就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心。 祁遥嗯了一声,同意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则言同胞哥哥沈明善也随同着一起离开了大厅。 管家没有跟进屋,而是在沈轶进到老夫人房里后,站在外面,将房门给紧紧关上。 “……你把他也带来了?”老夫人腿脚稍有不便,椅子右侧放着一个拐杖,虽年事已高,气色精神却相当好,眼睛里都是凌冽的亮光,声音也铿锵有力。 沈轶站在老夫人面前,为老夫人连祁遥的名字都不肯提及,而微微紧了下瞳孔。 “你说到他二十岁就让他离开,可我怎么听闻,你把东源都交给他管理了,他跟了你十多年,感情肯定有,但给他一个东源,是不是太过了?沈家的东西,是可以轻易送给外人的吗?你惯着他,纵着他,让他待在沈家,却不是姓沈。” “他不是沈家的人,我管不了,但你沈轶,你姓沈,我能管你吧?” 72.番外1.5(二更) “下课了吗?”祁遥抜了车钥匙, 推开车门,抬起明澈的眼眸, 往校门入口里望。 “刚下课。”兰秀先是快走,随后就小跑了起来。 “我在校门外等你, 你宿舍楼这边的校门。”祁遥缓缓收回视线, 说道。 奔跑中,清风吹起兰秀一头及腰的黑色顺直长发,长发飘扬,她胸腔里那一颗芳心砰砰砰急促跳动着,脸上弥漫开类似幸福的微笑。 还没有完全走出校门口, 远远的,兰秀就看到一抹颀长清峻的身影。 男生今天穿了一身淡色系的休闲装,灰白色的T恤衫,颜色深两度的牛仔裤,他半倚在车门边, 一张堪比明星般俊美的脸, 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注目,甚至有些女生,还拿出了手机, 对着祁遥暗里偷拍。 那辆车是上百万的豪车, 那个人是富家子弟, 又兼相貌不俗, 完完全全就像是电视里才会有的美好存在。 M型的绯色嘴唇, 微微弯出惑人的弧度,眉目里都含着温柔,让人想沉溺进去。 当快要靠近时,兰秀放慢了步伐,对方看向其他地方的视线,转向了她,于是开始有一些视线,顺着祁遥的目光,移到兰秀身上。 里面有羡慕和嫉妒,兰秀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祁遥是来接她,这个优秀的男生,是来接她的。 有那么一刻,兰秀竟是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个时候。 即便以虚假的形式。 “……等很久了吗?”兰秀露出她最为柔美的微笑。 祁遥脸孔里的温柔于瞬间就减了几分,他声音浅淡:“没有,我刚到一会,找个地方吃饭吧。” 汽车就停靠在路边,两人从校门口离开,往前面走,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到了对面。 找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餐馆,祁遥拿菜单点了几个菜。 兰秀两手搁在膝盖上,她眸光微微晃动了一瞬。 “有件事,昨晚上决定的,今天过来……也是准备告诉你。”祁遥眼帘忽地一抬,视线直直看向兰秀。 上一秒眉目里还染着的温柔,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事?”莫名里,兰秀觉得心脏跳速倏地停了许多,原本喜悦的心情,像是一瞬间被一阵刺骨的冷风给吹开,她觉得掌心发寒。 “不用再配合我演戏了。”祁遥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 兰秀抓着裙摆的手猛地一紧,指骨隐隐发白,她目露惊愕,非常不解,只以为可能是自己昨晚那个忽然亲祁遥的行为,让对方不舒服,惹得祁遥讨厌她,她再次道歉。 声音急切:“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亲……对不起。” 祁遥摇头:“和那件事无关,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将你也拉进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不,不是你的错。”兰秀心中焦急,想让祁遥改变注意,可是在对方冷淡的注视下,忽然的,她失了声,发不出其他音节。 “就这样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沈则言他们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你到国外的费用,还有你母亲那里,我都可以负责。” “谢谢你这些天的配合,多谢。” 祁遥面色和声音都一样平稳没有波动,他平静地说着这些,看起来整个人还是温和的,但本质上,他的决定,从来都不容转寰。 兰秀看着祁遥,嘴巴开了又开,的确,一开始她会加入进来,都是为了自己和她母亲,只是在见到祁遥后,在同他的相处里,哪怕只是这么短暂的数天时间,她却已经对祁遥动了心,甚至她都在考虑,不出国,继续留在国内,当初她之所以会选择出国,都是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受到情伤,一种逃避,现在她又另外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她就不想再离开了。 但为什么? 为什么祁遥会不喜欢她,她明明长相和学识,都是配得上祁遥的。 兰秀觉得窒息般的难受,她心口绞痛,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了。 “我喜欢你,宁少,我喜欢你,不要说结束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兰秀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闪烁,她伸出手,抓住了祁遥放在桌上的手腕。 她的微笑脆弱且易碎。 换成其他的人,大概此时会被兰秀柔弱的眼泪攻势给打动,然而祁遥从来都不是其他人。 祁遥缓慢但坚定地拿开了兰秀的手,随即告诉她:“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喊出这话后,兰秀就被自己忽然拔高的音量给吓到了,她僵着脊背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视着祁遥,看起来,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在她的认知里,祁遥心里不会有任何喜欢的人,因为若有的话,就不需要让她来假扮他的女友的。 “昨天你见过的。”祁遥没明说,其实本来就一句话的事,告诉兰秀,不需要对方的假扮了,只是兰秀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连锐的前女友,为这点,祁遥就不会直接将兰秀给打发了。 “我见过的?”兰秀回想昨天祁遥生日时,都见过哪些人。 沈则言,沈明善,她,连锐…… 不是她,也不会是连锐,那么还剩下两个。 兰秀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下嘴唇颤抖了数下,声音也在抖:“宁少你、你喜欢沈则……” 那个言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祁遥给直接否定了。 “不是他,我和他们兄弟两也是近期才走的近,以前基本没联系过。”到是没出祁遥的预料,兰秀最先想到的是沈则言他们,而不是另外的那个。 不是沈则言兄弟的话,那么还有两个人,几乎不需要去筛选,准确的人选已经定了。 “假的吧,你让我陪你演戏,不就是为了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现在你却说你喜欢他。”兰秀不肯相信。 这个祁遥就不准备解释了,他和沈轶之间情况如何,轮不到其他任何人来置喙。 饭店里人不多,在他们说话间,服务生开始将做好的菜端上来。 这段饭兰秀吃得食之无味,坐她对面的男生神色淡然,全程都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兰秀攥紧了掌心,她不想就这么放弃,第一次,她想去争取一份爱。 祁遥这里不清楚兰秀心中如何想,吃过饭后,同兰秀回到她学校外,随后祁遥单独上'车,驾驶着汽车往东源走。 路上意外接到连锐的电话,祁遥单手握着方向盘,将汽车改道,开到了右侧的车道。 通话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祁遥将电话放在前面的控制台,他两手握着方向盘,指腹在黑色皮质上摩挲了片刻。 连锐电话里给了一个地址,让他过去,说是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连锐那里能有什么事?总不至于会主動承认,当初害他挨三十鞭打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吧,祁遥直接笑开了。 甩掉脑海里这个念头,不管是什么,既然会打电话给他,应该有点重要,他自然得前去听听看。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一茶楼外。 祁遥把车钥匙给泊车员,自己则快步走进茶楼。 走进到一间vip包间里,屋里飘散着绿茶的清香味,一个穿着一套式西服的青年坐在茶桌后。 对方在看到祁遥的那一刻,立马就站起了身。 祁遥迈开长腿,坐到了连锐正对面的凳子上。 嘴角抿出些许凉薄的弧度,就算他一开始故意接近连锐,还因对方手臂受了点伤,但他不会随便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忽然就对连锐热络起来,对着和沈轶未来的死亡有关联的人,祁遥就是想态度好点,都好不大起来。 坐下后,祁遥自顾地端起面前已经有点凉意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他凝目看向连锐,等着他的开始。 73.番外1.6(一更)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 让对方不要乱走, 他们立刻过去找她,电话里,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 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 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 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 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 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摔倒在车门上, 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 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 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 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做, 宁少昨天送我回去, 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74.番外1.7(二更) 发尾烫过, 呈现一点弯曲, 左边一排血红色的钻石耳钉从耳骨上方往下, 终止于饱满的耳垂。 嘴唇感觉到一点干涩, 祁遥伸出同样猩红的舌'头, 舔.舐了一圈下嘴唇,稍稍润泽。 忽的,他左边嘴唇往上一扬, 勾了抹阴冷至极的笑。 笑容一点点暗沉下去, 他转身走出洗手间, 推开门,外面吵闹的音乐声还有令人脑仁抽痛不已的尼古丁味就直往他面上扑。 祁遥下意识拧了拧眉。 那边坐沙发上的一穿着休闲装的漂亮男孩看到祁遥出来,脸上随即浮出开心的笑。 祁遥依旧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 他走过去, 转身还没坐稳, 男孩就抓住了他手腕。 “宁少。”男孩声音一如他的相貌, 都清俊干净。 身体条件反射的一抖,祁遥用了极大的克制力, 才没直接将男孩给一把推开。 对方没发现祁遥这边有什么异常,祁遥向来就寡言, 不管有再多人, 那份热闹都传递不到他这里来, 身体周围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隔膜, 隔绝着外面的其他人。 苏景两手抱着祁遥的胳膊, 身体倚着后者,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喂喂喂,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要那么黏糊。”旁边有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祁遥背脊挺直,冷漠斜了身边的苏景一眼,随即就把视线转到说话的那人脸上。 他嘴唇一弯,笑容没多少温度:“你喜欢的话,给你啊。” 听起来是玩笑话,然而话语又是肯定的。 王一唯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按照以往来说,就算他这样打趣祁遥,祁遥基本都不会接话的。 “算了,你的人我可不敢要。”王一唯同样笑着,他的笑容扩散到眼底,比祁遥的真实多了。 “我的人……”祁遥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字,然后他一手搭在苏景的手上。 相貌清秀的男孩顿时眼底都有光亮起来,瞳眸黑白分明,大而圆,像只柔軟的橘猫,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干净纯粹惹人怜爱。 然而实际上,这个人,已经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了。 就是同原主邹宁在一起时——对了,祁遥不是原装正版的邹宁,只是暂时附身在这具身体里,来完成三个任务,远离小黑屋,让自己活,让沈轶活。 ——苏景也爬了一个投资商的床。 给邹宁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祁遥本身是个双,在现实世界那会,交往过一些男女,但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深度接触。 他似乎更宁愿做个魔法师,自给自足,而不是去找别人,一旦涉及到感情,对他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苏景这人,脸和身体都相当不错,是祁遥喜欢的那一类,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芝麻玉米要,西瓜苹果也想要。 按照原定剧情,邹宁到死那天,都没有发现苏景这人的真面目,然而他祁遥不是邹宁,顶了邹宁的壳,却绝对不会再步邹宁的后尘。 例如在一系列事件后,被沈轶给关了小黑屋,在沈轶意外死亡后不久,被人夜里摸进屋,给吊死在洗手台边,最后还被伪装成自杀。 “他可不是我的人。”刚好音乐声告一段落,这个间隙里,哪怕祁遥的声音不大,整个包间里的人,于是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景还是没从祁遥冰冷的视线里意识到任何不同,他近来忙着拍部大制作的电影,同祁遥聚少离多,听祁遥这么一说,怔了一怔,但脑袋转得快,以为祁遥这是在说他和他的粉丝。 有人也想到了这点。 “对哦,苏景可是有上千万粉丝的人。”一人接下祁遥的话。 祁遥握着苏景的手,将他手指一根根掰离他的胳膊,苏景呆呆地看着祁遥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手指要被拿开,他猛地一用力,重新抓住祁遥。 呵,祁遥冷笑了一声,他抬眸,像是这时才正视苏景,只是神色里的轻蔑和冷淡,让苏景脊背都隐隐发寒。 “苏景,你说你是谁的人?”而不等苏景做任何回答,祁遥就替他说道,“你最近拍的那部电影,男二号,苏景你能耐不小,和导演滚了多少次?” 苏景直接傻眼了,周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苏景身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光,被人来来回回扫视着。 “宁少,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苏景脸上堆砌出他认为的最完美的笑,凑到祁遥身上,朝他撒着娇。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铭扬酒店,1509号房,要不要我让人把监控给调出来,你才承认?”祁遥手臂猛地一挣,就挣脫了苏景的手。 而苏景这时候一张原本还红润的脸,已经完全白了下去。 祁遥说的每个字,都像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他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音乐不知道让谁给关了,整个包房里瞬间沉寂下来,仿佛掉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半响过后,苏景从沙发上跌跌撞撞滑坐下去,抱着祁遥的腿,不愧是做演员的,眼泪说来就来,他满眼闪烁泪光,连声哀求:“宁少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导演讨论剧本,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 祁遥视线淡漠,那种淡漠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轻蔑,谁都有得到一切的渴求,谁都有工于心计的理由,想往高处爬,无可厚非,但在他这里,对于背叛是零容忍。 祁遥面无表情,看苏景的神情,完全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王一唯消化了一会祁遥话里的意思,他不大相信,觉得苏景不可能有这个雄心豹子胆。 “邹宁你确定了吗,我看苏景不像是那种会背叛你的人。” 祁遥冷冷睥了王一唯一眼。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毕竟祁遥过去的做法,是将苏景给捧在手心,这个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祁遥追了苏景整整半年多,才把人给追到手,只要有空,就同苏景黏在一起,连朋友间的聚会,都少有参加。 被这么一个人当宝贝捧着,苏景除非脑子真秀逗了,不然不会做这种给祁遥头上戴绿帽的事。 事实却是,苏景真的脑袋里进水。 祁遥觉得继续待在这屋里,和苏景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怎么舒服,直接站起身。 苏景惊得两手一放,祁遥周身气息陡然凌冽,他以为对方会给他一脚,但后者只是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房门方向。 “你们玩,都记我账上,今天没心情了,下次再聚。” 祁遥一手握着门把,转身对屋里众人道。 时间还早,九点都没有,这些都是一群夜猫子,不可能刚开始就结束,祁遥在和没在,其实区别不大。 靠坐边上的王一唯在祁遥拉开门后,立马追了过去。 “等等,邹宁。” 祁遥闻声停下脚。 “苏景的事,都是真的话,你要怎么处置他?不想脏了手,我可以代劳。”王一唯思索了片刻,随后道。 “谢了,不用。”祁遥漠声回绝。 “哎,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敢给你戴……”绿帽两字在祁遥瞬间暗下去的眸色里,及时止住。 “你继续玩,我先回了。”祁遥快速抽身,虚摆了下手,然后不见丝毫滞留,快步离开。 转瞬里,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里。 驱车赶回家,祁遥将车停靠在车库里,抜了钥匙拿手里,长腿几步就迈到了门前,打开门,一片冷漠凝重的黑暗扑面而来,伸手往墙壁上一摁,一瞬间,透亮的光笼罩着整个空旷的大厅,把黑暗完全驱散了开。 75.番外1.8 “哦, 差点忘了问,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 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身上快长蘑菇了,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 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 两人坐了会, 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 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 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 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 道:“好的, 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76.番外1.9(完)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 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 被一点点挤圧出去,祁遥觉得窒息,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 所有的情绪, 惊讶,愤怒,羞愤, 难过,痛苦等诸多情绪,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 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 提前离开,他有很多种方法, 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 只是他清楚, 眼前的这个离开, 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77.番外2.1 秦叔略为惊讶, 担忧地问:“五爷你身体不舒服?” 沈轶幽沉着眼眸, 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想法,他神色冷肃:“不是我,是小宁。” “宁少?”秦叔想起昨晚本来是他给沈轶去送解酒药,在走廊里碰到祁遥, 汤碗被祁遥给拿了过去。 那孩子近段时间以来身体好像虚弱了不少, 明明昨晚看着还好,今天就发烧了。 秦叔拿出手机, 一面拨号出去, 一面在心中思索, 得改一改最近的食材了,先帮祁遥把身体给养起来。 医生来的时候,秦叔示意他去祁遥屋里,至于他自己,则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齐医生提着医药箱, 登上楼梯,这屋子他相当熟悉,知道祁遥的卧室在哪间, 走过去, 扬起手准备敲门,低眸间发现门没有关紧, 他手臂在空中顿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屋里气氛有些异常。 咚咚咚, 曲指叩了三下。 “进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少齐医生以为的祁遥,而是沈轶。 齐医生握着门把,推开门。 屋里窗帘半拉着,床铺右边一个逆光坐着的男人,男人半张脸在阳光里,半张脸在灰暗中,一双眼睛抬起,看向进来的齐医生。 医生被那双幽暗冷冽的眸子盯着,后背都蹿上一片寒意。 有一瞬间,医生感觉自己是误闯了某种大型食肉兽类的领地,而且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医生控制着呼吸,还有面部表情。 他走到床铺左边,将手里的医药箱给放在床头柜上。 “五爷。”医生唤了一声,沈轶那里面色暗沉,不见多少波动。 因为在电话里秦叔就说过,发烧的是祁遥,所以医生没有多问,直接弯腰,去掀被子,将手里的温度计放进祁遥的胳膊下。 不过当他掀开被子的刹那,他動作猛地一滞,面色大变,下意识斜过眼,去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轶,沈轶此时的视线没有看医生,而是盯着床铺上,脸色泛红的男孩。 眸光深邃,里面浓烈的情意,没有加以掩饰。 医生听到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一下,手指蓦的有僵硬感,他圧制着心中的震惊还有愕然,快速且小心地把温度计放好,然后克制着眼睛,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拉过被子,盖在眼帘紧闭的男孩身上。 沈轶忽地抬目,盯着医生,医生本来往后退了两步,安静等着,并尽量让自己呼吸声静下来,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沈轶直直看着他,医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迫里圧在他肩膀上。 “他的伤在下面,我擦过你之前留在这里的药,你再给看看。”沈轶站起身,隔着有几米远,医生却是浑身都剧烈震了一下,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今天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而沈轶却是走向门口,在门中间站定,半转过身。 医生一动都不敢动,几秒种后,传来了关门声。 门一关上,医生就大喘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陡然垮下去。 他僵着发麻的腿,走到床沿边,再次去掀被子,被子刚拿离祁遥身体,祁遥忽然睁开了眼。 眼珠子左右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约莫猜到祁遥在看谁,随即道:“五爷刚出去。” 祁遥表情一怔,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拿过医生手机的被子,盖回到身上,他摇晃着身,想坐起来,蓦的拉扯到身下某个伤处,痛感尖锐,他脸色陡然发白,咬着下嘴唇。 医生伸手去帮祁遥,祁遥瞥了他那一眼,医生手臂顿在半空中,看着祁遥较为艰难地起身,靠坐在床头。 气氛一时间陷入静谧中,这是沈家的家事,医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可能对此表达任何看法,他观察祁遥的表情,对方却是垂下了眼帘,盖住所以情绪,周身都萦绕着一种拒绝人靠近的气息。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医生让祁遥将温度计给他,迎着光读取数值,38°,不是特别严重。 开了一些降烧药,沈轶离开前,让医生给祁遥看身下的伤处,医生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口。 “宁少,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伤到的地方,五爷要求的。”医生担心祁遥会拒绝,后面加了一句。 祁遥掀起眼帘,盯着医生看了那么几秒钟,跟着摇头:“你可以出去了。” “宁少?”医生愕然。 “五爷那里我会去说的,开点退烧药就好,谢谢齐医生专程跑一趟。”祁遥本来冷木的面上浮出一些笑意,小黑屋的数值,经过昨天一晚,此时已经全部归于零。 他不想将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一点用处都没有,小黑屋不用进了,但他的性命还有沈轶的性命,数值却还是满值。 医生张嘴想再说点什么,祁遥转过头,看着窗户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医生心中叹息了一声,收拾好医药箱,离开了房间。 沈轶坐在楼下客厅,医生走过去,说了祁遥拒绝他的靠近,秦叔站在一边,他隐隐发现了一点异样,什么话都没插。 医生提着医药箱离开,留了几副退烧药,秦叔端着饭去祁遥屋里,祁遥吃了一半,就没胃口,没再吃了。 公司那边有事情需要处理,沈轶叮嘱秦叔看顾好祁遥,没多久,也就走了。 秦叔到沈轶房里去收拾,刚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种没有完全消散的气息,他先是愣了一愣,在看到地上四落的不属于沈轶的衣服,有看到床单上有一些醒目的血迹,顷刻间就明白祁遥之所以会忽然发烧的缘由。 他站在屋子里,窗口的风吹进来,秦叔感觉到一股寒意直蹿心口。 祁遥在床上待到中午,齐医生让人另外送了伤药过来,他到浴室里忍着不适,涂抹到伤处。 78.番外2.2(二更) 吃饭还能沾到嘴上, 自己却没发觉, 这个认知让祁遥心里陡然生出一点羞赧, 他抓着被子, 偷偷去看沈轶,男人转手从床头抽了张纸巾, 把指腹上的米粒给擦了。 “对不起……”祁遥不知道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就道了声歉。 沈轶重新看向祁遥, 他眸光深不见底, 此时里面一些异样的情愫徐徐流淌出来, 而因为祁遥还生病,烧得反应都有一些迟钝, 所以无法分辨那些情愫代表着什么。 “我感觉好多了, 其实躺一会就好。”根本不用打点滴,这会的祁遥忘了自己扮演的是别人,他在现实世界那会,一般感冒发烧, 就吃点药, 或者睡一觉,很少会直接打点滴。 沈轶没理会这个病人的胡言乱语,黑色细碎的短发服帖着男孩的额头,显得他整个人都是脆弱且柔软的,沈轶伸手把落到额头的那一缕给撩开, 带着点凉意的手, 再次碰到祁遥, 祁遥笑得毫不设防,经过这些天来同沈轶的相处,他发现男人虽然看着冷,其实却是个容易相处的人,那种被对方呵护关爱的感觉,祁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所以在沈轶伸手过来时,他不再顾虑什么,直接随心而行,一把抓着沈轶的手,然后往下拉,绯红的脸颊埋在沈轶掌心,感受着对方手掌舒适的温度,像个小动物一样轻轻蹭着。 嘴角上扬的弧度清晰可见,右边脸颊那个消失许久的酒窝,开始浮现。 沈轶看着这幅样子的祁遥,若是平时,祁遥就算讨好着他,可也不会像现在,会拉着他的手,露出全身心都依赖和眷恋的表情。 漂亮的男孩穿着睡衣,因为瘦了太多,领口空荡荡的,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还有一小片莹白的胸膛都露了出来,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引诱着沈轶,可以随便对男孩做什么,他反抗不了。 然后沈轶没控制住,他另一手抓着祁遥的肩膀,伏身下去,在祁遥额头落了一个吻。 那个吻太轻也太快,几乎就像不存在,祁遥只觉得面前光线陡然一暗,跟着额头有个凉軟的触感,他半张脸还靠在沈轶掌心里,所以只是愣了一愣。 沈轶退起身,男孩细长卷翘的眼睫毛上染着茫然和无措,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大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吻他,所以一时间直接呆了,却并没有任何的抵触和反抗,只是最为简单的不解,怜惜的心情之外,沈轶心底忽然蹿出一种可怕残忍的念头,想再近一步,让男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想挵疼他,想听到他绯色艳丽的唇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声,想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沈轶感觉到了这一刻身体的异样变化,他呼吸里都有一丝沉重,快速离开祁遥的卧室,沈轶将碗递给走过来的秦叔,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十几分钟后,沈轶换了一身衣服,坐车去了某个娱乐场所。 房间已经提前开好,人也提前准备好了,沈轶一到,男孩们就排开站着,沈轶视线从左扫到有,选了个身形和祁遥差不多的男孩。 知道要接待的是沈轶,来之前经理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服侍好。 除开被选的男孩,其他都无声且快速地退出房。 门一关,男孩就面有讨好的笑,主動走到沈轶面前,手落沈轶肩膀上,脚一抬,就跨坐在了沈轶身上,男人眸光冷冽,盯着人不说话时,只给人一种脚底发寒,浑身都僵硬的冰冷感,男孩坐着,一时间不敢再动,这个男人同他过去接待的那些截然不同,不只相貌上是最冷峻的,就是那种气魄,也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想征服这个男人。 沈轶看到了男孩眼底的迷恋,他一度忙于工作,少有出来找人发'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意识到自己对祁遥有了异样的情愫,就更是没有再找过谁,之前被祁遥勾起来的慾望,到现在已然褪了不少。 男孩在沈轶强大凌冽的气息下,控制着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将唇送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身体猛地一震。 “下去。”沈轶开口,在外人面前他几乎从来都是一副面孔,冷漠坚硬。 男孩蹑手蹑脚离开沈轶的身体,他站起身,脸上露出委屈和难受的表情。 他的侧脸到是同祁遥有些相似,然而终究不是一个人。 “出去吧。”沈轶又道。 男孩浑身颤了一瞬,他猛地扬起头,眼眶里快速聚集起泪水,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五、五爷,经理让我务必要服侍好您,您现在赶我走,我一定会被经理责骂,求您,别赶我走。”这一招他屡试不爽,男孩相信在这里,也不会失败。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当沈轶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以为是火候不够,于是干脆猛地扑过去,想拉住沈轶的手。 高处一道漠然的视线落下来,男孩两手顿在半空里,他哆嗦着下嘴唇,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活人的视线,而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仿佛他此刻已经死了。 男孩手臂坠落下去,一张脸顷刻间煞白,他呆呆地看着高大冷峻的男人从他面前走开,房门打开,随后又砰地被关上。 司机一直等在车里,忽的看到沈轶朝他走过来,差一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忙跑下车,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等半个小时再走。”沈轶靠坐着,说了这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吊了两瓶液,秦叔给祁遥拔出手背上扎着的针头,祁遥缩在被褥里,再次睡了过去。 沈轶从出门到回来,间隔一个多小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去,稀微的月光从窗户洒落在地面。 秦叔见沈轶进客厅,放了手里的事,正要招呼一声,沈轶裹着寒风的身体,就与他擦肩而过。 转头过去,沈轶已经走向了二楼。 沈轶脸色冷肃,笼了寒霜似的,秦叔看着沈轶的背影,隐约觉得多半同祁遥有关。 沈轶来到楼上,站在一扇关合紧闭的房门前,静立了好一会,随后他眸色全然深沉,扬手拧开了门。 屋里灯光关了,只有半开的窗户透进来一点熹微的光,中间床铺被子微微往上隆起,光线暗淡,明明应该看不太清的,可意外里,他就是看得很清楚,脸色泛着点红潮的男孩闭着眼,乖巧安静的躺着,呼吸几不可闻。 一步步靠近前,沈轶伸手,手指悬在半空,男孩似乎在做什么好梦,嘴角上扬出一抹美好的弧度,沈轶蓦的觉得,似乎指腹上还有一点残留的触感,虽然只是那么一瞬,可那份柔軟,在黑夜的发酵中,开始催发出一种刚暂歇不久的慾望。 79.番外2.3 因为事先就知道祁遥的生日, 做为长辈的沈轶肯定会在, 兰秀听说过沈轶的一些事,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却真的在见到对方, 同男人四目相对时,兰秀意识到, 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准备, 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是个绝对强大霸气的存在,虽然只是坐在那里, 可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和令人觉得窒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兰秀总觉得沈轶一丁点都不喜欢她,男人眸光幽沉锐利, 一瞬间, 兰秀有种自己被对方看透到灵魂深处, 男人看透了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对祁遥有异样的想法。 兰秀被祁遥带着, 坐在圆桌边的一个空位上,至于祁遥, 则坐在兰秀的左手边, 祁遥临近的一个位置就是沈轶。 “……五爷您好。”在坐下之前, 兰秀低声礼貌道了一句。 沈轶面无波动, 转而冷沉的视线看向祁遥, 瞳孔微微一缩。 他以为祁遥是去接朋友,的确没错,接他的女朋友,祁遥什么时候和人交往,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祁遥感知到身旁沈轶注视他的目光,回视过去,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温顺柔和地弯唇笑了笑。 秦叔站在一边,看屋里人都基本到齐了,随即招呼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他们可以上菜。 一开始注意力都被主位上存在感尤为强烈的沈轶给吸引,到坐下后,兰秀才有机会去看其他的人。 而当她注意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时,直接脸色大变,她有点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眨了眨眼睛,坐她右臂边间隔一个位置的青年,不是她前男友连锐是谁。 兰秀惊得顿时抽了口气,连锐此时也瞧着兰秀,那眼里没有多少惊讶,有一些兰秀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兰秀惊地忙抽开眸子,她回看祁遥,男孩拿了桌上的茶壶,正在清洗杯子,洗过后,倒了杯茶,兰秀以为是端给她的,没想到下一刻,祁遥将茶杯放在了沈轶面前。 “五爷。”没有让服务员进来服侍,一开始祁遥就让他们到外面去了,他脸上笑容明媚。 沈轶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空气里原本凝固令人窒息的空气,于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吹散开,兰秀觉得顿时呼吸都通畅不少。 之后祁遥给兰秀倒了杯茶,另外的几人,则是由返回来的秦叔给斟的茶。 上菜的速度很快,提前就预定好了菜,因着有沈轶这个长辈在,虽其他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但期间话不怎么多。 沈轶清楚自己在场,祁遥他们没法放开,吃过饭后,没有多留,先一步离开了。 将沈轶目送上车,祁遥回身,走向后面。 从酒店离开,他们转去了一家ktv,人数从五个增加到七个。 沈则言他们知道祁遥今天生日,某些缘由,吃过饭后才聚过来。 “生日快乐。”沈则言从兜里拿出一个烫金的小盒子,“这是我和我哥一起到店里选里,希望你喜欢。” 祁遥接过盒子,就打开了:“谢谢。”是一个铂金镶嵌有钻石的领夹,做工相当精美。 关上盒子,祁遥向沈则言他们介绍其他的人。 介绍到兰秀时,祁遥道:“我女友,兰秀。” 兰秀眼眸微有闪烁,同沈则言他们像真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打着招呼。 祁遥在兰秀身边坐下,专门叫了果汁给兰秀,姜欢和王一唯到是相熟,两人已经在对瓶吹了,连锐在一边,半边脸罩在阴影下,神色间似有些异常。 沈则言同沈明善坐在了连锐旁边的空位上,连锐看着兄弟两,介绍了彼此后,熟络得异常快。 因是祁遥生日,众人的中心自然就是祁遥,沈则言先同祁遥喝酒,彼此连喝了三杯,这个头一开,其他人纷纷凑到祁遥面前,看架势,似乎要将祁遥给灌醉。 普通的啤酒,祁遥喝再多都不会醉,他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半场过去,他没醉,反而是别的人有些醉意。 沈则言挤开挨在祁遥一边的姜欢,手臂攀着祁遥的肩膀,嘴里呼出的气息都是酒味,祁遥手里拿着酒杯,杯子里还有半杯橙色的酒。 “宁哥,我记得是不是你20岁生日过后,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你想好怎么样了吗?”沈则言身体到是歪斜着,可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丝的醉意。 祁遥指骨摩挲着玻璃杯,噙一抹淡笑:“搬出沈家?”不是绝对的肯定句。 “房子找到没有,没有的话,我手里到是有一套,离兰秀学校不怎么远,你可以和她一起住进去。”音乐声喧嚣,沈则言靠近祁遥耳边道。 斜过眼,祁遥打量着沈则言,话里笑意有些深意:“……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包间里灯光问题,还是喝了酒的缘故,沈则言竟是觉得祁遥投过来的那一瞥,含着旖旎惑人的春意。 这人单就相貌外形上来讲,比当下许多明星还要出色,他这样的,光凭这张过分俊美的脸,若真的进军娱乐圈,想必能马上收货一大批颜粉。 沈则言抑住心底那丝莫名的蠢动,他仔细查看祁遥,对方刚才看透一切的表情,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自然是摇头。 “怎么会,临时想到的。” 祁遥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他低眸看着渐渐沉寂下去的水面:“若我搬出去了,又该怎么去确定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他肯定会阻止你搬出去,你最好悄悄将行礼收拾好。”沈则言不信沈轶不会有行动,那个人哪里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祁遥从他面前离开。 “他阻止我,却并不能表示他喜欢我,我到是有个更好的法子。”祁遥笑得颇具兴味。 沈则言一愣,随后问:“什么法子?” 祁遥转过头,在沈则言耳边说了句话,沈则言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猛地抬眸盯着祁遥,这个法子他们之前自然是想到过的,不过若真的这样做的话,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不、不太好吧。”这是沈则言万万没想到的,还以为祁遥会一直按照他们所计划的那样走,要按祁遥的想法,势必到时候矛盾会非常激烈,而未知意味着危险。 本质上只是让祁遥知道沈轶对他有背德的感情,让祁遥同沈轶闹开,一旦闹开,祁遥就会离沈轶远远的,那么沈家庞大的家业,他们就有可能插一手,现在的沈轶太过在乎祁遥,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危机,总觉得有一天,沈轶会将所有东西,都交给祁遥,一个外姓人。 80.番外2.4(二更) 耳朵里开始有咸.湿暧昧不堪的声音出现, 这声音是对方深吻他唇, 发出来的。 祁遥脸被烈火烧灼过一样, 满脸绯红。 胸腔里的气息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被一点点挤圧出去, 祁遥觉得窒息, 他挣扎的動作缓了一些,所有的情绪,惊讶, 愤怒, 羞愤,难过, 痛苦等诸多情绪, 全部都聚集在祁遥的一双瞪大的眼眸里, 他就那么和沈轶对视着。 一吻毕,沈轶扣住祁遥后颈的手松了些力道,他往后拉开两人间一点距离。 这个亲吻, 抚平了沈轶心底的一些愠怒,他看到他的男孩对那个女人露出温暖的笑, 当时他就想直接把人给拉进到怀里,然后宣告,祁遥应该属于他。 他控制着愤怒, 提前离开, 他有很多种方法, 可以阻止祁遥和别的人在一起, 只是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离开,肯定还会有下一个,男孩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早就变了质,由亲情转换为了想要以及渴求占有对方的喜爱。 男孩在想方设法远离他,从他的身边离开。 他已经等得够久,也忍耐得够久了。 祁遥下嘴唇哆嗦了一会,然后像是才将自己嘶哑的声音给找回来。 “五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些……”那些以色侍人的,祁遥想说这个,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沈轶嘴里没有酒气,他没有喝酒,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明,他很清醒,知道坐在他怀里的是谁。 沈轶凝视着整个身体都绷紧僵硬的祁遥,他是真的想过,也的确那么做过,就是不動祁遥,以缓慢地方式,让对方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时的松手温和处理,换来的是祁遥转眼就带了女朋友到他眼前。 祁遥过去交往了一些男女,但从来都没有带任何一个来见过他,这次不仅带了,还是在他生日的当天。 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果,那就是祁遥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他,连女朋友都找好了,离开他,离开沈家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 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还没有完全拥有过,就要属于别人了。 他怎么忍受得了。 沈轶一把将祁遥给搂进怀里,紧紧的搂着人,箍着祁遥的腰肢,那股力道大的,让祁遥觉得,对方是想把嵌进身体里。 “……放开,我不要你的喜欢。”祁遥浑身骨头都被沈轶箍着发痛,得到自由的两手抵上沈轶坚硬的胸膛,试着将人给推开。 只是跟着,两只手都被沈轶给抓着,反剪在了背后。 沈轶脸色不见波动,一双黑眸幽沉如没有底的深渊,他捕捉到祁遥话里几个关键的字。 “你知道?”沈轶冷峻的眉宇间拧出了痕迹。 祁遥被问得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 祁遥咬着嘴唇,不肯答话。 曾经一度纵容祁遥的沈轶,这个时候却不给祁遥逃避的机会,他凑近到祁遥面前,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眸。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遥只是扭動着身,继续挣扎。 “别动了。”沈轶忽然冷喝了一声,那道声音犹如一道惊雷,一炸出来,祁遥直接僵住了全身,因为他不仅发现沈轶陡然变化的危险脸色,还同时清晰感知到了对方身躰某处的异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祁遥眸光剧光,论体力,他绝对不是沈轶的对手,若男人真的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反抗不了。 “不肯说是吗?”沈轶捏着祁遥的下颚,他从对方闪躲的视线里猜测了一下,随意又问,“是从你生病感冒那天知道的?” “不是。”祁遥下意识就回答。 沈轶指腹摩挲着祁遥的嘴唇,后者猛的一撇头,躲开沈轶的手,沈轶手指随即落了空。 “那……是谁告诉你的?”这只是沈轶的一个猜想,不曾想这话一出,祁遥视线转过来瞪着他。 结果就很明显了。 “我不问你那是谁,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小宁,我喜欢你,是想……”沈轶贴近到祁遥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彻底占有你的那种喜欢。” 祁遥浑身战栗不已,耳朵此时通红,仿佛要滴出鲜血来。 嘴唇上再次被人亲了下,束缚着双腕的力道随后跟着一松,祁遥手臂抽了回来,他逃一样,从沈轶腿上跳下去,然后接连倒退了数步。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沈轶没再靠近祁遥。 这个发展让祁遥脑袋一片混乱,他警惕戒备地看着沈轶,他知道沈轶虽然放开他了,但是还有话说。 沈轶两手抬放在桌面上,他沉暗幽邃的眼睛凝注着几米开外显然被他忽然的行为,吓到了的祁遥。 “这事我会查清楚,认清你的身份,尽快和她分手,还有,不准搬离沈家。”沈轶语气虽平和,眉宇里却都是命令的鲜明痕迹,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之前在我爸墓碑前承诺过,一旦我到20岁,就有选择去留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祁遥圧着声音,低语道,拳头紧紧握着,手背的筋脉激烈突起。 “是,是我违背了对你父亲的诺言,会有什么报应,我都一力承担。这个世界,我会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小宁。” “我拒绝,你喜欢别人,谁都好,我不喜欢你。”祁遥摇着头,情绪激动。 “没有别人,只会是你。”沈轶声音沉了几分。 深邃的眼神,极度暗沉,哪怕是屋里亮着的光,一进去,都直接给吞没,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给瞬间吸引进去,祁遥往身后退步,退到了门边。 正握着门把手,要拉开门,后面一把冷硬的嗓音。 “我给你几天时间处理好这些事,如果你处理不好,那么就我来,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知道我的脾气,我只对你有容忍度,其他的人……”沈轶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后面的不说,他知道祁遥都明白。 祁遥拧过头,看着不远处威胁着他的男人,同一时间,他感觉到左手掌心一片异样的波动,收回视线,快步走出书房。 回到自己屋里,祁遥猛地关上门,低头往掌心里看。 然后他直接抽了口冷气,表情大变,本来已经降到40数值的小黑屋,此时竟是回升到100。 漆黑的数字,同底下其他两个丝毫没有变化的数字,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81.番外2.5 这是沈老夫人八十大寿, 哪怕是在国外的,都停了手里的工作,或者和学校请了假, 赶回来祝寿。 因中途到服装店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祁遥他们乘车抵达时, 基本上其他人都到齐了,有大半是昨天或者更早就回了老宅。 时间十点过几分, 老宅里传来阵阵喧嚣声,门口候着有人, 那是个年龄同秦叔差不多的中年男子, 制服扣到领口, 头发打了蜡,梳得一丝不苟, 严谨且克制,他是老夫人的贴身管家,在汽车刚一停下,就健步如飞,走了上前。 虽是老夫人的人, 但对于沈轶,依旧表现出绝对的尊重来,管家拉开车门,下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沈轶, 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已经有些年生没有见到男孩, 就是逢年过节, 男孩都不会来沈家,沈轶将他护在羽翼下,像颗稀世珍宝一般,从来不会带出来,就连沈家的人,也难以接近到男孩。 祁遥先下车,同管家礼貌微笑道了声谢,随后从车后方绕过去,到车身左边,给沈轶开车门。 沈轶自车里出来,身体挺拔笔直,脖子朝向右边转了一个弧度,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同管家招呼。 管家笑容依旧得体,往前走,落后沈轶半步。 “……老夫人刚还问我,说五爷你什么时候到,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在屋里坐着。”管家一边跟上沈轶快速的步伐,一边说道。 末了他视线往在沈轶左手边的祁遥那里瞧了眼,男孩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服,身姿俊拔,直如松柏,腰细腿长,肌肤白皙胜雪,就单单这么看着,仿佛是画册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那份冷傲和骄矜,到是隐约有点沈轶过去的影子。 算起来,祁遥目前是沈轶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二人同住一屋檐下十多年,神态间,若仔细去看,还真有点相似的地方。 沈轶似乎真的将这个他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在养,完完全全的捧在手心,养得像个小王子,不过另一方面,管家也有点疑惑,沈轶若真的宠爱男孩,为什么不让男孩改姓沈,这样放一个异姓人在身侧,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有点别的其他心思在里面。 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尚且容易离心,没有血缘关系的,怕是来点什么小的波动,就会直接崩塌。 走进到大厅里,一屋子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人,先是其中一个发现进来的沈轶,及时止了声,其他人跟着望过去,那一瞬间,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瞬间一变,笑容有还是有,但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说,你就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笑着出声,他是沈家老二,沈大就坐在他对面,不过那是个窝囊废,在沈家家主争夺战里,败给沈轶后,整个人都完全颓废下去,手里的产业都是一双儿女在打理,他的儿女同男人的关系,反而比他那个父亲的还要亲一些。 沈零这话一落,周围就相继出现相同的声音。 “五爷。” 沈家老大看着他的五弟沈轶,下意识生出一点畏惧心,然后眼神就躲躲闪闪。 其他小辈大多没经历过那次沈家换家主的动荡,对沈轶崇拜心比惧怕心,要多一些。 沈轶高大峻拔的身体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似谁都没有放进眼里。 对于开始同他说话的沈零,也只是冷睥了一眼。 被无视了个彻底,心间火嗖得蹿起来,沈零脸色乍变,但总归还是忌惮着沈轶,有怒不敢发。 沈轶转过身,对祁遥道:“找个位置坐,我上楼见老夫人。” 随后沈轶就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沈轶一走,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祁遥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几乎不加收敛,有的尖锐似刃,像是要刺进祁遥的身体里,有的犀利露骨,好像已经扒了祁遥周身的衣服,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和探究。 祁遥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左边一个角落里还有个空位,虽然知道这里的人不友善,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只要沈轶在一天,这些人,哪怕是楼上的那个,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走到空位上坐着,忽的,旁边不知道谁发出一道嗤笑声,祁遥寻过去,对上一双阴狠的眼。 这些人将不善表现得太过明显,祁遥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太可行。 “这是沈家,什么时候,外面的人可以随意进出了?”有着斜长眼睛的青年背脊半靠着沙发被,两腿交叠,一手随意放身侧,一手放在膝盖上,微眯着眼,视线轻视着祁遥。 祁遥两手都放在腿上,缓提了一口气。 跟着他肩膀突然一沉,祁遥身体条件反射一颤,惊讶地往左边转头。 随即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双胞胎,离得他近的男孩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 “别听他胡说,他啊,就是嫉妒,嫉妒你可以跟在五爷身边,我记得当初有人巴巴地求五爷,想到他手底下工作,结果怎么样,好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男孩眼里都是明媚张扬的笑。 看起来似乎是在帮祁遥,但祁遥心里透亮,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在一唱一和罢了。 “宁哥,你这套西服款式还真不错,哪里定制的?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以为五爷转性,找了个漂亮的小情人来着,啊,对不起哦,我不是说你是五爷的小情人。”男孩笑容陡然变成十分真诚,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 祁遥摇摇头,道:“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去楼上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一款新游戏还不错,时间还早,我们玩几局。”沈则言揽着祁遥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湿热的气息扑打到祁遥脖子上,他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沈则言注意到祁遥的这点小动作,嘴角往上微扬,笑容增了两分。 与其暴露在一大群的视线里,跟沈则言走,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何况祁遥有预感,沈则言故意接近,不是真的为了要和他打游戏的。 82.番外2.6(二更) 不知道什么原因, 祁遥忽然觉得一身的惊惧就褪了那么一些。 他将早就组织好,在肚里翻滚了多次的语言,以虽然缓慢、但异常坚定的语气说了出来:“……对不起, 五爷, 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破坏您设下的规则,和他们聚在一起吸.毒, 您原谅我, 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求您原谅。”祁遥瘦削的脸庞上, 都是渴求和希翼的神情。 沈轶眸色深沉,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他缓缓松了手里的力道, 也顺便直回了身, 他从床边起身, 高大的身躯, 几乎将窗口透进来的阳光都给遮掩了, 黑色阴影从高处落下来,笼罩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他调查过发来视频的电话,那是个临时购买的新号,基本就用了这么一次, 然后就废弃了。 巧合的是, 就在第二天, 他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沈家某个人,对方消息到是前所未有的灵通,转眼就知道他因为祁遥吸'毒,并鞭打他的事。 对方不喜欢祁遥,一度都想往他身边加塞一些女人,只要对方不越过一条线,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轶从来不信这世界有巧合,任何都巧合,都是早有准备。 祁遥跟在他身边,就注定了深陷漩涡,这是唯一能触动他心中柔软部分的人,他不能让任何其他人试图来伤害他。 冷眸俯视着男孩,沈轶说了进屋来的第一句话:“我给你联系了国外一所大学,两个月后你就出国。” 这件事,是一个警钟,让沈轶明白,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弄点什么事出来。 他可以将祁遥放身边,只是那样一来,祁遥必定会知道一些事,他希望祁遥继续这样简单下去,过简单的人生,而不是在尔虞我诈里,时刻都警惕,无法安心。 送祁遥出国,远离所有争端,这是沈轶思考几天的结果。 祁遥再次呆住了,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沈轶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留给他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等人的身影几乎快从视野中消失,祁遥忽然浑身一震,从怔忪中回过神,跟着他猛地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下了床,连拖鞋都直接忘了穿,拔腿奔出了卧房,去追正朝楼下走的沈轶。 祁遥赤足踩在地砖上,脚步声不大,但他推门的那一下,门板撞上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不仅沈轶听到了,就是在楼下厨房准备晚饭的秦叔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叔听到异响,从厨房里疾步走出来,往声音发出来的楼上望,随即视线中出现惊险的一幕。 沈轶走到楼梯中间,祁遥奔到楼梯上,似乎过于着急,穿着睡衣的祁遥一踏就是两阶台阶,在跑了几步后,脚下忽然直接踩空,身体陡然倾斜,头往下栽去,楼梯用砖修葺的,不是木质,祁遥这一摔,要是摔实了,后果不堪设想,秦叔顿时连呼吸都止住了。 下一刻,祁遥被一个大步跨上去的人给猛地接住,只是坠落的冲击力极大,即便如此,祁遥还是膝盖磕到了楼梯上,一瞬间里,他整张脸就因为剧痛而揪成了一团,啊的惊呼一声后,咬着唇,身体都止不住的直发抖。 沈轶本来冷黯的脸,陡然阴鹜到了极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森恐气息。 跌在沈轶怀里的祁遥两手揪抓着沈轶的衣裳,哪怕痛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焦急而迫切地不迭声哀求着:“我不出国,五爷你不要送我离开,我会听话,真的,我会听话的,你别送我走……” 祁遥急得眼眶里都有泪水涌出来,指骨用力到发白,沈轶扣着祁遥的腰,他眯眼看着怀里急红了眼眶的男孩,曾经一度被圧下去的暴.虐感,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冒了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让祁遥彻底离开他的生活,反而是想用一种表面温和的手段,再次将人拢在自己的羽翼下,祁遥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住这么十多年,不是真的说期限一到,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他向外宣称和祁遥不再有联系,但真正信的人,又会有多少。 若没了他的庇佑,祁遥怕是要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连皮带骨给嚼吃到肚里,兴许还会主動拿刀,将自己皮肉给割下来,送到那些贪婪者的碗里。 祁遥被沈轶阴沉到极点的视线注目,有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大型食肉猛兽给盯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咬断脖子,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可他又不敢放手,怕一放了,沈轶就会离开。 被硌到的膝盖破裂,鲜血渗透裤子,染出一片猩红,沈轶一低目,就看到刺目的鲜血,几乎不作他想,弯腰下去,一臂穿过祁遥腿弯,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男孩身体清瘦,抱在怀里几乎没太多重量,沈轶搂着人,快步走下搂,到沙发边把人放上去坐着,直接蹲了下去,祁遥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裤脚大,沈轶卷起祁遥的裤脚,卷到一半,耳边听到有圧抑的抽气声,停了动作,抬起眼,祁遥脸色煞白,嘴唇都开始泛紫。 秦叔看到两人下楼,又见沈轶的动作,转过身去拿剪刀,随后交给了沈轶。 “让齐医生过来。”沈轶对秦叔说道,短短数天时间,齐医生已经来回了数次。 这是沈轶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只是说了句把人送出国,祁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裤腿上的鲜血,沈轶只觉心中一顿,冒出一丝抽痛。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缓慢滋生,以势不可挡的姿势。 “……你真不想出国,那么行,我不送你离开,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这是沈轶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明着做妥协,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可若对方是祁遥,他愿意这样为对方开先例,只要祁遥开口。 祁遥明明疼得嘴唇都泛白,在听到沈轶这番话后,竟是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于是祁遥在鞭伤没好完全后,又因戒.毒瘦了一圈,到眼下,膝盖跌伤,杵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83.番外2.7 沈则言在接到兰秀电话之前, 先接到了沈轶打来的电话,当时他心中还疑惑,对方怎么会忽然联系他,然后就听到沈轶以绝对冷硬强势的话说会另外安排人过去接手他当下管理的公司, 那是家不大的公司, 但沈则言已经管理有四五年时间, 创造的利益还是可观。 沈则言完全不知道沈轶为什么要拿走已经给了他的公司,放下电话,同双胞胎哥哥沈明善商量了一会缘由, 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真实的原因是沈轶同祁遥摊了牌, 明确告诉祁遥, 他对祁遥的宠爱里, 包含着情慾。 然后, 在半个多小时后, 兰秀就来了电。 电话里兰秀声音都还有着颤抖, 她一个人在街边愣着站了半个多小时, 才想起应该立刻联系沈则言他们, 告诉他们刚才祁遥找到她, 同她说的那些话, 终止当下的演戏。 沈则言询问兰秀的具体位置,让对方不要乱走, 他们立刻过去找她, 电话里, 没有当面说的清楚。 开的外放,所以沈明善全部都听到了,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还是和沈则言快步出了门。 开着车,不多时就找到了还脸色发白站在路边的兰秀。 双胞胎没有下车,而是让兰秀到车上。 之后汽车开离繁华的都市,开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 沈则言走出车,兰秀在车里局促不安地坐着,隐约感知到双胞胎情绪都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了车。 还没有完全站稳,啪一声,兜头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将兰秀给打得身体趔趄,摔倒在车门上,车门被撞得哐一声关上,发出道巨响。 “你昨天做了什么?离开时邹宁都好好的,他怎么就忽然变卦?” 兰秀捂着肿痛的脸颊,眼里瞬间聚集起眼泪。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宁少昨天送我回去,我……我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好像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关我的事,今天他也是直接到我学校外,没有提前联系我,我们到校外一家餐馆准备吃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就让我不用再配合他演戏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兰秀身体都因惧怕而发着抖,站她对面的沈则言,整个人此时都散发着一种毒蛇一样危险的气息,狠毒的目光让兰秀心脏都紧缩起来。 沈则言拧着眉打量兰秀,看她哆嗦着,的确不像是会乱做什么的人,随即挪开视线,瞧着从车里下来,靠站在车身边,暂时沉默着的双胞胎哥哥。 “……你怎么看?”沈则言下颚抬了点起来。 沈明善寡言,思维却比沈则言活络许多,他凝思了片刻:“应该五爷发现了什么。” 沈则言声音一冷:“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做的这么隐秘。” “隐秘?”沈明善皮笑肉不笑,“邹宁和兰秀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半个月时间都没有,以前他带过人到五爷面前没有?” 沈则言回忆了一番,的确,哪怕是之前那个被祁遥捧在掌心宠的小明星,祁遥也没有带到五爷那里去过。 所以,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也根本就是低估了沈轶的忍耐力,他不会容忍祁遥离开他,更是同其他的人生活在一起。 那么祁遥那里又是什么情况?听兰秀的意思,祁遥似乎已经确认五爷喜欢他,被一个养育自己十多年的长辈喜欢,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抵触和反感的心。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 那两个人,根本就是…… 互相喜欢着的。 那他们两做这些,意义有在哪里,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则言心里想不过去,堵着一口气,他拨通了祁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就被人给接通了。 “……这事到这里为止,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你们来的。”声线平稳,没有任何波动。 沈则言手指捏紧电话:“我问一句。” “什么?” 清冷含着点疏离的意味,隔着听筒,沈则言都觉得听出来了。 “你、根本就是喜欢他的。” “对。”电话那头的人竟是丝毫不加掩饰,直接承认了。 “邹宁,你们这是乱.伦。”沈则言语气里怒意渐生。 耳边一道轻轻的笑声:“乱.伦?沈则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姓沈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样吧,以后少联系。” 嘟嘟嘟,一阵冰冷的忙音蹿进沈则言耳朵里,他猛地放下手臂,咬着牙齿,几乎想将手里的电话给砸到地上。 “……耍我们,邹宁你好样的。” 祁遥同兰秀分开后,就转道去了东源,在公司呆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去。 心中还没有想好具体要怎么面对沈轶,已经摊开了,就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那样。 小黑屋的数值在霎那间飙升到了100,因为他将兰秀带去见沈轶,还因为他可能要离开沈家。 如果他直接向沈轶表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沈家,离开沈轶,小黑屋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零? 这次数值的剧烈变化,让祁遥意识到,小黑屋数值是升或者是降,根本的缘由,极有可能是在他这里,而不是沈轶那里。 祁遥揣着一个决定,回到沈家。 沈轶离开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祁遥在外面吃过晚饭,同秦叔打过招呼,便上楼到自己房间,去浴室洗过澡,换上舒适柔軟的睡衣。 靠坐在床头假寐,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祁遥忽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手臂往床头伸,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觉睡到了快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也许沈轶已经睡了,祁遥犹豫了一会,还是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间,小黑屋数值满值,让祁遥心里极度不安稳,担心下一刻也许沈轶就会把他给禁.锢人身自由,祁遥不希望发生那样的状况,他拉开门走出去。 迎面就看到秦叔走来,手里端着一个汤碗。 “秦叔。”祁遥低声道。 秦叔抬头看向祁遥,目光柔和:“还没睡吗?” 祁遥视线落汤碗上:“这是……” “给五爷的解酒汤。” “五爷喝酒了?”祁遥惊问。 “似乎喝了不少。” 祁遥往前走,然后两手伸出去,拿走了汤碗:“给我吧,我端给五爷,秦叔你下去早点睡。” 转过身,祁遥朝沈轶的卧室方向走,走到门后,扬起右臂,叩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没有声音,祁遥嘴唇微微蠕動,握上门把,将门往里轻轻推开。 床头没有人,目光左移,看到靠墙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拿手撑着头的男人。 缓提了一口气,祁遥走进了屋。 “五爷,喝点醒酒的汤。”祁遥站在沈轶面前,声音放得较轻。 沈轶虽闭着眼,但没有真的睡着,本来以为进屋来的是秦叔,谁知竟是祁遥,他猛一抬头,看着祁遥,祁遥被沈轶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一般犀利幽冷的目光一盯,直接震了一震,他控制着没有被慑得往后退,反而往前又近了一步,把碗递过去。 沈轶视线在祁遥俊美的脸颊还有泛着热气的汤碗间来回移过,接过汤碗,低头喝了起来。 “中午我去兰秀学校找过她,已经和她分了,对不起,我不该……” 84.番外2.8(全文完) “哦,差点忘了问, 你让我查这些人做什么?”王一唯视线朝祁遥握在手里的文件袋睥了眼, 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祁遥嘴角噙着的笑,颇有点玩味:“似乎里面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不喜欢我身边有耗子蹿来蹿去。” “需不需要我……”王一唯话说了一半, 后面的大家心知肚明。 祁遥摇摇头:“最近在家里待太久, 身上快长蘑菇了,我也该活动一下筋骨。” 王一唯露出了然的笑,他抬起手,拍了祁遥肩膀两下。 “有需要尽管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遥看着王一唯坚定的眸光,在他的注目下,头往下轻点。 拿了资料后, 两人坐了会, 祁遥起身告别。 王一唯想留祁遥吃晚饭,祁遥婉言拒绝, 他现在在沈轶那里卖的是听话乖巧的人设,所以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王一唯见祁遥执意要走, 也只能作罢。 司机在酒店下等着, 祁遥脚在沈氏总集团会议室扭到了, 走路间微有刺痛,他坐进后座, 将文件袋放在膝盖上。 “回去吧。”祁遥抬眸对司机淡声道。 司机从车镜里瞧了祁遥一眼, 道:“好的, 少爷。” 汽车缓慢开动,祁遥将封着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他一张张翻看,在翻到快结尾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在剧本里看到过,至于照片,就有点陌生了。 是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哪怕只是平面照片,祁遥也隐约瞧到了一点阴沉在里面。 快速浏览一番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境普通,有点异常的就是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而他的家人没有在邺城,和姜欢的一朋友交熟,这人同原主邹宁应该是没有恩怨的,至于沈轶那里,这就是剧情里没有提及到的东西,他也就自然询问不到。 祁遥回到了沈家,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找到打火机,将所有纸张一起给点燃,灰烬落到马桶里,跟着他按了下开关,所有灰烬被巨大水流冲刷而去。 坐在床沿上,祁遥微微躬着背脊,他手指紧攥成拳头,拧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黑屋的进度条已经退了一些,但代表他和沈轶性命的那两个进度条,却是到目前都不见任何动静。 这就表明,要害沈轶的人,不在他近期接触的人里面。 而就他当下所掌握的信息,还不足以将目标锁定在任何人身上,明面上沈轶到是有个最大的对头,但那都只是商场上较量,应该不至于会涉及到性命上来。 反而是另外一些人,让祁遥觉得,更有可能会对沈轶下黑手。 某些同样姓沈,但曾经在沈家家主的争夺战里败在沈轶手里的人。 这些暂时还是祁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需要近距离同这些人接触一番,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小黑屋他是可能不需要进了,可若沈轶真的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和沈轶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自然首当其冲,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抨击。 商场如战场,沈氏一门旁枝末节多,没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将满脑子的思绪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剧本起的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更为重要的,关键的信息,还需要祁遥自己去找寻到。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离他20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三十多天,看起来似乎挺长的,然而实际上,只是眨眼的时间。 沈轶将东源娱乐公司给了祁遥,在祁遥这里,他觉得多半是对于之前抽打他的一种补偿,东源对于沈轶而言,创造的那点利益,只是一点蝇头小利。 他更想得到的,是沈氏总集团里面的一个位置。 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东源,就不能当个甩手掌柜,他得过去看一看。 这天晚上沈轶有事,没有回沈家,祁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春寒还未完全褪去,在屋里穿着一件衬衣,夜风从窗外往里吹,冷得祁遥打了个哆嗦。 夜里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直睡不着,穿着睡衣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稀稀落落亮度不高的几颗星辰,莫名里,觉得心有点累,他闭上眼睛,站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随后掀开棉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屋子里依旧一片冷清,祁遥在玄关换了鞋,随后出门,让司机开车去东源。 他要去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而东源里的人,包括员工和艺人,认识他的都不多。 虽然之前有个明星前男友,不过对于东源签约的艺人,他到是没有多少了解,所以走到东源,在电梯里碰到一些陌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竟是对他投来一些带着敌意的目光。 祁遥开始还有点迷惑,在走出电梯,朝总经理办公司走去的时候,从明亮反光的墙壁上看到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时,隐约知道那些不善的眼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大概把他当成了竞争者,一个公司,因为跟着的不同经纪人,表面再和谐,暗里都有一些争斗存在。 祁遥径直往关闭的办公室走,旁边就是行政部,有人注意到他,看他步伐不停,于是从后面追上祁越。 “先生您好,前面是我们经理办公室,他没有在,您有什么事?”行政员礼貌地询问。 祁遥看了眼行政员,转头去看房门,道:“把门打开。” 行政员直接一怔,她打量着祁遥的脸庞,总集团那里已经发过文件,表示东源的总经理由宁少担任。 行政员虽没有亲自见过祁遥,不过那次开会,有人去过总集团,回来后同大家描述过祁遥的长相,开始那会看到祁遥,因他俊逸的外表,行政员以为他是某个艺人,但祁遥说的这句话,就指向很明确了。 行政员当即面色陡变,神色都变得小心翼翼:“……宁少。” 她出口这个称呼,而祁遥斜了她一眼,漠然里泛着令人脚底发寒的冷意。 “您、您稍等,我马上去拿钥匙。”行政员转身就几乎是用跑的,还是有顾及,不完全是跑,她匆匆走进行政室,同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几乎每个人都一副震惊又诧异的模样。 门开后,祁遥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他让经理助理将签约东源的所有艺人信息都给他一份 助理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同行政部的一起快速整理好,然后拿去给祁遥看。 祁遥凝眸翻阅起来,很快就翻到苏景的那张信息表,东源的行事高效又快速,不仅替苏景赔了高额的违约金,就在当天,便签约了苏景。 在上次同苏景分开后,对方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或者发过短信,祁遥不认为苏景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大腿,苏景怕已经舍不得了。 出于一种好奇,祁遥问助理:“苏景现在在做什么?” “他去齐州分公司了。” “齐州?不在邺城?”祁遥放在手里的信息表,看向助理。 “不在。”助理以为祁遥是找苏景有什么事,毕竟他是知道苏景攀上了祁遥,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助理正想说让苏景离开邺城是沈轶的亲口命令,祁遥那里已经移开了视线,看起来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样。 “那没事了,你出去忙吧。”祁遥对苏景如今在哪里,做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要这些艺人的信息,是因为先前他询问过剧本,公司里有哪些艺人正在吸.毒。 剧本给了个名单,不过不全面。 这年头的热心民众比娱记狗仔还厉害,按照原定剧情,未来的某一天,东源会因为名下的多个艺人聚众吸.毒,而遭遇到大的重创,他得提前将这些害群之马给踢出去。 祁遥让全公司上下包括扫地的工作人员,都进行了一次体检,前后三天时间,借着这次体检的机会,整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些咖位不大的小明星,就算全部解约,也不会对东源造成多大的影响。 拿着名单到沈轶书房,祁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原因改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东源也不会留,暗里解约,以免被人落下什么口实,当然,得提前让每个人都签一份合约,东源不会将他们吸'毒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不能给东源泼污水。